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峰


　　那年我儿子十五岁，当时我们居住在森林路10号，独家独院，院中有六十三种不同的植物，其中有一棵树，每当开花时节，晚饭后就开始散发出一种奇异浓郁的清香，香气弥漫于庭院，飘进了餐厅、客厅、卧室，也钻进了我们的鼻孔，进而渗透了我们的五脏六腑和大脑，令人陶醉，令人飘飘欲仙。

　　那晚晚饭后我与孩子信步庭院，来到这棵仙树下（我到现在不知其名），开始了对儿子的说教。以下是我当时给孩子的说词。

　　儿子啊，从三岁起，爸爸就给你唠叨做人的道理，这几年每个星期三晚上是我们父子法定的交流日，爸爸无能，无法给你带来丰厚的物质财富，惟有把我从你太奶和爷爷那儿继承的一点智慧和我认识到的中华民族的一些传统美德传给了你，这三年多，我每个星期天带你到耶和华见证人的教堂去，聆听他们的教诲，使你知晓中华文化中缺少的东西，以后就要靠你自己感悟，读一些不是书的书，比如这棵树，它就是一本书，我们现在来读读它。

　　儿子："爸，这棵树怎么读？"

　　孩子，这棵树是包罗万象的一本神书，你想象，它是如何生长的？它靠什么生长？它又是怎么起源的？它的叶子为什么是绿色的？为什么一年只开一次花？它的叶子和花朵形状为什么与众不同？这个不同的后面是一种什么力量在起作用？等等。今晚我们不谈别的，只探讨一下这棵树为什么只在特定的时辰散发香气？这个现象能告诉我们一些什么道理？

　　儿子："爸，它是不是要告诉我们它遵守着一种规律的支配。"

　　你真不愧是爸爸的好儿子，真聪明，悟性真高，你说说，还有一些什么东西也受着规律的支配？

　　儿子："好象所有的草木花卉都受规律的支配，春天到了，它们就发芽、开花、生长，冬天到了，它们就凋零、枯萎、隐藏，年年如此。"

　　有道理，还有什么要受规律的支配？

　　儿子："好象天气的变化也受规律的支配。津巴布韦分旱季和雨季两个季节，到了旱季，几个月滴雨不下，雨季到了，就开始下雨，雨季中期经常雷鸣电闪，暴雨倾盆，年年如此。"

　　还有呢？

　　儿子："月亮似乎也受规律的支配，否则就不会有定期的月圆月缺。"

　　还有呢？

　　儿子："爸爸，人是不是也受规律的制约，我现在没有胡须，你现在长胡子，你象我这个年纪时也没有胡须，我到你这个年龄肯定也要长胡子，这是我们自己没办法的事，爸爸你说对不对？

　　很对，孩子，还有什么受规律的支配？

　　儿子："想不起来了。"

　　孩子，宇宙中的万事万物都受规律的支配制约，这个规律就象是一个无形的大网，罩者一切，从天体的运行到昆虫的繁衍，从海潮的涨落到公鸡的啼鸣，都在这个网中，任何东西都逃不出这个大网。

　　儿子："这个网就象是如来佛的手掌心，对吗？"

　　可以这么理解。

　　儿子："爸爸，既然一切受规律的支配，那我的一切也必然受规律的制约，我明天不上学行吗？"

　　傻小子，想难倒爸爸吗？（我当时在他头上摸了一下，孩子腼腆地笑了笑。）既然规律支配着一切，这个学你非上不可，由不得你自己，就象你饿了要吃，膀胱满了要撒尿一样。

　　儿子："那我什么时候才能由得着自己，我不是没有自由了吗？"

　　孩子，这就牵扯到更深一层的东西了。首先我们要寻找规律，发现规律，若不知道规律，人的一生始终是迷惘的、糊涂的、不明不白的，每个人自认为是在按照自己的意愿行事，实际上都是严格地按照既定的程序在说话办事，不论是耶稣、释迦牟尼，还是希特勒、毛泽东，都是这样。

　　儿子："爸爸，你越说我越糊涂了。"

　　孩子，寻找规律、发现规律是一回事，而如何遵循规律是另一回事，比如你发现了气候四季变化的规律，就要考虑如何随季节的变化而变化，冬天快到了的时候，就该开始考虑如何越冬的问题，棉衣服是否已准备妥当，取暖设备是否有效，等等。农民们要想获得丰收，就得按照季节的变化适时地准备种子、肥料、工具，并要按时下种、浇水、锄草、施肥、收割，错过了季节，就得不到收获。

　　发现了规律，就可以摸着规律的周期性演变，就象大雁南来北往，彗星76 年往返一次，女性月经来潮，社会周期性动荡，掌握了规律的周期性，就知道人一生中该求什么，不该求什么。

　　儿子："爸爸，你不是说凡事由不得自己吗，那么，什么该求，什么不该求，能由得着我吗？"

　　这就牵扯到我们是否已掌握了规律及其周期性的演变，如果对规律及其周期性一窍不通，我们始终由不得自己，就象老鼠，它必然要打洞，蜜蜂，它必然要采花酿蜜，但若我们掌握了规律及其周期性演变，我们就由得着自己，掌握的规律越多，我们越自由。

　　儿子："这么说，人就该首先寻找规律、发现规律，那么，宇宙中到底有多少规律？"

　　孩子，宇宙中的规律是无穷无尽的，可以说如同大海的海水浩瀚、浩淼无边。

　　儿子："爸爸，这么多的规律，我们什么时候才能找到，一辈子恐怕也难以掌握。再说我们还要吃饭、上学、工作、睡觉，时间不够啊。"

　　孩子，说难，它确实难，说不难，它确实不难，我有个诀窍，掌握了它，就可以在无穷的变化中运筹自如。假如让你呆在一个天不是天，天地难辨，上不是上，上下不分的地方，你怎么从此处走出来？假如这个宇宙五千年有一个大变化的周期，我们怎么能逃过去？

　　儿子："爸爸，宇宙深不可测，你好象也深不可测。不过已经十点多了，我明天还要上学，我现在先睡觉去行吗？"

　　孩子，上学是大事，今晚就聊到这里吧。

　　我又摸了摸孩子的头，孩子又不好意思地腼腆地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