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醋
文/厦门老伯
在中国从来没有一种食物如“醋”那样被赋于特定的感觉色彩而一举成为日常用语里经常被使用的东西。“吃醋”这个词于是在不同的说话场合就有了截然不同的两个含义。到底是谁在什么时候把嫉妒这个心理活动或感觉描绘成一种酸溜溜的与醋的特点相同的词汇,据说是某宰相之妻反对纳妾之刚烈行为之典故。但这并不是重点,重点是无论是谁也不敢说自己没有吃过醋,不管是真的用嘴吃还是在心里吃……
把醋列为“开门七件事”的肯定是山西人。我之所以会做这样武断“结论”的理由是,有一个山西的朋友来南方出差,别的什么都可以不带,却一定要带上一瓶山西老陈醋。当面对我十分不解而又窃笑的表情时,他一本正经地说,如果没有醋,要如何吃面(他只吃面)。我说南方城市也有醋卖啊何必千里迢迢带一瓶醋?他肯定地说这里的醋不正宗!立马让我由于本地永春陈醋也是位列四大名醋却被排除在正宗之外而心里泛起一阵醋意。
儿时我对醋的认识就是,当吃饭时不小心被鱼刺卡到喉咙时奶奶端一小碗非让我喝下去的东西。家里一般做菜时都不会放醋,老爸甚至对需要放醋的糖醋鱼的作法嗤之以鼻,说那是因为鱼不新鲜为了掩盖其品质而不得已而为之的一种烹调手段。海边城市里人们对海鱼的要求主要是它的新鲜度,活的最好再次也要是冰冻不超过半天的。至于烹调那就是简单了,只要是新鲜的,白灼就是一道美味了。因此这个时候,醋在我眼里,往往就成了酒席中摆在桌上的一个可有可无的东西了。这样说可能一些住在山区内陆的朋友会有些醋意,但这是事实。
仔细回想,在我插队当知青的闽北山区,村民们生活中似乎是没有醋这个东西。他们灶头上常常摆着的是一个大大的装盐的缸,至于酱油啥的调味品根本没有,醋当然更没有。醋作为一种不是生存所必需的东西在当年山区是可有可无的。因此当房东旺仔那天对我说,会计家又着手建新房了,我开他玩笑说,“你吃醋了” ,他一脸茫然。老实巴交的村民们不知“吃醋”为何物,并非没文化而在于他们认命。当一个人已对生活的要求仅为“生存”时,从心底早已屏弃嫉妒这种心理了,就如同在他们生活中早已忘记调味品中有醋这个东西?
至于醋这种东西会被发明出来据说是因为酿酒不小心而引起的,所谓“酿酒成醋”就是说这样一个故事。我很认真地想了一下,当时那个酿酒者面对制造出这种酸溜溜的东西,肯定十分懊恼,但为什么最后竟然会认可这种酸溜溜的东西而且有办法将它推广开去,甚至成为一大人群的生活必须,也算是一个奇迹了。事情的演变是那样奇妙这件事本身,真的是不能细想。就如在生活中有时不经意间你就得罪人了,而且这种得罪完全与你无关只与被得罪的人的醋意有关。
就如早年的我,在单位里还笼罩在一片高考结束话题的氛围中,无意中对一同事大谈儿子高考得高分的事,可能是过于眉飞色舞吧,原来是好朋友的那个同事过后竟然在一段时间内不太搭理我。后来经另一同事提醒说,他儿子只考上大专。我才明白问题的所在。事情会这样演变是我始料不及的。我于是决定请同事们去酒楼小聚,用于挽救友情。
那一天当服务员面带微笑地按常规问我小碟子里面要加酱油还是醋的时候,从来都是回答加酱油的我也面带微笑地回答——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