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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忆回永恒———第一显瓿——第一章:命感的垂闻

已有 836 次阅读2019-6-7 02:34 |系统分类:文学分享到微信


美好的日子也许就要来临了,但理想却不断扣问着回忆。

秋天离去后,我将确信寒冷清冽的冬天的气息又要来了。穿过秋天萧瑟的季节它将会潜入浮躁的夏日的底端,把蒸腾的热气凝结成为无声无息的冰凉的轨迹,这样的涤荡我正满怀欣喜地期待。

外面的喧嚣被我心里的灰色的记忆隔开,公元1996年至公元2006年。十年的春归,夏复,秋来,冬去。沉重的脚步留下的印记就象冬天雪地上的脚印消融得干干净净,一连好几天在暗欲阴影下的记忆的追逐终于结束,我才得以长长地舒一口气,心情也不由自主地在燥热的地面上沉滞下来。

那还是一个夏日的正午,太阳把火辣辣的光线射入了简陋的住宅楼。家里的狭窄的客厅里连一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地上铺着单薄的凉席,摆头的台式风扇呼啦啦的吹动着热风。空中升腾着淡淡的空寂和无聊,我不会忘记那时一只冰糕的冰凉的沉浸,它消解的是那时无法形容的混杂在我的记忆中的无望的希望。我象高举着胜利的旗帜一样地把棒冰攥在手中,跑回家让姐姐和父亲分享我的希望的果实。一切都是那样的简单和自然,简单得象是一种虚伪表演的体验。

但我自己的骨子里却隐藏着无限的乐观和勇气,在夏天我就会期待冬天的大雪天,那是一年中最为纯洁和自由的时间,而在春天我又会盼望秋天的收获,那时的天高气爽正是和伙伴们一起外出爬山游园逮蚂蚱的好时候。但这十年中的行为和记忆的空白却无情地把那一切封存入了我自己的精神情感和思想意识的最深处。

过去我家所住的住宅楼也算是在城区的繁华地段,那时的市中心总共就只有三四条南北向的主马路,记得那时有一句流行的顺口溜是,一条马路一座楼,家家户户鸡和猪,从南到北满街跑。所谓的一条马路就是过去的中心路,那时中心路的南端就是火车站,向北到路的中段有一座两层的圆顶的建筑就是那所谓的一座楼,过去好象是卖什么器材的门市部,到现在它还结结实实地矗立在那里沉默得好象是一个智慧的中年不惑的思想者。那时那里可是城市最繁华的中心,从那里向西就是每星期人们必会去采购和聚集的集市大街,从那里向东就是我家所在的电影院的住宅楼,它就处在紧靠中心路的东一路上,东一路也就是中心路的一半长,现在似乎除了电影院和那老旧的三层红砖的住宅楼没有了,其它的单位和主要建筑都还是老样子没有发生多么大的变化,从圆楼向北就是林荫掩蔽的市政府所在地人民路了,现在道路两旁的高大的法国梧桐树健壮的枝叶还是依然如故。在过去那里就曾经是我的世界,那一个被我用思想解放出来的世界,现在它又成为了我的头脑中的世界的一部分,只不过过去它是现实世界的一部分,现在它又变成为了永远隐现在我的记忆思想精神快乐理想信念智慧最里边的荫翳的角落。

我的最初原始的记忆是从母亲早上起床时边给我穿衣服边教我数数开始的,那时我刚刚能够从一数到一百,初夏的明媚的晨光从木栏格子窗户玻璃里透射进来,正好照在西面的白粉墙上,映得满屋子亮堂堂的。整间西屋被一个偌大的双人木板床占据了,床的东北两面是紧靠着墙排列的衣橱,大立橱和五斗橱,只留下两条狭窄的过道。在东屋就简单多了,只有靠东墙的一张写字桌和坐南朝北的一对弹簧沙发,沙发中间有一个茶几,旁边是一道南门,外边就是对着电影院后院的二楼的阳台,透过南墙上的大扇的窗户可以直接看到外边电影院长长的脊形的屋顶,那对南窗下的蓝色绒面的沙发可是爸爸花了两三个晚上找了几个同事在家里用弹簧,橡胶线绳和帆布包起来的。

但过去那里只是一张光板的单人木床,据说在我更小的时候姐姐在上面玩耍的时候还掉下来过,但当我记事的时候它就已经不见了。东屋空地上摆的是矮的圆形饭桌,吃饭的时候所有的人就搬一个更矮的板凳围坐在饭桌边,一家五口人一起吃饭的时候正好坐满。厕所里是蹲式大便器,厨房里除了一个铁炉子外已经简单得不能再简单了,过道间里是一个扁的长方形铁制的暖气包,西面的小屋就是姐姐们的卧室,开始里面摆的是木板床,后来就换成了铁制的双层床,要把它从外边弄到屋子里面可是得费一番事。炉子,暖气包和双人床都是爸爸自己设计找人帮忙做的,现在随着家里的家具几经展转它们都已经被废弃找不到了。

我刚能记事的时候已经有三四岁,在此之前发生在我自己身上的事情就只是好象还记得在我更小的时候,冬天全家人在东屋吃饭,我就在母亲眼皮底下自己到在那时还放置在东屋西墙边的土灶铁皮煤炉上的稀饭锅里舀饭,结果碰翻了铝锅把一锅稀饭洒在了自己的胳膊上,那时留下的烫伤的淡淡疤痕现在在我的右边的小臂内侧还能够看得到。记得在我刚懂事的时候爸爸和妈妈时常会用一个大的铝盆盛上热水,让我站在里边给我洗澡,等我长得更大一点之后我还记得,我曾经前后两次胳膊在拿东西和系鞋带的时候脱臼,是我的母亲带着我到过去在新村路上住的一个姓周的接骨拿环大夫那里给我的胳膊接上了臼。

过去似乎从一开始记事我自己就一直在断断续续地感冒发烧看病打针吃药,所以后来我自己对医院医生的印象一直有一种很深的反感。但是据母亲说实际上我刚一出生时是很健康和有活力的,母亲是在火车站旁边的淄博市第三妇幼保健院生下的我,她在生我的前两三个小时还在挺着肚子在班上上班,当母亲临近中午感觉快要生产了才一个人急急忙忙地赶到了医院,也许是过去生姐姐有了经验中午一点三十几分我很快就顺利地降生了。用那时母亲的话说当我刚一生下来时,护士就拿着我的小脚丫提起来大声地说是一个男孩,然后拍了拍我的屁股让我哇哇的哭出声音来,那时女护士们就禁不住地夸赞我体形好,身体匀称细腰奓背是一个男孩子样,上称一称结果是七斤二两重。

后来父亲知道消息以后就兴冲冲地一手骑着自行车一手拿着刚做好的盒饭赶到了医院。妈妈说我是五月分惊蛰时候出生的,因为我属小蛇所以时辰好,爸爸也高兴得不得了后来就给我起了名字叫召勒格,似乎是意为我的出生给全家人带来了快乐,但是后来事实证明此为牵强之意。在我三四岁时候父亲与我的一张黑白合影中,父亲倒是兴致满怀的抱着我一脸开心地笑,但不知是我那时心情不好还是父亲的落腮胡须扎得我的小脸难受,我的脸上露出了一种小孩不应该有的沉闷和严肃的表情。等我长得年龄大一些以后对自己的乐字一直是很不以为然,乐观和快乐确实是我自己的秉性,可是这似乎却又反过来注定了,我自己在宿命中终要为了寻现乐观而做出穷其一生的困难的命运抉择。

也许我的父亲和母亲的结合本身就是一种历史的巧合,或者应该说他们命中有缘,巧合之说是因为我的父亲和母亲过去人生的历史背景是没有什么关系的,但说他们有缘却恰恰是因为这种大的历史和社会的生活背景才使他们有机会在现实中相遇在一起。我的父亲是一九四三年出生的,到解放战争结束以后的一九五八年父亲就失去了母亲,我的爷爷和奶奶过去是世代生活在东北辽宁省沈阳市苏家屯赵家甸子的农民。据说我的爷爷的大伯在旧社会曾经有过一些地产,但由于乐善好施帮助了很多穷人很快就把家产败落了,所以准确地说我的爷爷就是一个地地道道的贫下中农。

在我的记忆里爷爷干练利落从不麻烦别人,既严肃又和蔼,在年轻的时候由于爷爷勤劳诚实干活麻利,所以就当上了生产队的小队长。爸爸从小就跟着爷爷在家里务农,后来一直到十岁的时候爸爸才到了临村的二十里外的小学校上了学,每天一大早爸爸就得背着书包徒步二十里走到学校去,就这样每天往返步行四十里地风雨兼程直到小学和中学毕业。有趣的是爷爷是锡伯族人,过去爸爸告诉过我这一族人是曾经跟着康熙皇帝北争尼布楚与沙皇打过仗的,后来由于这一族人作战勇敢,康熙皇帝很喜欢锡伯族的战士就御赐族人姓赵,这样才有了赵氏族人的锡伯族后裔。

直到二十二岁的时候父亲才参加了第一次高考,由于生活和劳动的原因他高考落榜了,父亲就只好在当地农村当了一名代课的中学老师,一边教课一边复习功课以便来年再考。后来据爸爸回忆他差一点就永远失去了考大学的机会,幸亏同村的一名女教师在高考报名结束前的最后一天及时通告父亲高考报名的消息,父亲才没有错过这最后一次文革开始前的大学入学的考试。父亲在二十三岁的时候顺利地考上了东北沈阳化工学院,之后文化大革命就开始了,父亲就有幸成为了文革前的老五界毕业生。

据说好象父亲在校品学兼优曾经到过云南当过外调,他还有过在文革中勇斗造反派然后开车逃跑的经历。在大学毕业以后,父亲就被分配到了淄博张店的山东新华制药厂当了一名技术工人,后来逐步晋升为化工机械设计工程师主任,一干就是三十三年。在张店父亲遇到了母亲,那时母亲还是在工农兵文艺宣传站当一名歌唱演员,这样这一对在新中国建立以后成长起来的新一代的最普通的劳动知识无产阶级的一分子就有幸地结合在了一起。

我的母亲在一九四六年出生在山东淄博博山的两平村,博山就处在山东腹地的丘陵地带的边缘,靠近黄河冲积平原,孝妇河的水滋养着博山的山川。两平村就处在进山的山口,在我很小的时候我记得每一次回博山两平村的姥爷家都要经过一个很长的向上的山坡,乘坐的公共汽车得很吃力地爬上这个山坡然后才能到达两平村的村口,现在山坡已经没有了,被一段新修的盘山公路所取代。姥爷家就在进村口不远的村道旁的一座木制的二层阁楼的院落内,过去小的时候每一次回老家,我都会沿着窄窄的楼梯爬上阁楼去到姥爷的木床上玩耍,现在那里早已经是人去楼空,空留摇曳的残垣旧瓦独守着昨日尘封的回忆。

我的姥爷是博山两平村的本地人,而我的亲姥娘则是山东莱芜人,她的家里是贫雇农,因为给别人打长工种地来到了博山,在我母亲五岁的时候我的亲姥娘就得了肺结核转肺癌在病榻上去逝了。后来姥爷就又娶了一个女人,在我的记忆中后姥娘身材矮小,对人非常亲切又从不把自己当作子女的继母。那时母亲还小已经记不得亲姥娘的样子,亲姥娘生了五个孩子有一男四女,母亲排行第三上有姐姐哥哥下有妹妹,后姥娘来到了徐家以后又生了一个男孩。是后姥娘含辛茹苦地一手把还未成年的母亲兄弟姐妹六人拉扯大,在我的姐姐很小的时候她们还记得自己曾经给换上精神病的四姨梳过辫子。据母亲说四姨是因为小的时候拆卸电灯泡时,不小心被电打到了手不仅落下了残疾而且给吓病了,可是到我出生之前我的未曾谋面的四姨就也早早死掉了。

由于姊妹们还小母亲又从小长得个子就高,所以很小母亲就跟随着姥爷外出拉煤干活补贴家用,冬天北方的天气寒冷也是母亲一早就挑着水桶到村外几里地的水井中打水,那时我的老姥娘总是守在门外等着母亲挑水回来,一进门就握住母亲那冰凉的小手把它揣在怀里用自己的体温焐热。姥爷在外干活辛苦也总是叫母亲一个人帮他的忙,所以母亲从小就长就了一副大的骨架,村里的小孩也总是叫母亲徐大个子。由于那时大舅在上学家里的活也总是让母亲来干,有时母亲跟着姥爷进城干活后能够享受到额外的吃油条喝豆浆的最好待遇,而姥爷却让母亲回家后一定不要对姐妹说这事情。姥爷爱好京剧年少时曾经省下钱在城里一本本地买了一整套京剧大全,这成为了他晚年的唯一寄慰。

在年轻的时候姥爷还是一个武术高手,由于平生爱好武术却从没有把一身的武艺传给后人,这成为了姥爷一生也难以追悔的遗憾。早年时姥爷跟着师傅在山上学艺,有时母亲和她的姐妹兄弟们就跟着到山上去看,那时姥爷能够围着围场打一整圈的旋腿,后来姥爷也想教三姨和母亲武术但终没有人能够坚持,而大舅对此更是不感兴趣。后来姥爷在煤井中干活的时候腰椎竟然受了伤,不得不做了手术从此就再也不能习武,但姥爷却依然对武术痴心不改,身体能够活动以后就四处云游希望能够找一个好徒弟,把自己的武艺传承下去,可是虽然徒弟教了不少但没有几个人能够授得了姥爷的少林武术精髓的真传。

在我上初中的时候后姥娘就去世了,姥爷由于对后姥娘一往情深就孤单地一人在老家木阁楼里生活了一段时间。晚年姥爷曾经得过一种类天包疮的绝症,是母亲日夜守在医院硬生生地把他救了过来,姥爷大难不死直到后来搬到家里和母亲生活在了一起。在我上高中的时候姥爷在自己身体衰滞行动不便的情况下教了我一套十二路少林初级长拳,但我却没把这套拳当成一回事很快就差不多全忘记了,后来才知道这是姥爷费了不少心思自己自创的一套综合各家拳术所长的武术套路,现在想想自己没能记住倒也觉得可惜。

姥爷曾经对我说过他自己小的时候数学学得最好还能够打一手的好算盘,他会的算盘算术归除已经没有几个人会打了,姥爷不仅喜欢玩还是一个地地道道的麻将高手,却很少在别人面前显露过。姥爷年老以后行动不便,是母亲给他养的老,由于姥爷总是闹着要玩武术,没有哪一个子女愿意收留他,由于这些原因姥爷和父亲之间闹地关系很僵,虽然母亲竭力的照顾和满足他的要求,最后也还是不得不把他送到了养老院生活。姥爷的身体逐渐地衰老僵滞才不得已而在养老院呆了下来,当零六年的年初我和父亲与母亲在青岛姐姐家过完春节,才突然在青岛得到了姥爷在养老院去世的消息,最终姥爷还是孤单地悲凉地在老年院死去,他死时竟然没有一个儿女能够守在身边。

母亲小学毕业以后,顺利地考上了市重点中学,据说吴延泽还是母亲的校友,比母亲高五界那年他正好考上中央音乐学院。由于家庭的原因母亲没有能力再上高中,但由于母亲有音乐和唱歌的天赋,后来就凭着一首《洪湖水浪打浪》考上了淄博市文工团,只有十五岁就从家里出来一个人走上了生活的道路。母亲在张店工农兵文艺宣传站工作之后,先是在歌舞团里担任歌唱演员,曾经演过《洪湖赤卫队》,《柯山红日》,《红山湖》和《刘三姐》等戏剧,但是母亲都是在戏里演一些群众和小角色。母亲很快发现自己虽然歌唱得还可以,可其它的身体条件和能力素质就比不上别人,首先自己身体粗重不如别的女演员身体纤细苗条,再次自己的性格和趣向也不适合当演员,所以自己总是饰演不了重要的角色,很快母亲就做出了放弃继续当演员的决定。

后来经母亲要求市文工团的领导和市文化局的相关负责人与张店区电影院的老经理张子欣联系并同意将母亲调到电影院工作。来到电影院之后母亲先是干电影院的服务工作,也卖过票然后又学会了放映电影,没想到母亲后来在全市的女放映员的资格考试中考了第四名。本来母亲在电影放映员的岗位上干得好好的,那时这可是一个吃香的职业,过去为了买到一张热映的新影片的门票,很多人都会找关系给母亲一些小的礼惠,比如几包糖果,一些过新年时才能弄到的鱼票和肉票等等。但是后来母亲认为这工作也不适合自己就又选择了转向,当时恰逢电影院原来的老会计调走了,会计的职位空闲下来,由于电影院的领导看重母亲就让母亲顶替了的会计的职位。但是这对只有初中文化水平的母亲来说无异于赶鸭子上架,母亲就只好照葫芦画瓢一边翻看过去的单据一边模仿着干了起来。这时过去姥爷教母亲的算盘算术珠算派上了用场,母亲又自己到新华书店买了一本《会计学原理》硬着头皮学了起来。

就这样开始从十七岁到五十五岁退休母亲整整干了三十八年的会计,后来母亲又从区电影公司调到供销公司,再从供销公司调到煤炭公司,最后又从煤炭公司调到了张店区文化馆。母亲从一生的会计职业生涯走来,用她的自己的话说就是要有明确的人生目标和生活的先见之明,后来证明母亲说的确实有一些道理。因为她过去所呆过的工作单位都先后倒闭或者转行了,只有母亲最后工作的文化馆的事业单位留存下来,这颇让母亲引以为豪。

我的父亲和母亲是在一九七二年四月份结的婚,那时父亲是一个工人而母亲则是一个普通的电影院会计职员,他们一无所有,没有房子也没有可以依靠的亲人,最后父亲和母亲还是到东北辽宁苏家屯赵家甸子的爷爷的老家完成的婚礼。一九七二年四月份中国北方的天气乍暖还寒,爷爷老家的老屋地下烧得火热的土炕让年轻的父亲和母亲初尝到了由他们自己组成的家的温暖。当他们回到张店以后很快我的大姐姐就出生了,在我的小姐姐出生后不满两年的时间间隔内我就在一九七七年五月文化大革命结束后的春天降生在中国新与旧光明与黑暗希望与无望交替的应运之中。

我自己的出生由此还具有了一些颇具中国色彩的戏剧性的结果,因为在文化大革命进行当中我的大姐姐一出生林彪一伙的阴谋集团就倒台了,这时父亲和母亲一直想再要一个男孩就在一九七五年生了我的小姐姐。等到一九七七年文化大革命结束之后中国就有了计划生育政策,那时我的父亲和母亲已经有了两个孩子,按照政策他们是不能再生我的,但结果我就在计划生育政策正式颁布后不久出生了。所以即可以说我是在中国计划生育政策之前出生的最后一代孩子,也可以说我自己是计划生育开始之后出生的第一批孩子,不管怎么说这在中国当代的社会历史变革过程中也都具有着相当典型的意义。

最初父亲和母亲是住在靠近火车站的工农兵文艺宣传站大院的平房里面。那时冬天寒风凛冽,父亲就只好自己学着用泥土和砖垒炉灶,但是父亲在自己用砖垒成的炉灶里生的火总是过不了夜,一到白天醒来屋里边就寒风袭袭,最后还是母亲找到了原因。原来别人用砖垒成的炉灶里边的炉膛都要用五层砖而父亲偏偏只用四层,所以就总是留不住火,母亲知道后气地当即在父亲面前把他亲手垒的炉灶给翻了让父亲重新按照正确的方法再垒,当然母亲少不了说一些责备父亲是只会读书不会干活的书呆子之类的话。由于那时生活条件差,母亲又正好要生我的小姐姐所以父亲就在大院内盖了一个鸡棚养了很多的母鸡,那时家家户户都养着鸡,父亲对自己养的鸡格外悉心照料,过去父亲在农村干过农活知道怎么养家禽家畜,所以就用玉米面,白菜梆子和各种饲料喂养。有一次宣传站大院里闹了鸡瘟,其它住户鸡棚里养的鸡都死掉了,惟独父亲养的鸡不但没有死而且还活得格外健康,后来这些母鸡每个月都能生盛满满的一小瓮的鸡蛋,让隔壁邻居的老大娘老大妈们看得既眼馋又心里妒忌,急得忍不住要跺脚。

后来我还记得小的时候到了紧靠电影院北边的住宅楼,父亲在家里的凉台上还用铁制的鸡笼养着鸡,但不知怎么家里养的鸡吃了外边被农药打过药的死虫子就都被毒死了,从那以后父亲就再也没有养过鸡。当然这些都是后话,是父亲和母亲搬到张店电影院新建的住宅楼,然后生下我以后发生的事情,但据我从父亲和母亲与姐姐对那时的回忆来看,那是一段平淡从容的日子,似乎是只在等待着我的降临,等待着我来到这个世界上以后给这个家庭和未来带来新的希望。

在我出生前的一九七六年刚好发生了唐山大地震,我知道大姐姐记得她过去小的时候曾经一个人从地震棚里睡醒后茫然地跑出来,既找不到父亲和母亲也找不到妹妹时的一种于绝望中又怅然释怀的情感。这是那个时代中人们思想中特有的朦胧的记忆,现在也许没有几个人会记得了,但是它与我过去十年中的艰涩无助的回忆又何曾相似。

在我很小的时候大姐姐和小姐姐给我的印象都差不多,我们姐弟三人出生时我的小姐姐体重最重我最轻,但一出生时是我长得最漂亮而我的小姐姐长得最丑陋,当时邻居都说母亲怎么生了一个丑丫头。当我出生时母亲没有奶就只好喂我奶粉,但我的小姐姐出生时母亲却是有奶喂的,所以母亲说在我们三个中间是小姐姐身体最好也最容易喂养,从小泼泼拉拉地成长起来很少生什么病。而我却恰好相反,刚生下来的头几个月里不管母亲怎么喂奶我总是在不停地拉稀,这让母亲伤透了脑筋。

我的大姐姐半岁的时候父亲和母亲曾经请了过去大院中的一个姓明的老奶奶来帮忙看带,由于她总是用糖水来哄着姐姐喝奶,所以大姐姐后来总是埋怨是她使自己从小没有长一口好牙。但是真正损坏了大姐姐的牙齿的是小时父亲和母亲给她打的四环素的针剂,这使大姐姐后来的颚骨和牙床严重变形,直到上大学的时候不得不到医院用矫正器矫正了四年的牙床,而且从小就落下了晚上磨牙的习惯。而我的小姐姐也是由于小的时候打了四环素损坏了她自己的牙齿,小姐姐没少因为这个埋怨父亲和母亲过去年轻时无知没有给她们养一口本来可以漂亮整洁的好牙。与她们相比我就算是比较幸运的了,因为在我三个月的时候是我的爷爷从东北老家来到张店整整照顾了我和姐姐一年。

爷爷是一个特别会照顾孩子的老人,他有一手带孩子的绝活,一来就调理我们的胃口并总想办法分散我和姐姐对吃糖的兴趣,而且用分糖的戏法来哄骗我们尽量地少吃糖,所以在我们姐弟三人中间是我的牙齿长得最好。到我长到一岁零三个月的时候,由于爷爷的悉心照料我一直生长得还比较健康,当他看到我能够自己站着尿尿蹲着上大便也可以自己端着奶瓶吃奶了,就拍着我的小屁股说:这下我可以放心地走了,这小孙子吃饭没有问题了。

等到我记事的时候大姐姐已经上了小学,我还清楚地记得那时在西屋木栏格子窗前的大双人床前的灰呢子铺褥一角有一个大洞,据妈妈和爸爸说那是大姐姐一次在床边玩火时不小心烧的。后来到我四五岁的时候小姐姐曾经到张店东边的湖田镇大姨家住过一段时间,大姨也是每天让小姐姐三顿饭必须都喝满满一大碗糊涂米粥。一个多星期下来小姐姐的脸就大了一圈简直变成了一个小胖墩,而我这时也迅速地成长着,有时一个月下来就能够看出我自己比以前长胖了许多。

记得我那时一直到四岁自己还都分不清楚男女,有时自己一个人在外边上厕所都会误闯进女厕所中,为此大姐姐和小姐姐没少跟我开玩笑。有一次母亲和姐姐还有我到在集市大街住的三姨家去玩,到了三姨家三姨就拿出了一瓶大块的冰糖来招待我。当母亲和三姨在屋里聊着天,这时姐姐们突然想起了我还分不清男女的事情,就怂恿着表姐表哥一块问我:“召勒格你知道自己是男的还是女的,”我自己手里拿着一块冰糖认真想了想回答说,“我是男的。”姐姐们故意在一旁大声说:“不对,你是女的,”果然我听到后就立刻改口说到:“我是女的,”说完马上就让姐姐们笑地前仰后合。当时我难堪得很,自己拿着冰糖在一旁默不作声,这时母亲笑着打圆场说:“乐乐别听你姐姐胡说,你是男的。”这时我就又乖乖地轻声说了一句:“我是男的,”说完姐姐三姨和母亲却笑地更厉害了。那时我自己只好一个人在一旁嘴里含着冰糖,心里却委屈地想着我是男的还是女的到底能有什么不同,这又关你们什么事。

在我四五岁的时候母亲和我们姐弟经常到三姨家串门,有一次母亲和我先到了,晚上小姐姐只好一个人在集市大街上走夜路,在快走到三姨家的街口正好碰上了一个骑自行车的中年男人,他问小姐姐要去哪里并对小姐姐说要带着她到她要去的地方,幸亏小姐姐警惕性高拔腿一路就跑到了三姨家,母亲知道后虚惊一场后怕地说那是小姐姐碰上拐骗孩子的坏人了。后来到上二三年级时三姨一家就搬到了过去狭窄多岔道的新学街里小路口的宿舍楼居住,母亲曾经多次带我晚上到三姨家串门。夏日的夜晚空气凉爽而干燥,一到住在五楼的三姨家,母亲和三姨与三姨夫就围坐在客厅圆桌旁闲聊起来,表哥表姐不在家三姨就让我自己坐在小凳子上看客厅东北角二十多寸的黑白电视。我听到三姨跟母亲说起由于平时表哥学习不用功三姨夫就让他自己到侧所罚站的事,而母亲则谈起平时我和姐姐们的学习一点也不用她费心。有一次我和母亲到三姨家正好碰到表哥在家,在客厅谈完话后表哥就让我和他到南卧室,打开灯看从外边野地上成群的循着灯光飞上五楼撞在南墙玻璃窗外格栏纱窗上的大个螳螂。表哥小心地从纱窗外捉进一个褐绿色的螳螂拿在手上让我看,我在一旁好奇地看它那张牙舞爪的锋利的镰刀腿,还差点就让它夹到我的手指。

记得小时侯是我和小姐姐在一起呆得时间最长,所以相比较我的大姐姐来说我对小姐姐了解得更多一些,我知道小姐姐小时侯的一些非常有意思的英雄史。也就在小姐姐五六岁的时候父亲和母亲经常会去上班而把我们留在家里,那时大姐姐已经上小学了我也去了幼儿园,有一天只有小姐姐一人在家,在爸爸早上出门上班前,她告诉爸爸等他走后自己要出去玩所以千万不要锁门。后来等到小姐姐要出门时才发现爸爸还是把大门给锁了,这让小姐姐大为恼火,她一个人被关在家里左思右想最后想出了一个能够不开大门就出门玩的办法,那就是爬阳台。她想从自家二楼阳台爬到邻居家的阳台上,然后敲门进屋让邻居打开大门放自己到外边去玩,想好办法后小姐姐就立刻实施,她吃力地翻过阳台的护栏用手攀着栏杆向两户阳台之间的隔墙移去。当她在抓住墙上的钉子跨越隔墙时,这惊险的一幕正好被在电影院后院经过的母亲看到,这让母亲大吃一惊她没敢出声,等到小姐姐爬过了隔墙又弄掉邻居家的两盆花再翻身到对面的阳台上,母亲就在院子里立刻叫住了她,然后她就匆匆忙忙地赶回家把小姐姐领了回来。

小姐姐小时侯的勇气可见一斑,她不光是有勇气而且有时候运气也很好,那时她曾经在博山姥爷老家的木阁楼上生活过一段时间,有一次小姐姐从一楼沿着窄窄的木楼梯向上走,走到中间不小心拌了一交从楼梯上一头栽了下来。当时姥爷在楼上只听得哐啷一声小姐姐就摔到了楼梯脚,姥爷赶忙从楼梯上跑了下来,结果小姐姐只是头上摔破了一点皮其它什么事也没有,后来姥爷也惊出了一身冷汗,他后怕地说小姐姐从那么高的楼梯上摔下来没有跌出个脑震荡就算不错了。

小姐姐在小的时候不光是胆大有一些运气而且有时还很有幽默感,那时父亲在我们去亲戚家或者是到医院看病时,经常是用他那辆黑色的二六千里马牌自行车带我们出门,有时他甚至会让两个姐姐挤在后座上然后再把我放在前杠上,就这样用一辆车带着我们三个人上路。据姐姐回忆有一次是在冬天的晚上,小姐姐感冒了要去医院打针,爸爸赶紧地用比利时进口的绿绒的毛口旧风衣把姐姐裹好,然后抱她到自行车后座上坐好,出楼洞门口的胡同推车到马路上。当他要上车时一回头却发现小姐姐不见了,急地爸爸向四处直叫姐姐的名字,其实那是因为姐姐在自行车后座上没有坐稳,仰身倒挂在了车座上。当时小姐姐就在心里说,傻瓜我就在车后座上挂着呢,我在听到姐姐这样的回忆时不禁哑然失笑。

但是我的小姐姐毕竟小的时候也确实曾经经历过生死的劫难,姐姐两岁多在电影院宿舍的家里的时候,那时已经有了我,有一次小姐姐一连几天感冒发烧不退,当时母亲一下就慌了手脚。后来父亲发现小姐姐呼吸困难,一看到情况不对爸爸立刻带着姐姐到医院进行人工吸氧才把姐姐从死亡线上拉了回来,结果经医院确诊姐姐是得了急性肺炎。

等到大姐姐上小学以后,母亲就把我和小姐姐送到了一个建筑公司的托儿所,我记得到我四岁的时候小姐姐也去上小学了,那时我就逐渐变地极不愿意到那个托儿所去了。每天早上母亲都要费很大的劲哄我出门,在她推自行车出门的当尔我就会跑到别的单元门洞里躲起来,然后母亲又要在单元门口对我苦口婆心良言相劝,我才会乖乖走出来跟着母亲去托儿所,直到了托儿所门口见到那里的阿姨以后我才会依依不舍地让母亲离开。

我之所以会这样不听话很大程度上是因为我不喜欢那里的胖阿姨,托儿所里有一胖一瘦两个阿姨,胖阿姨好象格外不喜欢我,似乎她总是想找我的麻烦。有时在小朋友们睡午觉的时候她就会来到我的床前,用被子蒙住我的脸看我到底有没有睡着觉,我那时躺在有木围栏杆的小床上连大气也不敢喘一下,一直要等到瘦阿姨把她从我床边叫开。直到最后有一次在我和同所的一个小朋友玩的时候,那个小朋友的玩具手枪被我玩过以后不知怎么就被弄坏了,结果那个胖阿姨就让我在墙边罚站直到下课,这终于激化了我与她之间的矛盾。那一次我是哭着被同住电影院宿舍楼的一个叫李塔的小伙伴在一旁劝着愤恨不平地回到家里的,从那以后我就绝不再去上那个托儿所了。

第二天母亲赶紧带着我去托儿所退所,那时我躲在母亲身后嘴里不停地骂着,坏阿姨坏阿姨,这样还不解恨就干脆用手里拿着的小提包从母亲的两腿之间伸过去去打胖阿姨的腿。从那以后我就没有再见过那个胖阿姨,只到小学毕业以后才听说那一个姓耿的胖女人后来因为个人原因在家里喝农药自杀了。虽然我心里对她早已经是没有了任何记恨,但当时依旧年幼的我在听到这个消息后,似乎仍然认为她是罪有应得心中不能释怀。

从建筑公司的托儿所退所以后,我又先后展转到了附近几家托儿所,到了五岁左右我就一个人呆在家里一直到我上了育红班。在我一个人在家的时候每到中午,我就会眼巴巴的守在北边小屋的窗口望着外边的大街,等着姐姐放学等着爸爸妈妈下班,那时我就已经初尝到了孤独的滋味。

在一个秋末的上午爸爸照例最后一个离开,由于外边东一路邻近的大街上正在开物资交流会,附近人比较多而且杂,爸爸在出门前特别叮嘱我一定要好好呆在家里看好门,当时我并不明白其中的含义只是点点头,然后爸爸就把门关上在外边锁好离开上班了。我闲着无聊就只好躺在小屋的床上呆呆地望着窗外的天空,不知过了多久突然大门外的门锁响了,我以为是爸爸下班回来了就躺在床上没有理会,但是好象过了很久门锁一直在响,我就觉得不对劲从床上跑下来守在门边。这时门锁还是在响我就透过门把手上的小洞向外看,想知道到底是谁在开锁,结果我只从洞中看到一个穿着和爸爸一样的工作棉制服的男人站在门前,我马上变地警觉起来,在略微停顿了一下后,我扯起了嗓子大喊了一声“是谁啊?”这时门外的开锁声停止了,我又马上从小门洞向外看,只见门外的穿棉制服的男人已经不见了而且楼下传来了一串急促的脚步声。我马上可以肯定这个人不是爸爸,那么他是谁呢?

没过多久我正在纳着闷,放学后的小姐姐就回家来了,我清楚地听到小姐姐在外边开门时哎呀地惊叫了一声,她匆匆打开门后见我守在门边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她把我叫到门外指着门上卸得只剩下一个螺丝钉的外挂门锁,对我不安地说到:乐乐你看,谁来开过门?这时我才恍然大悟,原来那个开锁的男人是一个小偷,幸亏我在门里大喊了一声把他给吓跑了,于是我就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了小姐姐。很快妈妈爸爸也都下班回家了,妈妈在知道事情经过以后先惊后喜,她一边埋怨着父亲怎么就这么放心用一个外挂门锁守门一边又夸赞着我勇敢地吓跑了小偷。事后全家人也都后怕地设想如果小偷把大门给打开了,后果真的不堪设想,家里被偷是小重要的是如果小偷进到家里而且看到有人,当时我还小那么又会怎样。中午妈妈马上去了附近的一家五金门锁店买了一把暗锁,下午就叫爸爸给大门换上了这把暗锁。

在我上育红班的时候我才真正弄明白了男女有别,我记得爸爸用他那辆千里马牌自行车带着我去新华制药厂的旧公共澡堂洗澡,我是坐在自行车后座上明白了男女有别的概念。父亲大约每星期带着我去一次澡堂,我是在澡堂里洗澡时背会了小九九,开始时父亲帮我脱衣,洗头,搓澡和打肥皂,后来渐渐地我就学会了自己来完成这些事情,随着长大最后直到我能够一个人去洗澡。小时侯洗澡时我最喜欢泡池子,那时我总是能从水池一边扎下去再从另一边浮上来,潜在水中时我感觉自己就象是一条鱼儿那么轻盈,而且我能够在水中潜很长时间不用换气,我曾经测量过我憋气最长时间能够达到两分半钟这是连很多大人也做不到的。

在我上小学以前我特别羡慕姐姐们总是能够和同学与伙伴们一起出去,有很多次我眼巴巴地看着姐姐被同学们叫出去成帮结伙的游玩,这时我就会羡慕地站在楼梯口目送她们离开。有时我甚至会哀求姐姐能够带我和她们一起出去玩,这时姐姐不忍心拒绝就编我们是出去打老虎,或者是等我们回来给你带大飞机之类的谎话哄骗我来使自己脱身。随着我自己成长有能力自己外出了,我也还是尽可能地找机会和姐姐一起玩耍,那时家里就成为了我们游玩的乐园。我和姐姐们最喜欢玩的就是捉迷藏,那时我们体形小而且家里的桌子柜子橱子也多,我们总是能找到自己藏身的角落。最开心的就是当我们藏好后找人的人在数完数以后四处反箱倒柜地寻找,直到最后大声喊到:你们藏到哪里了,快给我出来,再不出来我就要把你们找出来了。更让我们乐不可支的是当我们最后把藏在角落里的人找到后,他们灰溜溜地从柜子里爬出来时我们的得意劲。虽然后来家里面已经藏无可藏,我们就到外边去玩捉迷藏,但我们对此仍然乐此不疲。

甚至后来等到姐姐们读初中和高中我也读小学的时候,有一次我们全家人晚上到淄博剧院看戏,回家以后姐姐们和我先进了家门,我们一时兴起就想跟爸爸妈妈也玩一次捉迷藏。结果我们后来就决定让小姐姐上到双层床的上铺躺下而我躲在小姐姐的身后,然后用被子盖起来使地下的人发现不了,后来这一招果然奏效。爸爸妈妈进门以后发现我不在家就四处找起来,姐姐们也都故意强忍着笑说没有看到我。当爸爸妈妈充满怀疑地找遍全家后无可奈何地问姐姐们到底把我藏在哪里了,我们才象大获全胜似的把我从被子底下亮出来,最后看到父母释怀地长舒一口气我和姐姐之间也都意传心会地相视而笑。

大姐姐小的时候长得很象翁美龄,从她小的时候的照片就能够看出一种英姿勃发之气。当然在姐弟中间她也很能把自己当成一种老大的样,比如邻居或者同校的大孩子们欺负了我和小姐姐的时候,大姐姐也总是能够替我们小孩子上前。当我在东一路小学上育红班的时候大姐姐已经在高年级的教室中上学了,我很羡慕姐姐们读书的宽敞的大房子,每当到放学的时候我经常会到大姐姐教室外的房檐下等着姐姐放学。有时学生们上课的课堂的教室后门会敞开,我就会一个人坐在外边的台阶上向里张望,这时在教室里面上课的高年级的学生就会注意到我,那时有人就会小声说,你们看在外边坐着的那个小孩多好玩,很快大姐姐也看到了我,她只是回头冲我笑一笑并不多说话。放学之后大姐姐就领着我赶快地回家,并让我以后不要再在放学的时候守在教室外边等她下课了,果然以后放学时我就很少再去教室外边等大姐姐了。

那时我一直在期盼着自己也能够到大间的教室中上学,记得有一次我又去小姐姐上课的教学楼的教室外等着她放学。放学以后我看到小姐姐从教室走出来手中拿着一张纸,我拿过来一看原来是一张考试卷子,上面赫然用红笔写着零分。我一边笑一边用手笔划着对小姐姐说,小姐姐你考了零分,姐姐马上捂住我的嘴并小声对我说,弟弟你回家以后可千万不要对爸爸妈妈说我考了零分,然后就从我手中收回了那张卷子。但令小姐姐没有想到的是我回家以后立即把小姐姐考了零分的事告诉了爸爸和妈妈,这件事让小姐姐非常难堪,一直到小姐姐工作以后她自己都仍旧记得这事而且后来还对家人和我提起过。

小时候小姐姐性格倔强也从不轻易服输,记得小姐姐上小学时因为学习成绩不好被爸爸打屁股,小姐姐用手去护结果不小心右手拇指被扭伤了。后来小姐姐不肯向家人说明白最后还是大姐姐和她一起做作业的时候,发现了小姐姐右手板结指的毛病,姐姐马上把这事告诉了妈妈,妈妈立即带着小姐姐去医院打封闭针,幸亏治疗还算及时姐姐的右手在带了一段时间护套之后才渐渐好了起来。这之间无论是右手板结拇指写不了字,还是打封闭针时忍受的剧痛,小姐姐从没有向别人吭一声,按照小姐姐的脾气就算自己的右手废了她也不会因为错误向别人讨一声可怜。

我是在五岁多开始上育红班的,那时一开始我和同龄的小朋友们一起在东一路小学东北角一间不大的教室内上小班。这间教室是由一间普通大小的教室从中间一分为二隔成的,从教室门进去是南北向的,东西向摆开的简陋的课桌以南北向排成四排,我就坐在靠后边的位子上。起先老师教我们的是写阿拉伯数字,我仔细地照着老师在小黑板上写的阿拉伯数字一笔一划地在格子本上书写,然后老师就会挂一些图片让我们练习认图并讲简单的故事。就这样重复了几个星期的单调乏味的练习和讲解,我很快就又升入了中班,中班所在的是一整间宽敞的大教室,小朋友们上课使的桌子和板凳都是用水泥板和砖头垒成的,一间教室内至少有百十来个小朋友在上课。上课时教室内也是熙熙攘攘地,下课以后教室外边的院子内更是人头攒动人声鼎沸,放学以后小朋友们都会聚集在校园西北角的水泥制成的大个的大象滑梯上玩耍。

当时在滑梯旁可谓是人人争先恐后,有时有的小孩甚至会从滑梯道的下边逆向爬到滑梯上抢占位子。那时我也特别喜欢在大象滑梯上滑滑梯,但有一次我正在滑梯旁玩,不知哪一个小孩发坏把一个拳头大小的砖头块从头顶扔了过来,正好砸在我的脑袋上,我气愤地抬起头四处张望但哪里还能再找得到是谁干的,好在只是把皮碰青了并无大碍。记得后来市体校的乒乓球和游泳队的教练老师都来学校挑过人,小朋友们都排成几排站在大象滑梯旁边的空地上让教练挑选,可惜那时我都没有被老师挑中。

从中班升到大班后,我们不仅有了数学课语文课,还有了音乐课和绘画课,这时我的唱歌和绘画的天赋就渐渐地显露了出来。每一次绘画课上老师都会拿我的画在课堂上给同学当示范,有一次老师教我们画大西瓜,结果我画的西瓜比老师画的还要圆。当老师把我的画拿给同学们看的时候有许多人都在下边切切私语着:这是他画的吗,他怎么能把西瓜画地这么圆,当时我听到以后只是冲那些人得意地扬起脑袋对他们的置疑满不在乎。还有老师在音乐课上教我们唱歌,老师唱完之后先让同学们一起唱,然后再让学生起来一个一个地唱,但课堂上没有一个学生愿意起来自己唱独唱,后来老师叫起了我。我毫不胆怯地站了起来,当我从头到尾圆满地把一首《采蘑菇的小姑娘》唱完以后,老师满意地点了点头让我坐下然后就当众向同学们夸赞我的歌唱地好。在校这成为了我看家的拿手好戏,这让我多次获得老师的表扬并且后来还在年级的同学集会上当众做了演唱表演。

我七岁时终于升入一年级正式上小学了,开学报到的那一天其它的孩子都是随家长一同去学校上学的,但是母亲和父亲竟然因为工作忙让我一个人去了学校。当我孤单地一人来到教室,好在同学和老师都是熟悉的,我很顺利地入学报了到。上一年级后我终于有了自己的课本,然后我就盼望能够象姐姐一样带上红领巾,学习的过程是枯燥而有序的,由于我各门功课优异而且能唱会画就被选为了班长。那时在音乐课上老师还没有风琴,除了教几首歌外就只能让同学在下边自由活动,但为了活跃气氛音乐老师想出了一个办法,就是让同学们自己上台上来讲故事。

开始同学们并不踊跃,上来几个同学不一会儿就讲完了,后来我就自告奋勇到台上去讲起了故事,我把自己在课下看的小人书上的精彩故事都讲了出来,从寓言到童话我讲过《大克劳斯和小克劳斯》但我讲的最多的是《铁臂阿童木》。我从故事一开始人们为什么要制造机器人到阿童木的诞生,从阿童木战胜一个个敌人到他最后的毁灭,讲得生动传神让同学们听地都入了迷,一直到下课同学们还都自动围绕在我的桌子边让我继续讲下去。后来我还讲过《森林大帝》,但当升入高年级以后音乐课就改为了正式教学,老师也就不再让同学们上台来讲故事了。在那个时候小学生的课外读物都是小人书的天下,记得那时我看过的一本内容很特别的小人书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上面用黑白图画加案底解说文字讲了意个奇异的外星人入侵地球的故事。在遥远的未来势力强大的外星人攻击到了地球人家门口上,人类不得不在整个地球大气层外围建立起微波死场抵御外星人的入侵。但外星人还是通过绝密手段把意个外貌与地球人防御部队官员一模一样的外星仿生机器人送到了地球上,并指派他杀死那个部队官员在地球人部队中潜伏下来当外星间谍卧底想办法弄清怎么破坏地球外围的微波死场。但那个外星仿生人潜伏下来后并不知道自己是间谍,他照常活动就跟周围地球人意样。可是不久那个被害的地球部队官员的尸体还是被找到了,部队的反间谍情报人员调查到了假冒替换者身上。一开始他坚信自己是无辜的被人陷害,后来又不得不潜逃躲避追捕并自己想办法调查出真相,但当到最后情报人员把他团团围住识破了他身上的仿生机体。这时假冒者才意识到自己原来也是外星敌人,而这句话就是外星人在他自己身上设置的启动毁灭程序的指令,接着替代者就在强烈的爆炸中自我毁灭了。这个故事情节太奇异让我自己看后浮想联翩,不禁对浩瀚宇宙的未来充满敬意。

自然在美术课上我也有出众的表现,有一次学校组织绘画作品展览,我的作品也入选了,记得我是模仿《儿童时代》上的插图画的画,上面排列了六个不同的图案。所有的绘画作品在校门口展出以后立刻引起了全校同学的注意,有一天中午我和小姐姐从电影院宿舍沿着东一路来到了校门口,看到学校门口的展览橱窗前围着很多同学。小姐姐知道那上面也有我的绘画作品,就和其他人一起停下来观看,我在人群外围一眼就看到了我自己的作品,它显得很别致与众不同,这时就站在我前边的一个男学生用手指着我画的那幅画,对着旁边的人肯定地说:“你看这幅画画得这么好,那一定是描的。”我站在一边听到他这么说就马上也随口说到:“这画肯定不是描的。”那个同学听我这么一说有点沉不住气这时我得意地看着他说:“因为这幅画就是我画的。”这时小姐姐暗笑着站在一旁没有吭声,那个人惊讶地张开了嘴然后就灰溜溜地走开了。

那时东一路电影院路口中央四周有一圈十字形的路栏杆,西北角还有一个交警岗楼这是其它地方没有的,记得小时候我最喜欢在路边路灯与路栏杆之间的空隙里差坐在横杠中,看马路上来来往往的汽车川流不息。由于电影院宿舍与东一路小学只有一条马路百十步之隔,步行不超过五分钟就走到了,那时放学回家以后我最喜欢干的事情就是一有空就去电影院看电影,因为母亲在电影院当会计所以电影门票就是免费的。在很小的时候是姐姐和爸爸妈妈一同带着我去看电影的,因为那时的年龄太小所以电影的内容我基本上是看不懂,只是觉得宽大的电影屏幕上的图象天马行空的很好玩并很为此着迷。我尤其喜欢坐在最前排,那里与台上的电影屏幕之间有宽敞的空间,顿觉得心胸宽阔了许多。

有一次晚上我和家人一起到电影院看电影,电影院里人头攒动我们找好位子坐下以后电影就开始了。那到底是一部怎样的片子我已经记不清楚了,我只是记得当电影放到中间时,我自己由于看地入了神不知怎么就把我自己的右手小手指,伸到了小姐姐坐的座位底下。当小姐姐一不留神把座位向后一靠,这时我就痛得哎呀地惨叫了一声马上把手指抽了回来,当即我的右手的小手指的指甲盖就几乎全被挤了起来,我痛苦地呻吟着但这也怨不得别人全是因为自己的错误才酿成的苦果。家人急忙和我一同赶回了家对伤口做了简单的处理,第二天我又和爸爸一同去医院做了包扎。

但这并不是我小时侯看电影的唯一的痛苦经历,记得那时我还看过一次叫做《神秘的大佛》的电影,里面有一些恐怖吓人的镜头着实把我吓了一跳。回到家里后晚上睡觉的时候我就做起了噩梦,当我在深夜的好象有人在不停追赶我的压抑的睡梦中醒来,母亲在一旁打开了电灯叫着我的名字,说:“乐乐做噩梦了吧,看你的手一直压在自己的心口上呢。”我摸了摸自己的手心全是汗,当母亲把我安顿好了以后我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觉了。当我又想起了电影中那鬼魅的镜头,我就不敢再直眼地面对卧室墙上的窗户了,好象窗外随时都会伸进一个鬼脸吓地我是只好把扭到一边的头再深深地缩进被窝里头。那时好象只有在被窝里我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安全感,这一习惯尤其在冬日的寒夜感触最深。记得我最喜欢在晚上睡觉前让小姐姐拿上几块饼干放在被窝的底端,然后象钻防空洞似的在被窝里掉过身来把头伸到被底外津津有味地吃起来。记得好象还有一个戏噱似的谚语叫:被窝里放屁能文能武,那时我就经常喜欢拿它跟同学们开玩笑。在我的记忆中总会有一个空洞似的地方存在在不知名的空白角落,它有时会幻化成一个强迫的压抑的念头,而有时它又会变成一种持久的难以抑制的乐观与满足。

即使小的时候我会被电影中的恐怖镜头吓住,但每当有新片放映时我还会自己一个人晚上跑到电影院中去看电影。最让我难以忘记的是从宿舍楼一单元二楼家门出来,到电影院大门口之间的宿舍楼之前的夜路。由于那时的晚上没有夜灯,从家门口一出来就陷入了一片漆黑,在黑暗中我总是三步并做两步飞快地从楼梯上跑下来,然后转过楼洞前的胡同口沿着宿舍楼前一字排开的储藏室,跑到东一路的十字路口沐浴在一片灯火辉煌的路灯照耀下。然后再从容地走到电影院门前的广场,踏上台阶步入电影院,把在夜路中奔跑时对黑暗的恐惧一扫而光并进入一个崭新的想象中的未知世界。

那时我的这个未知世界中的想象是如此细腻微妙,电影院里宽大的放映厅像遥远世界的彼岸召唤着漫长人生中的一个个离别与憧憬。这一印象似乎应该是我在看日本电影《伊豆的舞女》中形成的,当在电影最后川岛来到码头看到早已等待在那里的阿熏,两人在分别前面对这漫长无期的等待沉默无语。在他们年轻的生命下面我分明感到了一种在静默中暗流奔涌的激情,虽然那时我只能看出两人情感命运的苦楚和悲凉,但朦胧中我似乎又对他们未来的生活充满了想象和期待。当渡轮载着川岛缓缓地离开,我自己仿佛才从电影的舒缓节奏中回到了现实,电影散场时我踏着夜色回家那海上的汽笛已然飘远,只有我脚下的路似乎还在向着阿熏离开码头回归城里平淡生活的方向延伸。

从上小学一年级以后学习就逐渐成为了我的日常生活的重心,那时大姐姐已经以优异的成绩顺利升入了淄博市重点初中淄博五中。而小姐姐在经历了上小学一二年级的学习的低迷以后,学习也稳步上升直到成绩名列班级前茅。大姐姐从小就表现出了高人一等的学习天赋,那时电影院宿舍楼上有不少孩子都在东一路小学上学,有一次在她们那一年龄段的女孩子们游戏过后,我们同楼上的一个名字叫李莉的女孩子的母亲就叫大姐姐和她的女儿一起回家学习。后来那个阿姨就在家里辅导她的女儿和大姐姐学数学,结果大姐姐一学就会而且对解算术题还特别得心应手,而那一个叫李莉的女孩却怎么教也教不会做起数学题来也错误百出。

有一次大姐姐因病在家里休息了几个星期,在家里姐姐一边养病一边自习,后来在上学以后的第一次测验考试中,姐姐不仅没有因为休息把功课拉下,而且还考出了全班第二的好成绩。李莉的弟弟李塔就是前面我提到过的同住在一个楼上的小伙伴,他比我小一岁是我小学到初中的一个重要的朋友和玩伴。记得有一次我和他一起在电影院后院中玩耍的时候,我随着李塔的口错把李莉也叫成了姐姐,这让李塔好是得意了一阵子。那时我们在对方的家里,学校里,上学放学的路上,公园里,电影院里,在东一路周边的各个角落都曾经一起度过了无数个美好的时光。我们一起在东一路路边的铁栏杆上翻跟头,一起在小学校园中追逐,一起在春节和寒假放鞭炮,一起在星期天早晨跑到电影院中捉迷藏,一起在公园中游戏滑旱冰,星期天一起在家里做作业,一起体验了许多生活和学习中的欢喜和烦恼。

就是这个李塔,他与我的学习状况和李莉与大姐姐的学习情况差不多。李塔是一个没有多少学习天赋成绩平平的普通学生,而我在班级中却是学习成绩门门优秀,连平时下军棋和玩游戏也总是我赢。在学习上他简直是成为了我的附庸,由于家长们都把我当成了好孩子,所以李塔的母亲也特别愿意让李塔和我在一起玩,好随时帮她的儿子一起上进。每一次寒暑假的作业本我都会留下来,好让李塔来年的寒暑假作业能够模仿和借鉴,说白了就是抄袭,但我实际上却也是一个贪玩不愿意做作业的学生,只是因为我有些学习天赋和聪明所以不用怎么努力学习成绩就能一直很好。

但是在课堂上我从来是认真听讲马虎不得,老师讲的知识一旦听进我脑子里就会扎下根来忘不掉了,所以我的学习原则就是上课听讲,下课听之任之。所以到后来,我的学习成绩一直不能达到巅峰成为年级最优,逐渐到上高中一年级以后,我的学习成绩却突然地大滑坡一直落到班级的倒数之列,这在现实中给予了我以沉重的打击。我顽强地对自我进行自醒并深刻地解剖自己学习成绩下滑的原因,最后我自己找到的原因居然就是我从小就养成的一种只靠上课听讲,而在课下却不认真预习和复习功课的投机取巧的不良学习习惯。我努力地在课下找缺点下苦工夫,哪知道我的学习成绩还是每况愈下,到高中后阶段我连上课听讲也听不进去了甚至也无法集中起注意力,我的精力在学习上迅速地耗竭从此我就逐渐感受到了一种深深的迷茫和痛苦。似乎小学和初中的无忧无虑的日子还沉溺在记忆中,我就已经陷入了一种宿命般的面对残酷命运成败选择的现实斗争方向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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