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峰
小时侯跟随父母去田间锄草,当时麦子不足三寸高,麦田一片绿油,看不出有杂草生长其间,可是父母弯着腰,细心地将杂草一株一株地拔出,我的任务就是把拔除的杂草挪出麦田堆放在一起。
一次,在观察堆好的杂草时自以为发现了父母的疏忽大意,带着自豪且责备的口气对母亲喊道:"阿娘,你把麦子当做杂草拔掉了!""把它拿过来我看看。"母亲回应道。
我兴冲冲地把拔出的"麦子"拿给母亲看,想证明母亲的错误,可母亲看都没看,就对我说:"你把它与地里长的麦子比较一下,看它是不是麦子。"
我翻来覆去地比较,仍然认定拔除的不是草,是麦子无疑。"阿娘,你拔掉的就是麦子吗!"
母亲于是和颜悦色地让我蹲下来比较着说:"你看,这个草叫稗子,它长的与麦子几乎一样,但仔细看,还是有区别的,稗子的颜色比麦子稍深一些,叶子也稍微宽一点,摸起来,它的叶子没有麦子柔软,这种稗子的生命力比麦子强盛,若现在不拔出,它就能把近处的养分全吸收掉,它周围的麦子就长不好。"
我认真地又比较了一下,发现母亲说的一点不错,稗子和麦子是有那么一点点差别。我照猫画虎地也在地里寻找,发现这看起来都是麦子的麦田里,竟然有许多貌似麦子的稗子,我拔出一株稗子让父亲鉴别,父亲看了一眼,用脏兮兮的手摸了一下我的头,夸奖着说:"我儿真聪明。"
当时我心里的那分自豪不亚于哥伦布发现了新大陆,"我也能分辨稗子和麦子了。"
长大成人了,我却屡屡上当,我为什么分辨不出人中的麦子和稗子呢?
伯乐能相千里马,能在芸芸众马中一眼看出那匹是劣马,那匹是百里马,那匹是千里马,而普通人无法分辨,这不跟父母分辨麦子和稗子一个道理吗?
分别真假需要功夫,而这个功夫是长久观察总结的结果,任何外行是难以胜任的。
由此我对所有有功夫的内行们钦敬不已,也感悟到,凡事都需要由内行的人来论定,外行们的天花乱坠的夸夸其谈不仅误事,更会扭曲真相,使人真假难辩,是非不分。
我幻想着,如果这个世界上,所有外行不要干涉内行,凡自己不懂的事不要去搀和,不要随便写文章去评论,那该多好。
我想不通的是,那些对事物没有认真探究,功夫浅薄的人为什么就那么喜欢评头论足,不论是哲学、思想、政治、艺术、心灵研究,没有较深的造诣或独特的天赋,如何知晓其深层的道理?为什么不虚心一点呢?
班门弄斧只能显示浅薄和幼稚,大言不惭只能表明狂妄和傲慢,一味地否定或肯定只说明无知和愚昧。
否认上帝,那是因为灵觉的迟钝;否定神佛,那是因为肉眼凡胎;不承认其他空间,那是因为不了解反物质和负宇宙。人类对宇宙和生命奥秘的认识相当有限,凭什么要否定?
我们的视域、听域被限定在了一个相当有限的狭长区域内,但通过感悟,我们完全有条件让思维突破视域听域的限制,进入一个无限辽阔的空间,有如此美好的未来,为什么就不探讨、不追求?
我看到人类社会处处是没有与江河湖海连通的湖泊,基督教、佛教、伊斯兰教、道教、科学都是一个个湖泊,至于进化论、宇宙大爆炸理论、基因研究、社会主义论、资本主义论、民主论、人权论等等更是一个个快要干涸的小湖泊,为什么不把它们连贯起来认识和思考?
核物理专家詹克明先生在《道德--裸猿篇》中形象地把这种状况比喻为象指学、象腿学、象尾学、象牙学、象耳学,就是没有人真正地研究大象学。
如果真有人研究大象学,那些研究象指学、象尾学的人们会不屑一顾,"什么?我连大象的指甲都研究不透,你还能研究出整个大象?"
瞎子摸象的寓言故事告诉我们,如果我们把思维局限于自己摸到的部分,偏执于自己的偏见,我们将永远不清楚大象的全貌,只能永远在"大象是一根柱子,""大象是一堵墙,""大象是一条绳,""大象是一把扇子"的无休无止的争吵争论中,到底是先有蛋还是先有鸡的问题永远也得不到答案。
最近二十多年来,许多有知识、有抱负、有理想的人们在探索如何终止专制的道路,但没有几个人是从大象学的角度来探索,只把视野局限在帝王、政党、制度等等象指学、象腿学的狭隘领域内,好象水里既能养鱼,也能种出庄稼来。
我没有高深的道德,但从父母身上学到了如何区别麦子和稗子的本事,也懂得了整合人类文化的方法,可是,有几人感兴趣呢?
你们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