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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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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5年,意大利小说家卡尔维诺在回望一千年的历史时曾说,“这一千年终结的表征也许就是:我们常常感到茫然……”当然,我在这里以断章取义的方式把这位文学巨匠对“文学和书籍”未来命运的茫然扩大化了,但是我一时找不到另外更合适的词语来描摹过去这个千年结束时人类的处境。现在,离他说这番话又过去了十七年,人类也已经跨过了新千年的门槛,但是,在激动的新年礼花消失于夜空之后,我们环顾世界,那种茫然的心境不仅没有消失,从某种意义上说反倒更加强烈了。2001,这个千年的第一年,纽约世贸双塔的倒塌具有十足的象征意义,它证明了自认为处于高级阶段的人类文明极其脆弱和野蛮的一面!证明了恩格斯所作的关于人类仍处于蒙昧时代,文明时代远未来临的论述仍然闪耀着真理的光辉。
事隔一年,我们通过具有话语强权的西方强势媒体以及由其辐射到的各种传播手段看到或听到了西方主要是美英对于这一事件的周年纪念。人类的仪式化习俗使之看上去更象是一出盛大的表演!从政界、军界到知识界,大量的演讲、活动以及研究文章纷纷出台,中间有着如此复杂的可供解读的成分,以至于“解读”本身都已经变成了演出的一部分。其中,英雄气概、动人故事、悲痛、伤感、惊讶、恐惧、战争叫嚣、仇恨、威胁以及各种背景下的盘算、计谋、安排、测度混杂在一起,真是让人欲说还休、欲缄不能!
茫然,这种精神状态常常被人类用来描述缺少自省和自觉能力的动物,今天,用这个词组来刻画人类自己倒是再贴切不过了。对于未知和无能为力的事物,恰象卡尔维诺想象未来的小说和书籍时感到的那样,我们只能感到茫然。美国人言之凿凿,说萨达姆在偷偷研制大规模杀人武器并暗地里支持“基地组织”;伊拉克人则故技重施,在一拖再拖之后放弃了有条件核查的原则,给人一种老奸巨滑的感觉。布什说,萨达姆用这种手段玩弄了联合国十一年。而一个即使是正在受专制被奴役的民族就有理由接受一场战争吗?从巴格达传来的消息表明,伊拉克当局准备选择全民参战式的巷战来对付美国人。到时会发生什么?难道电视时代的我们真的要在众目睽睽之下看到一场直播的屠杀吗?而更可怕的也许不是这个,而是国际社会面对这种局面的无能为力和无所作为!除了呼吁理智、祈求和平,这个所谓的国际社会还能做什么?
茫然,茫然的背后还有麻木。纽约在哪里?巴格达又在哪里?数千人乃至数万人的生命果真和我们没有关系吗?如果说“911”的惨剧是粗暴的践踏了人类的尊严和文明社会的准则,那么一场在正义的名义下的战争屠杀撕碎的又是什么?一种隔岸观火的看客心理弥漫在我们周围。从小饭馆的餐桌上人们嬉笑着的谈论到报章上不动声色的所谓“客观报道”,我们又在忙些什么?今年异常火爆的汽车市场大概可以作一注脚,五一、十一长假里蜂拥出游的人群可以作另一注脚。当然,我们不可能为此承担任何的自责,我们也不可能停下我们自己的生活脚步。但是,我们民族血液中应该涌动着更博大的东西。“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是一则古训,而今天的“天下”又是如此之小。
鲁迅在上个世纪的上半叶曾经痛苦于围观砍头的国民的麻木,今天我们又在围观什么?时光又过了几十年,我们果然进步了吗?作为中国人的神经和头脑的中国知识界似乎突然失去了语言能力。除了一些简单的分析和判断,中国民间对于这种情景基本上处于一种失语状态。这是不是另一种意义的麻木!而麻木意味着什么?什么叫做“共谋”?
再回到卡尔维诺,他说:“在某些时刻,我觉得整个世界都正在变成石头;这是一种石化,随着人和地点的不相同而程度有别,然而绝不放过生活的任何一个方面。”他用诗化的语言描述着我们世界的可怕。在分析一首写于1953年的意大利诗歌时,他转述了原诗中描写的对抗一个“扑向西方城市的、长着黑色翅膀的魔鬼”的努力,“即使灯光一一熄灭/舞蹈化为凶狂踢踏/你也要把它的灰烬珍藏在宝盒之中”,然后他说,“但是,对于最为脆弱者,我们如何能够袖手旁观呢?”
世贸大厦里的冤魂、特拉维夫街头无辜的平民、加沙民宅里惊恐的穆斯林、阿富汗刚刚得到休养生息的百姓、伊拉克生活在贫困和不安中的生灵,还有包括中国新疆的世界许多城市里安享和平的人们,他们是真正意义上的“脆弱者”。等待他们的又是什么呢?
是啊,现在,就在此时此刻,当战争恶魔的黑色翅膀在地球上方飞舞,女妖美杜莎那充满仇恨的目光正试图把她目光所及的一切都化为石头,那能制止这一事情的英雄帕修斯又身在何处?古老的希腊神话中,帕修斯穿着一双长着翅膀的鞋子可以轻盈的飞翔,他躲开女妖正面可怕的目光观察手中青铜盾牌反射的女妖映像,从而斩落她的头颅。这能带给人们什么启示吗?我想,这一神话中的古老智慧起码在暗示,迎面相迎、正面冲突是不行的!在卡尔维诺看来,对于日益沉重的现实,惟有轻盈的东西方能化解,比如飞翔、比如云朵、比如清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