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六说“土地爷”

咱盆地有个传说：说是土地爷收了三户人家的礼，分别答应这三家人：六月六这天，要刮风，要下雨，还要出日头。土地爷一时犯了难，还是土地奶有见识，给土地爷出主意：风，就在河里刮；雨，夜里下；白天晴天出太阳。这土地爷，腐败当然没说的，仅仅一天时间，收了三家人的礼，答应三家的请求，说得上贪婪。这土地奶，是个典型的贪内助，而且把事情安排得滴水不漏：要出日头，当然是要晒东西，当然白天；要下雨，安排在夜里，当然不碍事；风刮到河里，那也轻轻飘飘，清清凉凉，谁也不得罪。

这土地爷官职不大，连芝麻官都说不上。按照管辖范围说来，就像今天的村长村主任。这官职当然有历史。刘邦还没有当皇帝的时候，担任管辖十里地的亭长。那时候人烟稀少，那十里地上面的人口，肯定没有今天的行政村多。说他是土地爷，也差不了。这刘邦的作风，当然影响后来的地保村长保长们：圆滑世故，吃酒打白条，用公款抵酒债。那些事情，有部电视剧，叫《王保长传奇》，那里面演绎得非常清楚。即使到今天，这些村官们，白吃白喝，鱼肉乡亲的事情，还屡见不鲜。

当然，在这些大大小小的土地爷级别的官员中，善良、正直的人确实不少。《水浒传》里面的晁盖，就是一方地面上的保正。镇平县瓦罐庙，那就是一个土地庙。据说，那里的土地爷，就是因为怜恤当地的乡亲们贫困，留下来给大伙儿看病，自己一辈子悬壶济世，救苦救难，感动了那里的乡亲们。这人死后，大伙儿要盖庙祭祀，他还托梦：乡亲们日子艰难，用个瓦罐，有安身之处即可。

这土地爷级别的村官，别看官不大，脑瓜子可不能简单。这小小官职，低头抬头，都是乡里乡亲；还有，村子里，少不了形形色色，各色人等都有，办起事情，绝对不敢马虎。倘若是参不透人情世故，那当然要出毛病。《聊斋志异》里面有一篇叫《促织》，主人公成名就是个老实头儿，竟然被奸猾的人上报当了里正。这成名，面对上面的苛捐杂税束手无策，只好搭上自己土地家产。没多长时间，把自己的田产都赔了进去。说句实在话，一个人有当县长的能耐，也不一定能当好村长。计划生育宅基地，前些年还有收粮派款，那些事情，都难缠。村干部，就在上级和乡亲的夹缝里工作。上面的政策，该不该执行，该弄假还是做真，该执行到啥程度，有些人怎么办，这些事儿，那要认认真真掂量。即便是一句话，该怎么说，说话声音多高，什么表情，带不带气儿，都要费思量。就是收了三家礼物的土地爷，当然也得费一番心思。不过，好在有个见识不凡的土地奶奶，当然让这个小庙神免些尴尬。这些事儿，说到底，就叫上天言好事，下界保平安。办到了，才能皆大欢喜。

说到村官的脑袋瓜儿，咱想起前些年从报纸上看到的一件事。当年刮共产风，史来贺一不抵制，二不积极。那一平二调，只要调刘庄的东西，史来贺并不反对，只是统统要打条子，办手续。后来上级对共产风的损害做赔偿，就是看手续赔款。那时候一平二调，是大气候，敢要手续的，全河南省，恐怕只有刘庄。那一次，刘庄发了一笔横财，国家赔偿八万元！这就叫精明，就叫智慧。史来贺这个支书，土地爷级别的小官儿，那智慧和理智，比起当时的乡长县长省长，一点儿不逊色，而且还要道高一尺！

有一款白酒，名称叫“老村长”。那广告非常有趣：别拿村长不当干部。这话实在，村官，就是不一般，看着不大，实在不小。当然，对于乡亲们，对于上面的省县乡，还更关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