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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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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维桢名列《明史.文苑传》之首,但入明后不久他就过世了,所以很多名人也把他当作前朝高士来议论。有人看到了他灵魂的光辉,有的人则出于仰望的眩晕,弄出了一些后人难辨真伪的故事,最有争议的是朱元璋招他进京的一场博弈。他身后近百年,朱存理的《珊瑚木难》载,来迎杨维桢的詹同撰《老客妇传》(又名《针线妇》):“老客妇者,会稽杨维桢先生。以高科进士仕有元三十年,今行年几八十,而新天子以前朝老文学,思一见之,将延入礼筵文馆。”杨维桢不愿去,以《老客妇》谢使者说:”岂有八十岁老妇,去木不远而再理嫁者耶?”次年,“又遣松江别驾追趣不已。”他又作《老客妇词》一首,要“辨妾不是邯郸娼。”并说:“皇帝以吾之能以能之,非殚吾所不能则否,否则惟有蹈海死耳。”博弈的结果是打了个平手,他去金陵“留百有二十日。礼文毕,史统定”后,和他来时一样,派“安车”把他送回去了。
祝允明在《野记》中说:“太祖召杨维桢,将用之。维桢八十余矣,作《老客妇谣》以见意。或劝上杀之。上曰:‘老蛮子,止欲吾成其名耳。’”又在《怀星堂集》中评论说:“其为《客妇》诗不恭也,匪为不恭,亦大愚矣。”但蒋一葵的《尧山堂外记》却说是:“杨铁崖不赴招,有《商山》诗云云,太祖阅之,乃云:‘老蛮子,止欲吾成其名耳。’”而所谓《商山》诗:“皇帝书征老秀才,秀才懒下读书枱......”是宋福建秀才邱葵的大作。其中多有出入,《明史》说他:“抵家卒,年七十五。”于是有人怀疑他是非正常死亡,清人郎瑛的《七修类稿》干脆说他没去金陵就“托疾固辞,作诗缢死。”不过,其老友宋濂写的《墓志铭》说他“被命至京师,仅百日而肺疾作,乃还云间九华山行窝。”,并说他死于“洪武庚戌(1370年)夏五月癸丑也,年七十五。”他的门生贝琼写的《铁崖先生传》则说他正月到金陵,三个月后回来,六月过世,年七十六(可能宋濂把葬日当成了逝世日,门生知道他生日近年末,故虚岁为七十六,明王世贞《弇山堂别集》也说七十六岁)。就算五月逝世,去掉路上的时间,他还有至少一个月的时间。清人葛漱白还说杨维桢写了称颂朱元璋的《铙歌鼓吹曲》,所叙与事实不合是伪作。其实,他离开金陵时,虽然宋濂赠之以诗:“不受君王五色诏,白衣宣至白衣还。”但那场所谓的博弈,可能根本没有发生,宋濂和贝琼也没有只字言及。朱、杨彼此也明白,唱几句赞歌并非心里话,那是肺里话,必要的声音而已。杨维桢的领地在精神上、文学上,他还没有必要一定去与世俗的权威拼死一战。正如张士诚也曾笼络他,虽然他厌恶张士诚,却还是真诚地修书,指出了他五方面的缺点和建议一样。而明初的朱元璋也还需要笼络人心。
除了名士容易被人拿来编故事外,才高也必有诋毁者,比如王彝专门写了《文妖》一文说:“余观杨之文,以淫辞怪语裂仁义,反名实,浊乱先圣之道。”到了清人冯班的《钝吟杂录》里甚至说:“杨铁崖诗不解用古事,剪截无法,比儗不伦,句法多不完整,工夫浅也。”简直一无是处了!
清人赵翼《廿二史札记》分析元朝风尚:“独怪有元之世,文学甚轻,当时有九儒十丐之谣,科举亦屡兴屡废。”可是“自南宋遗民故老相与唱叹于荒江寂寞之滨,流风馀韵久而弗替,遂成风会,固不系乎朝廷令甲之轻重也欤!”哪怕南人地位低,但“士大夫好以文墨相尚,每岁必联诗社,四方名士毕集,燕赏穷日夜,诗胜者辄有厚赠。”
至正十九年(1359年),他应松江同知顾逖之邀,携妻儿到松江,以授课松江府学为生,使这里再度成为江南文化学术的一个中心。其文艺主张和实践,也如贝琼所言:“务铲一代之陋,归于浑厚雄健,故其所著卓然成一家言。”成化年间章懋的《枫山集》评论说当时“作者徒知从事声偶之间,而不能驰骋,以极夫人情物理之妙,其去古也远矣。独先生之作,逸于思而豪于才,抑扬开阖有美有刺。”他强调言之有物,并成为了一座奇倔而巍峨的孤峰。
原载香港《文汇报》2015年9月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