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皆嫌命窘②,
谁不见钱亲?
水晶环入面糊盆③,
才沾粘④ 便滚。
文章糊了盛钱囤⑤,
门庭改作迷魂阵⑥。
清廉贬入睡馄饨⑦。
葫芦提⑧ 倒稳。
作者:张可久(约1271—约1348,一说1275?—1345?)——字小山,元代庆元(今属浙江省宁波市)人,曾做过典史等小官。他一生很不得志,晚年久居杭州西湖,曾漫游虎丘、黄山、天台等名胜,过着寄情山水的隐居生活。张可久是元代著名的散曲作家。《全元散曲》收录他的小令855首,套曲9套,作品数量为元代散曲作家之冠。他的作品多以山水游乐、风花雪月为内容,语言华丽,风格典雅,形式工整,尤以写景抒情见长。此外也有一些愤世嫉俗的作品,抨击元代黑暗腐朽的社会现象。
【注释】
①选自《全元散曲》。这是一首元散曲小令,用的是“正宫”宫调。“宫”是宫调名,宫调就是乐律,不同的宫调声调的高低缓急不同,用以表示乐调不同的悲欢情感。
②命窘:命运穷困。
③水晶环:一作“水晶丸”,比喻精明的人。面糊盆:比喻金钱。
④沾粘:联结一起,不可分开。据隋树森编《全元散曲》注:“音韵沾粘作沾牛拈”。我们怀疑:此处的“粘”是“黏”的误写。
⑤囤:用竹篾围成的贮存米粮的用具。
⑥门庭:门口和庭院。迷魂阵:能迷惑人灵魂的阵势,这里指妓院。
⑦清廉:清正廉洁。馄饨:这里同“混沌”,指愚昧无知。
⑧葫芦提:糊里糊涂。宋元时口语,元曲中常用。
【译文】
人人都嫌自己的命运穷困,
哪个不是见到钱财感到最亲?
水晶环似的精明人,
一旦落进金钱的面糊盆,
刚刚沾上边就在一起滚。
有些人用文章糊成了盛钱的囤,
有些人把家门改作了迷魂阵。
处世清廉反被贬为愚昧混沌。
唉,看来只有糊里糊涂倒落得安稳。
【赏析】
散曲是产生于元代的一种新兴的诗歌样式,它既可以像诗、词一样用来抒情写景,又是元杂剧的主要构成部分(曲词)。它继承和发展了唐宋词的优良传统,成为元代诗歌的主流,同元杂剧一样也是元代文学中成就十分突出的一个领域。元代散曲的艺术特色主要表现为:语言通俗,形式活泼,风格清新,描写生动。元代散曲可分小令和套曲两大类。小令是一首独立的小曲,每首曲都有一个曲牌名,根据曲牌的不同,其字数、句数、平仄、押韵也不一样。套曲是由两首或两首以上同宫调的曲牌联合组成的,套曲中的各曲必须同韵。
《醉太平(人皆嫌命窘)》这首小令辛辣地讽刺了财迷心窍者不择手段聚敛金钱的无耻卑劣行径,对拜金主义进行了有力的抨击,深刻揭露了当时社会的黑暗与病态。
这首小令最突出的艺术特色是全用口语写成。除开头外,全都使用了比喻,而所有的比喻又都是当时的流行语。如“水晶环”“面糊盆”“盛钱囤”“迷魂阵”等,既通俗生动,又寓意深刻,讽刺性很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