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的路,是简单的,也是复杂的,其他人的心情,是早一些回到家,让忙碌很久的心,暂时可以得到平静,有了亲人的安慰,而程文的心,已经没有了方向,像一粒孤零零的尘埃,随风飘荡着,不知道,下一步,遇到什么。
太阳很快就落山了,天空还没有完全黑下来,用半睁着的眼,给继续走路的人照明。
金玉清看了看天,天边有一些晚霞的,人们常说,早霞雨,晚霞晴,看来今晚不会有雨,可以找一个地方,在外面休息一下,打工挣的钱不多,在路上,能少花钱的,尽量不去浪费。
几个人找到一片树林,这些树,都是早期防护林,专门用来抵御风沙的,现在树龄超过了二十年,很多树,粗得一个人根本抱不过来。
金玉清把程文的车,放在一棵粗树下面, 又从行礼中,拿出被子,给程文盖上,然后,让大家坐下来吃饭。
饭菜很简单,馒头和咸菜,还有水。大家围拢坐在一起,商量怎么回家。
黑大个不想直接回家,在这里挣的钱不多,回家,家那边工钱太低,现在是一直向南走,可以一路挣钱的,又不会挨冻。
本来金玉清也想这样做,但是有了程文,带着一个生病的孩子,干活不方便,而且黑大个他们想干的活,金玉清也不满意,是给一些本地人看场子。所谓的看场子,就是那些乱糟糟的地方,像赌局啊,小录像厅啊,这些地方,本来就是偷偷摸摸做一些见不得人的事情,来这些地方的人,多数都是社会上的混混,没有身高马大的人维持,真的开不下去。
黑大个没有多说什么,但是表情和动作,显然是对金玉清带着程文,心里面不满意。
“还是换其他的事情做吧,这些地方,我总觉得太缺德。”金玉清试探着说。
黑大个一听,很不满意,放下手中的馒头,把自己带着的酒,一仰脖,喝了一大口,吧嗒一下嘴说“做啥去不缺德?你不缺德,别人就好心对待你吗?那个包工头,怎么不心善,给我们那么点钱?”
金玉清被噎住一样,无话可说了。
另外一个人摆摆手,让黑大个不要说了,都是自家兄弟,谁也不是坑谁,包工头心黑,咱们不能这样。
黑大个看了他一眼,出于兄弟情面,不想多说,但是总觉得心里面憋得慌,又喝了一口酒,还是坚持去看场子。
另外几个,心也有些活了,想跟着黑大个去看场子,只是金玉清带着他们来的,不好半路分手,而且金玉清还带着程文。总不能让金玉清一个人,又带着一个几乎是废人的孩子,自己回去吧。
金玉清看出来,这几个弟兄的意思,低头想了想说,自己带着程文回家,黑大个他们想在这找看场子,明天就分手,不过,最好不要去太坑人地方,找一些小赌局算了。
黑大个一边听着,一边喝酒,本来这些天,就让他闹心,如果不是金玉清带着他们的,黑大个早就和包工头狠狠地打一次架,给包工头一顿教训,让包工头知道山东人也不是好惹的!自己又是光棍,怕什么!只是有金玉清他们,万一自己闯了祸,包工头肯定找金玉清他们算账,那样,是把火烧给哥们的事情,黑大个想了想,一直憋着很久。
大家商量好了,明天走到车站,然后就分开,金玉清带着程文回家,黑大个带着其他的弟兄去找看场子地方。
本来可以睡觉,金玉清想想这些人,是自己带出来的,如果真的有什么意外,心里面都过意不去,何况面对他们的家人,所以,金玉清又嘱咐了大家,不要去那些坑人太重的地方,最好,还是去小赌局。
黑大个实在不愿意听了,扯起嗓门大声说:大哥,你不去坑人,那些坏人就没有了吗?谁是好人?都是人前装人,背后是鬼,穿着衣服是人,脱下衣服,猪狗不如!猪狗一年还有几个月老实的时候,人呢?都是大家面前装文明,背后搂着别人家娘们!一年能老实几天?
其他的笑了起来,指着黑大个,说他冒傻话。
黑大个今晚有点激动,扯着嗓门继续说:谁是好人?自己把做过的坏事,摆出来看看,猫叫春不背着人,人做坏事都不敢给猫狗看,看看那些有钱人,有几个不是坑人发财的?看看我们这些穷人,有多少就因为怕对不起自己的良心,错过一次次好机会。做坏事发财的,以后用钱买回来面子,其他人一边拿着他的钱,一边帮着掩盖他的罪恶过去,坏人变成了好人。好人受穷,你做一辈子好事,别人也说你无能,穷鬼一个!你没有坑害他,他却骂你穷鬼,人就这样,你不想给他当爷,他就一直给你当爷,你在他面前,一辈子都是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