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对于动物的利用，可以说是无奇不有。《琅嬛记》说：掘得猫尸“身已化，惟得二睛，坚滑如珠，中间一道白，横搭转侧分明，验十二时不误。”所以波德莱尔(Charles Pierre Baudelaire)说：“中国人观猫眼已知时刻。”本以为这不过是个笑话。但到日本鹿儿岛“矶庭院”的一个角落里，看到了一个钟表商会立的“时钟坟”，里面埋葬的正是猫。妹尾河童的书中介绍说：实吉达朗著的《钟表大观》里说过：没有钟表的日本西南战争时期，西乡隆盛为了知道时间，在军中让人背着装猫的笼子，利用猫眼睛随着光线明暗的变化来判断时间。于是他把猫作为钟表的始祖供奉了起来。喻人善变、势利，可以说：象猫的眼睛一样善变，然而它的善变，却使许多猫死在了人类的战场上，这恐怕也是始料未及的吧。

《诗经》就有“有猫有虎”之句，而《正字通》说猫睛：子午卯酉如一线，寅申巳亥如满月，辰戌丑未如枣核。俞越的《茶香室续钞》也有《猫睛定时歌》：“子午线，卯酉圆，寅申巳亥银杏样，辰戌丑未侧如线。”他还说，有个叫王梦薇的人对猫眼进行了仔细观察后得出结论：“同一午时而晴雨异，同在一日而又以地之明暗异，可悟其理矣。昔人《定时》之歌，特因昼所见而推之于夜，实亦未尝细验之也。”用猫眼定时间是不可能的。

    狗眼就没有这种误解，但英语里却也有一个与时间有关的谜语：“最知道时间的狗是什么狗？”谜底是：watchdog（看门狗），因为watch有守望和时钟的双重意思。“狗眼看人低”大概是狗眼的特点，这是它在群体中养成严格遵守上下秩序的本能。移植到了驯化后的人群中，就把特定的人作为了必须服从的新头领。除了头领以外，你不揍它，它是不理会你的。野生狗为了获得一点狩猎民族吃剩下来的事物，而接近了人类，有的时候它又喜欢自以为是地东张张、西瞅瞅，而且《说文》说：“羊群犬独”，这就给人类创造了逮住并驯化其个体的绝好机会。和公鸡的打鸣一样，狗也把宣示自己领地的本性带到了被驯化以后，除了白天爱在树下撒尿，夜间当其他野兽、异族靠近时，还要吠叫一通。它的吠叫又是人类可以利用的一个特点，原始人类由此而可以比较安稳地睡觉了。不过人们在白天的大多数情况下是不太理会它吠叫的。所以英语里有个谚语：“狗吠商队仍然前行。”意思是有反对意见，人们还是会按着既定的方针去追求利益的。于是那些坐着看上去比较高大的狗，一旦跟着走了，个头就会矮了一截。

都说：动物是人类的朋友。但人类总是设法对付那些容易对付的，那些不容易对付的也难逃被关进动物园的命运。随着高楼大厦里老鼠的越来越难以生存，《吕氏春秋》猫眼的“处堂鼠散”的利用功能也在消失，所以猫不断在被遗弃而回到了野外。倒是狗繁衍出了各种各样的媚态，而重新得到了青睐。不过在狗的种类中比较保持了自己本色的是鬣狗，它始终与人类和大动物保持着一定的安全距离，并且不时地乘人不备抢一点别人的猎物，却在一定程度上逃过了被驯化的命运，它们是狗里面比较聪敏的一个例外。

原载《天府早报》2005年9月17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