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出乎预料

夕阳掉进高楼埋伏的陷阱里，偌大的一座临川城，只剩下冷冰冰的堵堵墙，影影绰绰，沉默不语。

    纵横交错的马路上，那穿梭急急的车辆，似在追逐白天的背影，又似在搜寻太阳遗落的光明。沿街的各色招牌灯渐次亮起，惊扰了黑夜的茁壮，残喘了白天的尾声。一时间，街街通明，比淡了月牙弯，比没了星星闪闪的小眼睛。

    家家悦大酒店厨房里虽灯火通明，却不似以往那般繁忙。李连营头戴白色圆帽，身穿白色大褂，双手抱着肩膀，晃动略显肥胖的身躯，踱步在炉口旁。

    边手里忙活着，王大宝扭脸低声问李连营，“连营哥，你觉出来没，今年开春酒店里情况是不是跟以前不一样了？”

    伸头看了看正吱吱啦啦响的圆铁锅，李连营说：“大宝，别说闲话，快用勺子盛点汤，我尝尝口味儿。”

  王大宝慢悠悠用不锈钢勺盛了块鸡翅，送到李连营脸前，说：“连营哥，你尝尝。”

    看了看举到他嘴边的勺子，看了看鸡翅，又看了看王大宝，李连营说：“我不是说了吗，叫你盛点汤，你可倒好，盛的是翅膀。一只鸡就两根鸡翅，客人要是细心，等会发现桌上少了一根，追问起来，前台老板娘可怎么回答？”

  见师傅生了气，王大宝快速撤回勺子，重新盛了些汤，满脸严肃地说：“连营哥，您尝尝！”

    听王大宝改称呼自己为您，李连营脸上明显表现出了不快，说：“甭改称谓，我说过的话你记住就好啦！”

  王大宝连连点头又哈腰，说：“是，连营哥，我记住了。”

    “这话我可说过不止一次了，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只怕客人找来了，老板叫你屎壳郎滚蛋了才知道厉害！”

    “连营哥，你甭交代了，这次我是记住了。”

    “真记住了？”

    “真记住了！”

    “这还差不多。”

    “连营哥，别光说话了，快尝尝汤吧！”

    “哎。”

    答应着，李连营闷口汤，咂咂嘴，说：“嗯，看你掌握的火候，是有点入门了。”

    “那是连营哥指点的好。”

    “小子，甭拍马屁，老老实实学着就是了。”

    “哎！”

    见王大宝正往印有朵蓝莲花的浅盘里盛菜，李连营又自言自语般说：“也就现在不兴打骂了，你不知道，刚开始学艺那会儿我可受了不少难为哩。”

    盛好菜，王大宝方悠悠说道：“这事我知道，你闲时说过的。”

    “我说过么？我咋想不起来了。”

  王大宝没回答李连营，对着外面扯开嗓子喊：“麻辣鸡丁好啦，八号桌！”

    一身着白大褂负责传菜的女工小碎步跑过来，将盛放麻辣鸡丁的浅盘放到印有“家家悦大酒店”的木质托盘里，直挺着身子，屁股扭啊扭的，扭出了厨房，往前厅去。

  见手边没有要做的菜品了，一旁的卢一生也伸头说：“连营哥，不怪大宝问你，我也觉得年后酒店里情况有些异常… …”

  李连营头一低，闷声说：“嗯，如果有的话，就是咱们不像年前忙活了，轻快了。”

    “确是，还是连营哥看得透。”王大宝附和道。

    卢一生嘴里嘟囔一句，李连营没听清说得什么，他也不去追问，却暗想道：“今年这情况实在出乎预料，印象里可没有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