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节来了
美国疫情依旧,6名川普竞选团队的成员,也感染了新冠。
6 月23日,又一个超级星期二,多个州选举共和党候选人的日子。虽然党内川普胜券在握,但他还得借此造势,扩大影响。因为对手拜登的支持率在上升,今年的月度筹款也首次超过了川普。
除了金钱政治,美国这次选举还是老人政治,川74,拜78,坐在国会山看虎斗的议长佩洛西,80。
曾经年轻活力的美国,怎么了?
两党最终候选人出来后,7、8月分别开大会确认,开始正式的撕斗。一方面是拼命的烧钱打广告,电视、网络、户外、传单,攻击对手,表扬与自我表扬本人。
另一方面是穿梭参加各种造势集会,演讲、募捐,各自为阵。川普可以利用职务之便,乘坐空军一号,拜登就只能租用飞机。
同时准备几场电视辩论会,直到今年的11月3日,最后一个超级星期二,投票定输赢。
四年以前的一场辩论会,主持人最后问:你们俩相互攻击了半天,有没有敬佩对方的某一点?
川普说:我敬佩希拉里的为国奉献,从第一夫人,到参议员,到国务卿,虽然犯了很多错,但一直在努力。
希拉里说:我敬佩川普的儿女,每一个都很优秀。
言下之意,您这个做父亲的不怎么样。
当时川普接连被曝丑闻,电台录音,用最下流的语言,描述女性;给和他有染的色情片女星“暴风女丹尼尔斯”、“花花公子”女郎麦道高两人,支付28万美元封口费。
而同为父亲的克林顿也不怎样。当年和白宫实习生的丑闻,被独立检察官调查后形成的报告,发布在网站上,香艳露骨,各种细节。虽然是反对党要借此把他搞下去,但民众吃瓜不嫌瓜大,争相围观,网络为之堵塞。
不过下面这位父亲还可以,我的高中同学,像我一样在中国完成了所有的教育,来美国做博士后,费尽周折留下来。
他女儿和我女儿同岁,在国内上过两年小学,在父母的软硬兼施、美元奖励下,还能写中文。写了篇父亲节文章,值得看看:
点击阅读:我是你爸爸 (一)
原文第一句:“爸爸是一个很奇怪的东西”。她爸爸说,爸爸不是东西,帮改成"爸爸是很奇怪的存在"。
说完别人的,说说自己的爸爸。
爸爸被美国警察带走了
2018年秋,在美初步安顿下来后,分两批邀请北京的岳母小姨子、陕西的父母姐姐,来美国逛逛。
父亲80岁,习惯早起,过去劳作,现在散步。来美的第二天,其他人由于时差和劳累,还在睡的时候,早上8点多,我接到电话。警察局打来的,说有位自称我父亲的先生在那里,让我来识别、领人。
早起的父亲,周围散步,走到了女儿上学的初中。在学校外边东瞅瞅,西看看。形迹可疑,又是外国人,很快被里面报了警。当他正扒着窗户看上课的时候,被人拍肩,回头一看,全副武装的警察。
还好,没有武器,没有被当恐怖分子拿下。美国人看不出他的年龄,就像我们看不出外国人的年龄一样。语言又不通,押回警局再说。
爸爸不会英语,地方警察不会汉语,而且他根本不知道你是中国人,还是在美国也不少的日韩越南、菲律宾人。双方完全没办法沟通。
爸爸画了个五星红旗,拜托中国国力上升,出口、金牌多多,警察一眼就认出。连线总部,电话翻译。爸爸不知我的电话、地址,只说出孙女的名字,在此上学。从她的学籍系统里,查到我的联系电话,有了开头的一幕。
回到家里的爸爸,说把他折腾、盘问半天,焦虑,口干舌燥。外面下雨降温,屋里冷气又足,又渴又冷,连杯热水都没有。
以为在中国呢?尊老爱幼、人民警察爱人民,再说美国确实也没热水。
我的父母都姓乔
乔是个小姓,虽不生僻,但姓的人也不多。我父亲姓乔,这很正常。我母亲也姓乔,这就有点少见了。在人口很少、鸡犬相闻的陕北榆林,一个西北小城,两个人都姓乔,并且接了婚,这孩子?
(父母1962年结婚照)
上小学一年级的时候,我呆头呆脑,和小伙伴们不一样。班主任有一本测智商的书,里面有一套题,给我测了一下智商,只有50。
书上说智商的平均值是100,正常人都在85—115之间。高于115的,就是超常儿童。低于85,而且只有50。这样的孩子,能上学吗?
老师找来我父母,他们也没主意。可是不上学,怎么办?那是1976年,还是战天斗地、深挖狠批的时代,下了班还要经常组织政治学习,孩子不上学也没人带呀?
父亲说爱因斯坦、爱迪生、以及当时最红的数学家陈景润,小时候都是呆头呆脑的,后来就正常,甚至超常了。要不让我先上着,二年级再测试一下?
从此开始难忘的教育。
语文第一课是带拼音的“毛主席万岁”。不到一个月,天地失色,举国同哀。老师沉痛宣布,我嚎啕大哭,不是要万岁嘛,怎么就没了?
“出去”。外边站了一节课,老师说:“明天把你爸叫来”。 数学记得就是粗管子进水,细管子放水的题。受此影响,多少年后,同龄人王楠的老公郭斌,还在日本酒店放水。
他恨日本人,每次在日本,都把酒店的龙头全部打开,放水解恨。
音乐课上,还没有教让龙应台尴尬的《我的祖国》。她在港大讲座,讲到台湾各个时期耳熟能详的歌曲,问下面的师生,大陆从小对他们影响最大的是哪首歌?
几个教授带头,全场陆续跟进,最后大合唱:
“一条大河波浪宽,风吹稻花香两岸,我家就在岸上住,听惯了艄公的号子,看惯了船上的白帆 ”
龙应台原以为会是什么洗脑歌曲,结果凌乱了。
我在美国看到视频,家国乡愁。
不过一年级的音乐课,主要是教歌颂英明领袖华主席的两首歌。
一首叫“交城的山来,交城的水”。
一首只记得里面一句词:“毛主席把大业交给你”。
当时不明白,大爷是谁,为什么要交给他呢?
受此教育,我的智商提高很快。一年级50,二年级就是100,以后每年以50增加,到了5年级,毕业了。
大家都说我将来能上清华。多少年后,硕士毕业工作了几年,终于在清华上了个博士。不过现在也没用了。
(父亲1米8,晚年收缩)
回到开头大家的疑惑,父母都姓乔,在陕北榆林那么个小地方,是不是近亲结婚呀?
父母虽然都姓乔,但不是一脉,来源完全不同。
蒙古贵族
我的父系,是榆林所在的塞北游牧民族,后来汉化定居。蒙古人一般只有名,只有贵族才有姓。
乔姓就是从蒙古姓的读音变来的,就像蒙古的斯大林乔巴山,或者像英国的文学家乔叟,美国的语言学家乔姆斯基,都是读音的汉化。
父亲人高马大,腰直脸方,眼珠颜色和一般人也不同,隐隐有贵族之气。
蒙古人征服中国后,把人分为四等:第一等蒙古人;
第二等色目人,就是眼珠有颜色,不是黑色的少数民族,主要在华北、西北、中亚等,他们很早就臣服蒙古铁骑,是合作的关系。父亲眼珠灰黄色,应该属于色目人之后。
第三等是汉人,指的是黄河以北先被征服的北宋臣民;
第四等是南人,指的是南方的汉人。他们最后被征服,也是反抗最激烈、受压迫最厉害的南宋子民。
铁骑一路追杀到南海边,崖山战败,丞相陆秀夫背负年幼的南宋皇帝,投海殉国。
10万军民亦集体投海,死也不愿意被奴役。其情之惨,其状之烈,史称“崖山之后无中华”。
古典意义上纯粹的华夏中国,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自此覆亡。以后就是民族融合的中国,少了灿烂的诗词歌赋和刚烈坚贞,多了杂剧小说和苟且世故。
父亲半生坎坷,小时在内蒙当过学生兵,后回榆林,1960高中毕业后,在政府做文员、毛纺厂当工人、公路总段做会计。
文革下放农村的道班,修了好几年路。70年代末榆林电视台组建,因文笔好抽调回城,从写稿到摄影、摄像、编导,逐渐稳定下来,直至退休。
工余撰文写书,不置产业。所写小说、剧本、政论、随笔,一共4本,自己印制出来,赠人阅读,还说这才是留给后人的真正财富。
华夏后人,工人儿子
我的母系,倒是正宗的华夏后人。
当年黄帝死了以后,葬于现在陕西黄陵的桥山镇。为他守墓的一些部下,就用桥字作姓。
后来流散到各地,桥也简化成乔。
这些乔(桥)姓族人,有些过黄河到了山西,就是后来的乔家大院、大槐树下,明代移民又迁了回来。有些躲避战乱、经济南移,到了江苏的南京,也就是三国时的乔国老。还有些流散海外。
东瀛的桥本龙太郎,是不是秦朝徐福带去的三千童男女的桥姓后人,待考。
母亲的祖先是华夏族从黄陵迁徙到长江下游的一支,定居于南京一带,和三国时的乔国老家的大乔、小乔是一族。明朝时先建都南京,后来迁到北京。
为了防御北方的游牧民族,开始全面整修长城,大量征调军民戍边。
母亲家族就是这个时候,从南方来到榆林,塞上名城,地接陕甘宁晋蒙,城防坚固,号称九边重镇,筑有长城上著名的镇北台。
母亲的先人来到这里,不知是军人,或是随行的师爷、工匠、厨师、艺人,甚至是发配充军的囚犯,总之明代以来,有不少南方人来到榆林。
有一个例证,和许多人熟悉的陕北民歌的粗犷高亢不同,只在榆林城里有一种独特的曲艺形式,叫“榆林小曲”,男声女唱,婉转轻柔,伴奏的全是琵琶、扬琴等江南丝竹乐器,类似江浙的评弹,想必是那时戍边的南方人带来的思乡曲。
母亲文化不高,用她的话说,高小四年级。50年代能上学的人不多,很多人还辍学。小学前三年叫初小,四、五、六年级叫高小。
母亲书虽念得不多,但字写得极为工整,一笔一划,方方正正。
电视时代以前,忙完家务,她有时会拿起报刊或我们的书本,像小学生一样,一字一字读出声来,很认真,但总会读出错别字,让人忍俊不禁。
母亲卖过菜,打过零工。
“备战备荒”的年代,由于我们那里是“反苏防修”的前线,她还打过防空洞,在地下一镐一镐的掘进,每天挣不到一元钱。
1970年生下我不久,招工进了手工业合作社“鞋业社”,后来的集体企业榆林制鞋厂。
过去身份、户籍随母亲,我是工人的后代。
爸爸的字好、文章好,妈妈的针线活好,特别是手工鞋。小时候最开心的事,穿着妈妈做的新鞋,背着爸爸包的书皮上写的字,去上学。虽然一年只有一双新鞋,书皮也只包一次。
政治基因不遗传
1988年起,我在省城西安的陕西师范大学读书,父母会合计着一起给我写信。父亲会在开头写“吾儿如唔”,落款写“父名不具”。
母亲说他的名字写错了,他不叫不具。父亲说我是他爸,不具就是不用写了。母亲说,不写他怎么知道是你写的信,还是写上的好。
1992年起我在北京的中国人民大学读研究生,有一年暑假我找了个活,写信给父母,说我给韩国人辅导汉语,晚几周回家。回家后,母亲问我:“韩——国人给你多少钱?”我说“是韩国——人”。
父亲笑了,说:“你妈以为那个人姓韩,叫国人”。 这个不能笑妈妈。中韩1992年才建交,之前一直叫南朝鲜,当时普通人不知道大韩民国——韩国的称呼。
1995年,我经历了感情上的一次重大挫折。写信回去诉说自己的痛苦绝望,死了活了的。
父亲回信痛斥:“老子花钱供你读书,你却儿女情长、寻死觅活。大丈夫处世,当愁功名不立,何患无妻?看你是饱暖思淫欲,吃饱了撑的。生活费减半一月,自我反省!”
1999年,我从北京市政府辞职读博,第二年觅得知己结婚。当时的生活费,就是点微薄的奖学金,帮导师干活的助教补贴,以及零星的稿费。没有什么积蓄,大的花费还得靠家里。 那时流行赠白金钻戒,广告云:钻石恒久远,一颗永流传。父亲坚决不同意买,认为首饰随人贵。穷人戴个真的,也会被怀疑假的。伊丽莎白女王戴个假的,都会认为是真的。 婚纱照我已说服妻子不拍,认为太假。这个钻戒,作为结婚的信物,不能没有。
父亲不愿家中出钱,母亲虽觉得买黄金首饰更靠谱,但拗不过儿子,最后拿出她的私房钱5千购买。2000年5千,按房价的购买力,相当于20年后的5万。但除了婚礼,妻害怕丢失、被抢,不复戴。搬了几次家,不知道放哪了。
现在来美国,更是找不着了,但二人相濡以沫,夫妻情深。
我和妻,从中国到美国,从菜单的左边到右边
2007年,父母来京带孙女。父亲除了古诗词,也与时俱进,教孙女英语字母,基本上是数学和物理课上的底子,阿尔法和a、贝塔和b等分不清。
一日我们下班回家,父亲说26个字母都教会了,让孩子背:abc什么的都正常,只是最后的u-v-W,读成了u-v-不大溜。
虽予以纠正,孩子后来读到W,还下意识的打磕绊。
父母后来返回陕北老家。母亲积劳成疾,身体不好。她老觉自己是个拖累,舍不得花钱,也不愿出门锻炼。父亲劝她,敢花钱拉动经济,身体好支持子女。
2015年,我质疑某明星吃空饷,网络消息传到父亲那里。视力衰退的他,平时看书都要用放大镜,仍坚持用笔写了一段话,让家人拍照发给我:
“响当当的名校北京外国语大学,对有思想有正义感,并给学校带来声誉的学者进行排斥,却寄希望娱乐圈的人来捧场。而一些不辨是非、不分青红皂白的网络混混们,也唯娱乐明星是从。可见中国社会失去了理想和追求,浑浑噩噩活在一片歌舞升平中……”
哦,老爸,原来咱俩不光都是A型血,价值观也一样。不像有些家庭,生物基因遗传,政治基因不遗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