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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第一刀 (八)

已有 2071 次阅读2010-3-17 07:45 |系统分类:文学分享到微信

中国第一刀 (八)_图1-1

第八章

为什么守着手艺挨穷

这是一个10多口人的大家庭,维持和照顾这个家的责任,自然落在卢荣娟一个人的肩上。

正所谓长嫂为母哪!

在日后采访卢荣娟时,我们听到一番这样的叙述——

每天早上,鸡叫头遍,也就是4点多钟吧,我就起床,先到大河那边挑水,从家里到大河码头,有半里路,家里有两口水缸,要挑三担水。因为我家人多,还养几口猪,有一个“双联灶”,一个灶用来煮稀饭,一个煮猪食(潲水)。然后煮早饭。煮好早饭后,大约5点多钟,就连忙赶着上街拾猪屎。这样串街走巷一圈回来,约莫到6点钟了,就得赶到一个酒厂,替一户人家挑酒糟。那酒糟是用作喂猪的饲料,人家有本事得到这个条件,但那活儿又重又脏,他们不想弄脏身,叫我替他们挑,说好挑两桶从中我得一桶。我叫人做了两个大水桶,装一担能比别人的三担还多,我力气大,可以挑到两百斤呢,这都是从小锻炼出来的。这时,天还没亮透,就要喂猪了。忙完这些,急急喝了两碗粥,然后叫醒小叔小姑们起床,张罗他们吃早饭,拾掇好书包送他们上学。这样,还来不及松一口气,就该出工割草了。

割的是一种鱼仔草,用来喂鱼的,每百斤可卖4角钱,我每天拼死拼活干,大都能割上两担,也就能挣上8角钱吧。那时,市面上的高价米,每斤要3角3分钱,也就是说,每天可挣上两斤多米。人家城里人吃供应粮,每斤才0.142元,而我和孩子都没有城镇户口,被人称做“黑人”、“非洲人”,也就吃“黑市粮”。以至后来,我和我的四个孩子,一直没有户口,没有粮食,直到1980年开放改革后,才入的户。我名义上嫁进城里,乡亲们说我是城市人,实际上连农民都没份儿,因为人家农村至少有点自留地,还可以计工分,分口粮,我和我的孩子,都成了“黑人黑户”。这日子一直过了将近20年哪!

回头接着说我每天怎样熬日子。

从家里到有草割的大放鸡山,有20多里山路,每日都是我孤单一人上山,带上一个瓦罐盛着的稀粥,便是中午饭了。天气热,又饿又渴,那点粥不够吃,就舀山坑水冲着喝。有一次喝了脏水,肚子坏了,沿途又屙又呕,还得死撑着把两担草接驳着挑回来。没想到一回到家,就趴下了,人整个儿像被淘空了的一只麻袋,一丁点力气也没有了。公公急着让人捡了一大包山草药,煎来给我服下,第二天不屙不呕了,但走路双腿都迈不开,可我还得象往常一样,四点多就撑着起床,照样干完那么多的活儿,然后又得上山割草,要不,心里就急,因为今日的米钱还没挣到啊!那时候,就一个心眼,为了活命,就得死死撑着。

说到死死撑着,那日子过得真苦。你不知道,这每日割两担草的活儿,两百斤草呢,可不是轻轻松松干得了的,那真叫“搏命”,就为一天8角钱。有次老李从农村回来(半年多了,他才第一次瞅空回来看看),半夜一觉睡醒,发觉我用绳索将双腿吊起来睡,感到奇怪,问我怎么啦,我说,这半年来,我每晚都是这样才睡得着。因为蹲着割草,又挑着百来斤的东西赶山路,一到晚上歇下来,双腿又酸又痛,让人睡不了觉,后来试着用绳索吊起来后,便缓解了很多,现在,每晚都得这样才睡得着。老李很心痛,说让我受苦了,又埋怨自己没用,丢了工作,把一家的重担压给我,很愧疚的样子。那一夜,他又提到做刀的事,他说:未解放时,陈师傅一日三把刀,三餐不操心,可到现在,我们空守着这手艺,还为一日三餐操碎了心,这样不是白白浪费辰光,荒废日子么?老李说得很动情,睡不着,干脆起来抽水烟。看得出那晚他心里也够苦的。

是呀,刀具本来是阳江三宝之一,远近闻名,但在那个年代,我们却守着这手艺挨穷,有技术的也白搭,真是作孽啊!

尽管每晚双腿痛得不行,但我还得咬着牙半夜爬起来,还得去拾猪屎。到第二天早上,还得和往日一样,去做完一天的事情。就这样,一年三百六十五日,周而复始,忙个不停。有时累得动不得了,就想,什么时候给我休息一日,我一定从早到晚睡足它一天一夜。

住在城里,全家人的衣食住行都得花钱,10多个人的大家庭,光是吃饭,每顿就得煮满一口一号大锅。小叔小姑们正是长身体时期,吃得也多,每餐开饭时,我坐在饭盘前给他们舀饭,总是一个接一个的停不下来。由于粮食供应紧张,每月粮票不到半月就用光了,得买“黑市粮”帮补。自我进了李家门起,为了节省点粮食,全家把以往一天三餐改为两餐,若不是过年过节,两餐都是吃稀粥。没钱买菜,就用咸鱼汁当菜。我有个买菜的小秘密,就是每晚天快黑了,市场已收摊,那些菜农卖不出去的烂菜烂瓜,倒在一边当垃圾,我便从中挑拣出一些还能吃的,说是“买”来的,其实是“捡”回来的,这就是全家第二天最好的菜了。

看到我做得那么辛苦,老李心里过意不去,也不知他怎么向有关领导说情,在小刀生产合作社里给我找到了一份“家属工”。那是1965年夏,老李还在农村接受教育改造,可能是上级发了慈悲心吧,让我报名,但条件是交上50元按金。我为了不拂老李的好意,从亲戚朋友那儿凑够了按金,终于能进去当上一名临时工了。我当时没有技术,只能做一种叫“敲刀柄”的工,也就是把做好的刀身,装上木柄。虽然不需要多少技术,但活儿做起来单调、重复,任务重,况且月工资在合作社里最低。我见这样做也没什么出息,就把这工辞了。

  有人说我是“乞儿嫌饭馊”,一个农村婆原来没工作做,找了一份工还没做够两个月就退了,一山望一山高。老李知道后,反而没责怪我,认为我是为家庭着想的,肯定是做不下去,才不做。但他认为,若能学点做刀的技术,日后还是有用的。不过,他当时也想不到,后来我们夫妻竟然是靠做小刀发家致富。那是后话。

我不想再上山割草了,便四处打探找活儿干。这时,正好两阳中学建筑工地需要小工,也就是地盘工人,说好了做一天工得工钱9角,我认为合适,我试着干开了。当建筑工人日晒雨淋照样很辛苦,但有一帮子工友,总比以往独自一年到头在山上割草热闹点。在建好两阳中学后,又到党校建筑工地,前后干了近一年。

像没根没土的草,这样的日子何时才能熬出头啊!老李不在家,夜深人静,自己包着头巾在街巷上拾猪屎,就特别害怕一旦遇上流氓烂仔什么的,总是提心吊胆。想想还不如嫁个农民,日间下田做工,晚上双双洗脚上床睡觉,也求个安安稳稳。有时半夜醒来,发现身边只有小儿子陪着,心里就空空荡荡的。我甚至想,不如明天带儿子回娘家耕田去算了。

说到回娘家,其实,我自从嫁到城里来,就很少走娘家了,因为,李家一大屋人,少了我一天也不行,里里外外都靠我一把手,我丢不下啊!只是有次急急赶着回一趟娘家,没什么东西带,只挑上两桶咸鱼汁。没想快到村口时,失脚摔了一跤,两只桶破了,咸鱼汁全没了。我急得大哭起来。村里人见了,劝我别哭,可我想到就带这么点东西回家来看母亲,却被倒光了,又怨嫁的夫家穷,没有面子。晚上,村里的婶嫂姐妹来看我,他们一个个都说认不出我了,说我又黑又瘦,不是说嫁城市人清闲,养得又肥又白吗?我听了心里感到不是滋味,她们哪儿知道,我这个“城市人”,其实每天干的活,都是日晒雨淋的,甚至比农村的活儿还重。而所谓的吃闲饭,其实是吃“黑市粮”,连农民的资格也没有,更不用说有粮食供应,我连个户口还没有哪!

就因为这次回娘家,大家讲了不少闲话,我再不想听到这些,以免心更烦,所以,日后我更少走娘家。个中的缘由,只有我一人明白。

我这个人,从小就养成一种不服输的男人性格,我从不在外人面前低声下气求情过,也没因为生活清苦而唉声叹气,更没有随便赌气躺倒不干。我只要撑得起身子,要干一件事,就是什么困难也阻挡不了我。我不但要干好,而且要胜过别人。所以,在日后协助老李开办自己的刀厂时,这种性格,也真的帮上了忙。不过要不是改革开放,要不是有党的好政策,一句话,就没有“十八子”,就没有我们家的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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