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某人遇事装糊涂，在上海话里就叫“装湖羊”，不爽快为“死脱湖羊”。那么什么是“湖羊”呢？

在中国古代最早的词典《尔雅》的“释畜”篇中有“羊，牡羒”的记录。晋郭璞注：“谓吴羊白羝。”李时珍在《本草纲目•兽一•羊》中写道：“生江南者为吴羊，头身相等而毛短。生秦晋者为夏羊，头小身大而毛长；土人二岁而翦其毛，以为毡物，谓之绵羊。” 许寿裳在《鲁迅先生年谱》说鲁迅：“五岁时，大人在厅堂玩牌，一位长辈问他：‘你喜欢哪一个赢?’他马上说；‘愿意大家都赢。’招得众人大笑。有人高声说：‘嘿，你个胡羊尾巴！”绍兴方言中的“胡羊”是绵羊，即“湖羊”。《沪谚》有：“胡羊大是尾巴，蚱蜢大是头”，是大而无当的意思。

宋人《谈志》中写道：“吉安，长兴，接近江东，多畜白羊……今乡间有无角斑黑而高大者曰胡羊。”在清代郑元庆编著的地方性书目《湖录》中写道：“吾乡羊有二种：一曰吴羊，曰山羊……草枯则食以干桑叶，谓桑叶羊，北人珍焉。其羔儿皮均可为裘。”由此可知吴羊是原产山羊，以前吴地农家都有饲养，胡羊则是绵羊，自宋引入吴地后，湖州良好的生态条件使湖羊皮畅销，湖羊之名也就名声在外了。剥皮后的羊肉被销往周边，“湖羊”由此知名于江南，而人们在市场上看到的都是剥了皮的死湖羊。

《吴江方言俚语集成》里对“死湖羊一只”的解释是：“形容不开口争辩，不动手反抗，无赖装死，难以对付，令人无可奈何。”死湖羊，当然不会有什么反应，好似不知道，装作死湖羊的样子，也就是“装糊涂”了。装老实也是“装湖羊”。

原载《新民晚报》2020年1月19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