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奶奶后来回忆说,全家的家当就是爷爷挑的一担箩筐,箩筐的一头是一个铺盖卷及水壶饭碗,另一头坐着我的小姑姑,我奶奶柱着一根木棍,挎着一个包着几件旧衣服的包袱,我大姑牵着我父亲,就这样背井离乡上了路。由于没钱雇不起牲口,缺吃少喝,山路崎岖,全家人行进速度缓慢,我奶奶拐着一双小脚走不过几十里地,脚就被磨得鲜血直流,殷红的血迹透过缠脚布渗到鞋里,真是疼得一步一咬牙,步步直钻心呐。无奈之下他们只好走几天歇几天,小村不停大村停,遇到大村人家多就停下来,爷爷给人家出苦力干活,奶奶给人家纺线、织布、磨面,大姑带着我父亲去沿门讨饭。这样可以养养脚伤并准备下一段路途的盘缠和干粮。就这样走走停停,辗转一个多月来到石楼县城,经多方打听,听说部队到了灵石介休一带,具体在哪也不知道。一些好心人就劝说:你们这样拖儿带女追部队找人是不行的,部队上行动机密,你又不知道地方怎么能找到?由于长途跋涉旅途劳累,再加上饥饿营养不良,我的小姑瘦的皮包骨头小脸蜡黄,小孩子实在受不得颠沛流离之苦了。
面对如此困境,爷爷奶奶考虑再三决定找个好人家把小姑送人。听说要把小姑送人,我大姑和我父亲坚决反对,我大姑哭着说:'不要把妹妹送人,我以后不吃家里的饭了,我去要饭,省下饭给妹妹吃’ 这又是一场骨肉分离的人间惨剧,全家人哭成一团。爷爷奶奶真是肝肠寸断啊,眼见着儿子没找到,女儿又将要送人,不是做爹娘的狠心,他们实在是没办法呀,居无定所,饥寒交迫,孩子太小,不是饿死,也得病死,实在是养不活呀。为了能让小姑活下来,就把她送给石楼城一家姓崔的有钱人。崔太太没孩子,看到小姑长得模样清秀又乖巧伶俐,喜欢得不得了。临别时奶奶给小姑梳了头、洗了脸,强忍悲痛哄小姑说:'女女啊,娘引着你寻你大哥太苦了,你好好听话,在人家这住些日子,等娘找见你大哥和二哥就来接你,你要记得爹娘和你的哥哥、姐姐呀’!小姑当时只有三岁多,不懂得什么是生离死别,只当是在人家住几天,她仰着小脸脆生生地说:'娘,俺记得呢,俺爹叫杨维元,俺娘叫高桂英,姐姐叫杨俊梅,大哥叫杨国兆,二哥叫杨国钱,三哥叫杨国智,俺叫杨俊苹。你们寻见大哥和二哥了早些来接俺啊’。
岂知,这就是水别呀!后来听说崔姓人家在我爷爷他们走后不久,为了躲避战乱去了天津,从此后人海茫茫天各一方,再也不知小姑的下落。战争年代兵荒马乱,人心惶惶,百业凋敝,穷人的生活更是雪上加霜苦不堪言。俗话说:宁为太平犬,不做离乱人。爷爷、奶奶一心想找儿子,抛家离舍一路下来生活之艰难比预想得要残酷的多,痛定思痛,他们觉得这样居无定所的漂泊不是办法,应该先找个地方安顿下来慢慢的从长计议。他们听人说永和县地广人稀,人善不欺生,能养穷人。于是,启程前往永和谋生。(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