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9月1日，中国开学的日子。 美国这边，女儿中学3月份就停课关闭，原定8月20日开学，由于疫情紧张，推迟到9月8日，本学期继续网课。 新学年，经历了疫情，中美关系紧张依旧，欧洲的捷克参议长，又违反承诺访台。面对风云变幻，还是一个老问题：为什么读书？ 12岁那年，周恩来离开家乡淮安，来到沈阳东关模范小学读书。开学第一天，校长问大家为什么读书？ 有的说为光宗耀祖，有的说为升官发财，有的说为明理修身，到了周恩来那里，他说： “为中华之崛起而读书！”

 

这不是少年的空话，而是面对生母、养母接连病故，家道中落，被迫离家投亲。一路上目睹国人苦难，洋人作威作福的感受。

刚到沈阳，接站的伯父看他对一片繁华的地方好奇，说：“没事不要去玩！”

 “为什么？”

 “那是外国的租借地，惹出麻烦，没处说理！” “那又是为什么呢？”

 “为什么? 中华不振啊！”伯父一声叹息。 

周恩来想不明白，中国的土地，被外国人霸占，还没法说理？ 

好奇的他还是去了，看到围了很多人，一个妇女哭诉洋人的车撞死了她丈夫，洋人躲在车里不下来，闻讯赶来的租借雇佣的中国巡警，不追究洋人，却训斥妇女不守规矩。 

租借里有治外法权，洋人犯事不归中国管辖。 

周恩来体会到伯父说的“中华不振”的含义，才有了后面的回答。 

再后来，他不管是东渡日本，还是西去法德，“大江歌罢掉头东，邃密群科济世穷”，探索救国救民之道，实现中华崛起目标。

 二 

这是1880年代美国华裔一家。

丈夫本性邓（Dip），12岁时被从广州卖到旧金山做苦力。经过多年打拼，自学成才，会说流利的英语，有了自己的物流公司，娶妻生子，似乎过上了美国中产的幸福生活。

 他的妻子Mary McGladery 更为曲折，11岁就从上海被拐卖到美国做雏妓。后被好心人解救，起了英语姓名，接受美式教育。1875年，她和能干的邓先生结婚，全家改姓英语的泰普（Tape），和粤语邓的读音有点相近。

 1876年，他们的大女儿Mamie 出生。后来又有了两个孩子。

 1882年，大女儿6岁，该上学了，但麻烦来了。 

华人曾为美国开发西部、修建横跨美国大陆的铁路，做出了重要的贡献。但卸磨杀驴，寻找种种借口，1882年美国通过《排华法案》，驱赶、迫害华人，美国出生也不许入籍，不得拥有财产。

其实对华人的伤害一直存在，很多地方还动用私刑，折磨虐杀华人。 1871年10月24日，洛杉矶华人大屠杀（Chinese massacre of 1871）事件爆发。500多有组织的白人暴徒冲进唐人街，洗劫杀害，有18名华人被绞死，受伤、受害的更多。

 

后来有10名暴徒被起诉，最终8名有罪。但上诉后，全部无罪释放。

1885年，怀俄明州石泉城发生白人与华人矿工冲突， 28名华人矿工被杀，78户住宅被焚烧。

1887年，34名华人矿工在俄勒冈州斯内克河边被白人帮派杀害，尸体被抛入河中，无人受到惩罚。

 中国积贫积弱，华人颠沛流离，谁会在乎他们？ 可是泰普一家不同，他们受过美国教育，收入稳定，照章纳税，孩子又是在美国出生。更重要的是，1880年加州刚刚通过全民教育权法案，规定“所有儿童有进入公立学校的权利”。

 但他们一直交房产税供养的Spring Valley 小学，却拒收其女儿。

 母亲Mary 在当地报纸发文：

“亲爱的先生们，难道说中国人的出生是耻辱吗？不是说上帝面前人人平等吗？” 

无奈他们将校长Hurley 告上了法庭，很明显，他违反了宪法第14修正案和相关的加州法律。 这就是著名的Tape v. Hurley 案。正如代理律师Gibson所称：

“对华人居民强制收税，帮助建设学校，却不容许他们美国出生的孩子上学，这是极不公平的。”

 经过3年漫长的诉讼，加州高等法院判定泰普家获胜。然后就近的白人小学仍拒绝接收，借口学生已满。

 这时美国又开始玩“平等但分开”的种族隔离政策，另建一所小学，专门招收华人孩子。

三

 

丁龙（Dean Lung），1857年生于广东台山，18岁来到美国，成为富商卡朋蒂埃将军的仆人。从加州到纽约，忠心耿耿侍奉他很多年，虽遭他酒后无理驱赶，也不离不弃。能力加忠诚，丁龙后来成为管家。

 丁龙终生未娶，省吃俭用。1901年他向主人任校董的纽约哥伦比亚大学捐助，纸条上写道：

“先生，我在此寄上12000美元的支票，作为贵校汉学研究的资助——丁龙，一个中国人（A Chinese person）”。 这笔钱，以现在的购买力，至少相当于120万美元。校方岂能接受华人的钱，他有合法身份吗？这个钱来路正吗？

与此同时，他的主人也捐了10万美元，并致信：“我以诚悦之心捐献，筹建一座中国语言、文学、宗教和法律的系，并请以‘丁龙汉学讲座教授’为之命名。” 面对质疑，他为丁龙辩解：

“他本该在这片自由的土地上安家，为家人提供教育而感到高兴。然而，没有任何值得或适合的原因，他被剥夺了在此定居的权利，并被当地的居民动用特权而驱逐。” 

 “丁龙的身份没有任何问题。他不是一个神话，而是真人真事。在我有幸遇到的出身寒微，但生性高贵的绅士中，如果真有那种天性善良、从不伤害别人的人，他就是一个。”

（丁龙，1857--1936）

 

哥伦比亚大学最终收下了主仆捐款，并以丁龙的名字命名教授项目（Dean Lung Professorship of Chinese Studies）。 感念丁龙的义举，慈禧太后捐赠《钦定古今图书集成》等5000余册图书， 李鸿章和驻美使臣伍廷芳等人都有捐助，帮助哥大建成著名的汉学系。

 丁龙为什么要这样做？ 

卡朋蒂埃将军曾问他，这么多年忠心耿耿的服侍，想得到什么回报。丁龙的回答出人意料：想在美国最好大学之一的哥伦比亚大学建立汉学系，让美国人能够更多了解中国和中国文化。 

丁龙的想法是善良和美好的。

但是没有政治和经济实力做后盾，没有整个国家影响的上升，汉学研究不过是西方猎奇或显示优越感的把玩。

四 

即使到了现在，美国的名校对华裔、华人学生也有苛刻、甚至歧视的要求限制。本来强调公平和平等，择优录取，但又借口“多元化”，对华人录取实行配额限制。

华人不仅要和其他族裔竞争，还要在华人内部竞争，极少的人才有机会被名校录取。 

这些年一些华人和亚裔教育公平团体，控告美国高校的录取歧视，有胜有败。

 2019年10月美国联邦法官裁定，哈佛大学的本科录取程序，并未有意歧视亚裔学生的申请。

 2020年8月，美国司法部认定耶鲁大学的本科录取程序，歧视亚裔，违反《1964年民权法案》。 

周恩来少年时代提出 “为中华之崛起而读书”，当时并没有多少人在意，因为贫穷落后、饱受欺辱的中国，怎么能崛起？

 经过最近40年的发展，人民的巨大努力和付出，中国崛起已不是可能，而是时间问题。显然世界感受到中国的影响，一些国家从过去理论上的煽动“中国威胁”论，到现在现实的防范遏制。

川普“让美国再次伟大”的忽悠，很多人叫好，四年后再来一次。十九大报告里“实现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不正是“为中华之崛起而读书”的时代表达吗？

开学要提起，平日不能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