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近比萨斜塔，感觉到和这个钟塔一起的整个天主教堂建筑群，既不追求神秘的宗教气氛，也不追求威严的震慑力量，它的形体和富有变化光影效果，端庄、宁静、和谐，让人觉得和中国盛唐时的艺术有相通之处。沿着塔内螺旋而上的298个阶梯，可以一直登上顶部收缩的八层塔顶，和中国的佛塔一样，中途也可以到各层外圈来观景。一口气登上六层后，贸然出来一看：让我吓了一跳，这个闻名已久的世界名胜，六层以下的每层外廊，竟然是没有栏杆的！ 面对宽度只有一米左右、倾斜而被磨得光滑发亮的大理石地面，顿觉两腿发软。颤巍巍地背贴着内墙，慢慢移动着一边欣赏着这个外廊，一边绕塔一周倒也刺激。就像去日本餐馆，吃他们训练有素的厨师烧出来的河豚鱼，虽然有时可以吃到嘴唇微微发麻，但心里明白：生命之忧大致是没有的。 转了一圈快回到原地时，才发现有人也绕了过来，而且是个不相识的中国人，嘴里在自言自语：“如果我离家出走，请不要惊讶，那是我去寻找自己。如果有一天我在路上死去，那是我回到了家。”一抬头见到我，不禁相视大笑，不约而同地道：“我的生命在旅途上，我的灵魂在旅途上。”两人着实让人疯了一把。

不管怎么说，按照一般的想法，存在这样严重的不安全因素，简直有点不可思议的。事后向当地人请教：难道这里的管理部门没有考虑过安全因素吗？他耸了耸肩，一副惊讶的表情，好像在说：怎么会有人提这样的问题？斜塔设计的时候就没有栏杆，而日后加了栏杆就会使这个“凝固的音符”变调，老人只是说：“怕危险的人就不会走到外廊去，去外廊的人就应该知道有危险啊！”

　 这也许就是与国人的不同思维方式，这里强调的是对自己行为负责的态度。我突然想起一个笑话：有位女士在国内的高速公路上，因为超速和走神撞了车，却振振有词地说要告汽车制造商，她说：明明知道限速只有这么一点，为什么还要把车速设计得这么快？明明知道女人爱照镜子，为什么还在车上装这么多镜子？

　 行驶中的维也纳电车也是如此，你可以在车还没有停稳的时候就跳上跳下，这样，有的时候车子进站就不用停了，责任当然也是要自己负的。身手敏捷的尽可以尽展“英雄本色”，年老体弱的当然可以等车停稳了再慢一点上下，好在他们用不着担心“英雄”们抢了座位，欧洲人认为：坐在“照顾座”上就承认了自己是行动不便的老人或是残疾人，如果有健康的年轻人坐上去，就会招来一车子人鄙夷的目光，就算是他后来主动让位，其他人也会认为是很失礼的。有一天，就见到有个年轻人跳车摔了一跤，人们在一声惊叫后，并没有同情他，反而指责道：“跳车技术这么差，就应该等车停了再上的嘛，你应该知道自己没有跳车资格的嘛！”原来跳车也是要有资格的！

　 其他如巴黎的地铁进站时，车还在行驶就可以拉开车门跳上去了。伦敦的双层巴士和旧金山的电车，则本来就没有车门。遇到这种情况，你必须自己衡量一下：自己是不是真有把握一试身手？

原载《杨子晚报》2005年9月1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