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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8.8
学校里有一位叫练水的同学,他的父亲是电影厂的动物饲养员,而且还是养狼的,这让我们这些寻奇捕怪的年青人羡慕不已。可是练水从未在我们面前炫耀过父亲,只是说,他父亲让他永远不要养狼。
一天,突然有人带信给练水,说他父亲被狼咬了,可能是不行了。等练水赶到家,他父亲已经死了……。
后来在练水对父亲的追忆中,我们慢慢了解了他养狼的父亲。
练水的父亲是一位很不幸的人,出生三天后,母亲染上了温疫,没过几天就死了。他没喝过一口母亲的奶水。父亲看着这个出生没几天就没了妈的儿子,心里明白儿子往后的苦日子还多着呢,所以给他取了个名子叫“练钢”,希望他象钢一样能够承受压力。
很快,父亲给他领回一个后妈,从小没妈的练钢高兴极了。然而有妈的日子并没有给他带来甜蜜,这个后妈很会管家,一直在耐心的培养他做一名干多吃少的人。
吃饭时,只允许他吃三口菜和一个馍,饿着肚子的练钢实在忍不住就哀求地看一眼父亲,软弱的父亲总是逃避着练钢的目光,对他说上一句“家里穷,少吃两口就少吃两口吧,以后有了钱,想怎么吃都行。”
正在长身体的练钢,有一天实在忍受不了饥饿,趁家里没人,偷偷拿了一个馍,但是不巧,那馍刚送到嘴边,后妈回来了,正好被撞见。看到他手里拿着一个馍准备偷吃,心疼极了,心想,这可是他的一顿饭呀,幸亏被及时发现,否则他一天不就吃了四顿饭吗。情急之下,后妈抄起棍子照练钢的脑袋打了下去,鲜血顿时顺着他的脸颊流了下来,钻心的疼痛几乎让他昏厥,手中的馍也掉在了地上,后妈捡起馍,吹吹灰尘,重新放回了锅里。
爸爸回来了,练钢抑制不住内心的委屈,哭着一头扎进爸爸的怀里。他想对爸爸说,他的头疼得让他受不了,可他刚要开口,窝囊的爸爸就说话了,“什么也别说了,爸爸也难哪!以后要记住,别惹妈生气。”说完爸爸走到还没消气的后妈身边安慰说:“好了,别生气,他小,不懂事,别和他一般见识,你该怎么教育就怎么教育。”后妈这才象机关枪似的将一肚子气撒了出来。在一边的练钢,只好把已到嘴边的“疼”字坚难地咽了回去。
从此,练钢再也不敢惹后妈生气了,严格遵守后妈的教导。凡事习惯成自然,渐渐的练钢不负后妈的重望,真的练成了吃得少干得多的“超人”,身体并无大碍,只是有些贫血。
练钢长大了,去了学校。在学校里,人们很快就发现了他这个吃少干多的特长,为了他的特长能够得到充分的发挥,凡是别人不愿干的活,全都留给他。
活干得多了,当然就出错。一次练钢在房顶上扫雪,贫血的他,头晕摔了下来。老师吓坏了,跑过去抱起昏迷的练钢。没多时,他醒了,很少被人抱过的他,流着泪,嘴角颤抖着。老师看他醒了,紧张的心也就放松下来,不停地安慰他说:“坚强起来,这点痛算什么,你想想以后的路还很长,还有很多幸福生活在等着你……。”一连串的“未来”让半昏迷的练钢想得都快喘不过气来,那个到了嘴边的“疼”字又一次咽回了肚里……。
往后,他再有疼痛,脑子里自然会出现一连串的“未来”,次数一多,他还真的忘记了疼痛,他的身上又多了一个没有疼痛的特长,他的名字也在学校传扬起来,他成了榜样。
开家长会时,学校特地让练钢的父母上主席台讲一讲教子成功的经验,当然最有发言权的还是苦心培养练钢的后妈。台上后妈经验讲得是津津乐道,台下听得是聚精汇神,不时传来热烈的掌声,练钢也被这忽远忽近,忽大忽小的掌声弄得陶醉了……。
练钢超人的特长被一个电影厂得知,经过研究,觉得练钢是一个急需的好材料。于是找到了学校,招收练钢做演员,决定让他发挥特长。电影厂要拍部电影,大概内容是一个勤劳的牧羊人养着一群羊,凶残的狼经常成群结队的下山来吃羊,而牧羊人并没有记恨狼,也没有被难倒,狼拼命的吃,他拼命的养,羊圈里还是有羊。狼终于被牧羊人的这种精神感动了,再也不吃羊了,并在一次大风中,还将牧羊人丢失的一群羊给送了回来,狼和羊成了朋友……。
这部电影里需要一群有头脑的狼,做为主角的练钢也需要体验生活,为使影片更加逼真,电影厂就决定让练钢去养狼,目的是让他去感化狼。狼狡猾又凶残,几天下来,练钢已经是遍体鳞伤,但狼的“人性”还是得不到启发。领导急了,虽然练钢不怕咬,但狼的狼性却丝毫没有改变。最后只好请来专家,专家制订了一套“满足需要式”养狼方案,也就是说满足狼的任何需要,得到满足的狼就会忘记凶残变得善良起来,从而达到人性化的目的。
从此,练钢拿着方案就钻进了狼窝,狼只要一呲牙,练钢立即送上吃的,当下狼确实很满意他的新做法,但很快需要就提升了。送上不愿吃的东西,照样呲牙,练钢还是严格按照方案有求必应的满足他们的要求。狼暂时不呲牙了,但很快新的问题又出现了。狼很聪明,物质满足了,精神需要就出来了。它们对这个想感动它们的练钢有了许多看不惯的地方,练钢不象它们那样四条腿走路,不象它们那样嚎叫,不象它们那样凶残,不象它们那样贪婪,不象它们那样有一身狼皮……。
为了满足狼的新要求,练钢开始学狼叫,学狼走路,还给自己披上狼皮……。他工作很投入,以至于妻子都向电影厂提出了意见。他妻子说,:“现在,练钢晚上睡着睡着觉,会突然象狼一样嚎叫,满房子跳蹿,兴奋时还会扑过来咬我一口,弄得每天晚上睡觉前,还得想着给练钢戴头盔、拴链子。你们养狼我没意见,但你们不能让我们家多出一条狼来呀。”领导则耐心的开导练钢的妻子,“一切以大局为重嘛,练钢的勤恳,我们会记得的,等以后有了效益我们会想着练钢的。”练钢的妻子听到“会想着练钢的”这句话时,心里也就舒坦了一些。妻子的理解让练钢的工作进步很快,他现在已经可以在狼窝里和它们玩耍打闹了,并且开始引来了母狼的青睐,这让头狼都感觉到自己的地位受到了威胁。眼看着练钢的工作就要成功了,领导们激动不已。人们前来观看练钢最后一次演练,当看到练钢在狼窝里和狼亲密的接触,领导们高兴得鼓起了掌。得到领导赞赏的练钢,忘记了凶残的面具,向领导投去了人性的微笑。已经习惯满足的狼群,根本不允许练钢有这样的瑕疵,尤其是那只一直对练钢存有戒心的头狼,猛然扑过去咬住练钢的喉咙,其余的狼也跟着扑过去嘶咬。人们向狼窝里投了一群羊,才好不容易将奄奄一息的练钢拖出。
在医院里,医生们紧张的为练钢做着手术,在场的医生无不称奇,这么严重的伤,他竟然没有哼一声,果真是一个没有疼痛的人。
手术室门开了,医生出来对练钢的妻子摇了摇头。妻子来到练钢的床边,练钢还是跟以往一样,脸上没有丝毫的疼痛表情,紧闭双唇。这时一位研究院的专家进来了,急于求成的专家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直接对练钢的妻子说:“练钢去世后,希望你能将他的遗体捐献出来,我们要对他没有疼痛的基因进行研究。”痛苦中的妻子没有回应。专家进一步解释说:“希望你能理解,这是项重要的工作,如果真能从他身上提取没有疼痛的基因,那将是对社会财富的一大贡献,你想想看,人们都不怕疼了,还会有什么干不了的活。”躺在床上的练钢隐隐听到自己要死了,脑子“嗡”的一声,什么也想不起来了,只觉得浑身疼痛难忍,他的嘴角抽动了一下,妻子凑到他耳边小声说:“有什么心里话,你就说吧,再不说就来不及了!”练钢猛吸了一口气,睁大眼睛喊了一声:“我疼啊!”说完就闭上了眼睛。他一脸的从容,因为他终于说出了咽进了肚子里藏了一辈子的话……。
专家失望的走了,说练钢的疼痛基因不稳定,没有研究价值,他们又去寻找新的基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