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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色毡房――我遥远的哈萨克邻居

已有 1627 次阅读2011-6-16 14:28 分享到微信

我儿时生活在天山脚下的工业基地,每年父母都要带上我们哥仨去爬天山。

有一年,我们去爬天山,路上经过一家哈萨克族毡房。在辽阔的草原上,这顶白色的毡房,多少显得有些孤独。看到有陌生人,哈萨克人家的牧羊犬,边叫边向我们跑过来。我们哥仨也是草原上长大的,也有草原的野性,于是捡起石头就向牧羊犬砸去,这只凶悍的牧羊犬,可能也意识到自己寡不敌众,转身就向回跑,这下更助长了我们的胆子,我们边扔石头边追了过去。听到狗恐惧的叫声,狗的主人从毡房里跑了出来,冲着跑回来的牧羊犬就是一脚,牧羊犬惨叫着躲到了毡房的后边。爸爸见状赶紧上前,向这家人道歉,由于语言不通,爸爸是手嘴并用,这家人一直笑着不停地摆着手,表示没有关系。他们不因为你打了他的牧羊犬而怨恨,他们只会怪自己的牧羊犬表现得没有出息。你要和他们赛马,比过他,他也不会和你有什么隔阂,反倒会对你说尽好话,让你将马借给他骑上一圈,这就是生活在草原哈萨克人的性格。

就在我们要离开时,这家男主人,看到了爸爸手里拿着的照相机,有些不好意思的指了指照相机,爸爸明白他是想让爸爸给他们全家照张相。

在那个年代,照相是人们生活中非常向往的一件事,在草原上生活的哈萨克人,那种渴望更是可想而知了,爸爸很爽快地答应了。接下来,就是他们全家手忙脚乱开始打扮一番,倒是没人顾得上招呼我们,好不容易等到他们都准备好了,爸爸刚要给他们拍照,突然,男主人又向爸爸摆了摆手,示意先别拍,然后转身骑上马飞快地向草原深处奔去,他们家其他人忙着向我们解释,虽然听不懂,但通过他们的表情,可以明白,是让我们别着急。很快,我们就发现,有两个骑着马的人向毡房跑过来。到了毡房,两人下了马,这下我们弄清楚了,这家男主人是将在外放羊的儿子叫回来照相的。

爸爸认真地给他们拍了几张后,脸上就露出了难色,因为已经没有胶卷了,当时“120”的相机只能拍12张,那时很少有人会知道这一点。正沉醉在快乐中的这一家,没人顾得上爸爸的表情变化,还是摆出不同的造型等着拍照,面对他们这么高涨的兴致,爸爸也不忍心叫停,只好选择了善意的“欺骗”,于是又多“照”了几张。

照完相,爸爸比划着告诉他们,等照片冲洗出来,有时间就给他们送来,他们很高兴,非要留我们吃饭,爸爸再三的肯求下,才答应让我们走,但一定要送礼物。拿出了羊皮、羊毛,还有奶疙瘩,让我们挑,最后我们选择了一人拿一块奶疙瘩,然后离开了毡房。

回去后,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会时不时想起那一家人,当时我还小,我想是奶疙瘩的醇香起着作用。

第二年,我们全家又去上山,爸爸特意将洗好的照片拿上。我们又来到了那顶白毡房,当爸爸将照片交给他们时,他们全家又惊喜又兴奋,这次说什么也不让我们走了,非得留我们吃顿饭,已经吃过饭的我们,面对他们的热情,也不好扫兴,于是“艰难”地吃下了这顿饭。

我们起身告别,这家人要送给我们足足有半面袋奶疙瘩,爸爸看太多,说什么也不好意思要,最后爸爸给他们解释,等我们爬完山回来再拿,这次又是一次善意的“欺骗”,因为我们从山上回来时,故意绕开了他们的毡房。

过了很长时间,我都将那顶白毡房渐渐淡忘了,唯一让我能够记忆优新的就是那醇醇的奶疙瘩味。

突然有一天,厂里哈族职工领着那个白毡房的男主人来到了我们家。这次,这位男主人拿来了一面袋子奶疙瘩送给我们,面对我们的惊喜和感激,这位男主人全然不顾,反倒埋怨地通过哈族职工翻译对我们说:“你们上次说回来要拿奶疙瘩,结果你们没有来,我还专门上山找了你们一次,怕你们在山上出事。很长一段时间,我们全家都会说起你们,现在有时间下山,我找了一天,才把你们找到,因为我们要转场了,你们再去就找不到我们了。”他的这番话,倒让爸爸感到有些尴尬,为自己上次善意的“欺骗”感到内疚,一顿发泄完的男主人大笑着拍了拍爸爸的肩膀说:“我们象邻居一样亲,就可以说一些生气的话。”他走了以后,由于工厂搬迁,我们再没有见过面。

那一面袋奶疙瘩让我们吃了有一年的时间,我曾一度认为是奶疙瘩让我时常想起白色毡房的这家人,但是,三十年过去了,我从来没有忘记那顶白毡房,还有住在那里面的哈萨克一家人。

每次来到草原,我总要幻想那哈萨克一家人的突然出现。在辽阔的草原上,可以感悟到遥远邻居是没有距离的,因为这个“邻居”只装在我们的心里,可以随时从心里拿出来见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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