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里

 

 

近来常思老无依

香烟化作解忧诗

五洋九天酿咸酒

生吞活咽苦悲事

如果必须老无依

无关儿女和发妻

千年春天埋不下

万载春雨也白滴

 

（2015年8月14日夜）

 

 

 

扒鸡品牌出生计

 

韩老三死了，你知道吗？还怎么死的让他的大黄狗咬死的啊，他的大黄狗那天夜里突然就疯了。为啥据说是夜里有人往他家扔了一堆石头，他的大黄狗被吓疯了，一顿狂吠不止。韩老三就起来安慰可谁知道，也是命该如此这大黄狗哪里还认得主人对韩老三一顿狂撕，韩老三因此染上狂犬病在医院坚持半月，就死了。这消息传到我耳朵里时候已经在市里普遍传开妇孺皆知，我记得是我们单位五哥跟我讲的一脸唏嘘遗憾想笑又不敢的样子他说：我见了韩老二都不敢问，他还跟没事人似的，别乱传啊，也许是造谣。我问韩老二？就是跟你在锅炉房的那位吗？就是，那是亲弟兄俩还有韩老大。

 

你问这韩老三是谁？为何能引发如此喜忧参半的骚动？说起这韩老三我们当地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谁没有吃过韩老三的扒鸡啊。韩老三就是一个在南下河菜市场卖扒鸡的商户，就是每天在市场路旁边摆一个玻璃橱柜的扒鸡加工户，一个脸盆里装着几只扒鸡上面蒙一块白布只露出一些鸡爪子，边上的小盆里有卤煮鸡杂，下面的大铝锅里还有几只扒鸡坐在煤球炉子上还冒着热气，一小型台秤全身都是油脂麻花托盘被鸡爪子刨抄的都掉了白漆，每次解馋去得早就会猜出用红油漆在玻璃橱柜前面写的“韩老三扒鸡”五个字符，韩是很简体的字老是球形体三是三个点扒是个八字鸡却像只嘴里叼着肉的鸟直译过来也可以念成“卜匕点八鸟”但是要去晚了，就不会看到韩老三的扒鸡影子最多看到他刨抄一把钞票的手指头有十个不紧不慢，你问他也不理你就自问自答：没了。

 

这样一段时间以后，我观察我们单位的韩老二还是跟没事人似的我就开始半信半疑却还为此不太敢去南下河好像狂犬病也似瘟疫般会传染，再小声问五哥他就一边摇头一边把笑容挤成一团接着伸出一只手来要烟抽也没有正式答案。这事大概发生在上世纪九零上下五年之间，好像有人在故意设计似的连续又一重磅炸弹在市里传开还是韩老三的主角围绕在扒鸡四周其实，扒鸡那会儿也算是老百姓的喜欢高档餐食物件但，卖扒鸡的不是韩老三一家各个菜市场都有而且，韩老三扒鸡除了咸之外就是肚子里塞一大块老姜两骨节葱白还有块桂皮很压秤，其他商户就因此竞争说：我这鸡肚子里是空的，他那么大一堆东西有三四两陈就卖扒鸡的价钱，那是坑人，你看我这脱骨扒鸡，多么烂，滋味也好。不过他们再自卖自夸也抵不过一个人人都关心的事件因为，韩老三把他大哥韩老大告上法庭了因为，据传说是韩老大用了没有韩老三授权的注册商标“韩老三扒鸡”。

 

这一下可不得了街头巷尾炕头床尾男男女女皆宜说笑惊讶以及各个菜市场都在嘀咕传教因为，那会儿大多数人还接受不了一家人在报纸电视里打官司法院里打嘴仗就说：这韩老三真不是东西啊，有点钱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啊，没被他的狗咬死这是要自己作死啊，你大哥用用你的商标怎么了嘛，我就听说他的扒鸡制作技术还是他大哥教的呢。就是，韩老三和韩老二是亲弟兄与韩老大是同母异父，他大哥比他们大十好几岁，他兄弟俩都是跟他大哥学的扒鸡。唉，真没良心啊，学会了就忘了老师，有了本事就反咬一口啊，翅膀硬了就想过河拆桥啊，这是忘恩负义啊。

 

我去过韩老大的扒鸡摊他只会睁开一只眼老老的在平寿湖以北的菜市附近，也是一块不服气地说：这个家我要是不会做扒鸡买扒鸡，撑不到现在。可他的字号是“韩老大扒鸡”专卖店不是传说中的那什么。顺便搭话问韩老大就说：我一天买个十只八只够吃饭的就行碍他什么事，你看看，我是韩老大，谁用他“韩老三”了？

 

后来据说当地晚报还为此开辟专栏连篇累牍地报道虚张声势地宣传商标法专利权，省报也为此来过记者采访双方当事人也品尝了韩老三的扒鸡宴会，还有好事的电视台也不放过插播广告的好机会也来插一腿扛台摄像机而官司，打完一审打二审，打完二审打终审，打了终审又和解一下三四五六年。最后的结果是，韩家兄弟三人依旧还是卖扒鸡，名称还是兄弟的序号只是，一场旷日持久的官司成就了一个“韩老三扒鸡”老字号品牌，还是百年老字号品牌，还是国际风筝城百年老字号品牌，还是金牌十佳省优部优名吃风味特制秘制祖传乾隆大帝汉黄五祖八仙鬼斧贵妃穿越还是等等等。当一只被死去的鸡的尸体经过拔毛洗涮腌制油炸糖色分拣包装进入真空棺椁，被华丽强制转身埋进一个大大的礼盒外观还有美女推荐，虽然鸡不知道但也会感觉这辈子死得其所。有了身价的不菲实现了自我价值而这一切，还都是人替它干的虽然没有鸡会告诉它因此，它就想啊，为何人对人机大战乐此不疲因为，人鸡大战也是个永远的神话。

 

今天我作为被忽悠的一份子因为我为此还认真过，没有忘记这个早期发生在我身边的鬼故事因此我定名为《扒鸡品牌出生计》。其实我知道这种炒作方式是学来的不是国人的原创发明，可它却是以保护商标专用权为理由继而吸引公众眼球的难道没有人把这种类似的炒作方式申请专利权吗，太可惜了吧。最后我还想知道大众到底是受害者还是受益者还是因为，法律法院法官报纸电视都是国家很重要的机器和部门但，他们一起用力把一个啥毛病都有的小摊贩忽悠成一个企业家推出一个百年品牌老字号这到底是在做什么假？因为最后这部分人也会发现这是一场乌龙却无力回天，明知是假也要做下去因此，这些社会精英如何心安？他们被一个小摊贩当成一个成就自己事业飞黄腾达的托盘和秤砣这是他们维护社会公平正义的初衷吗？心理失衡太久太过就会有无数法律案件的儿戏频出和媒体造假的不奇怪消息，因此变卖权利和荣誉走失也就稀松平常。

 

据说现在真空包装袋里的扒鸡已经面目全非不太好辨认，有时还有两个鸡头三个鸡爪的报道我想很可能是真的因为，开始的奇怪就是产生怪胎的开始这还需要验证吗。

 

钉子铁丝

 

 

第一次去天坛门口看我二哥他叫我把自行车放在旮旯茅厕处锁好然后珊珊而来一脸陌生相到处都是眼生，说的再白一些所谓的天坛市场就是把一个每天的荒郊集市圈起来加盖一个屋顶形成固定形式而便于管理收费，工商税务东北关和商户在一起交易买卖客户就很繁荣一派日上蒸蒸。市场里的地面都被踩得很硬化大铁柜子顺排沿外墙根迎客只要不是小门口有空就按，人来往复穿梭不停如过江之卿彼此漠不关心手里攥着钞票肩上扛着货物一身疲惫却有喜色和贼光在眼角，站在柜子后面的老婆汉子也是商眉贩目满嘴大黄牙上下胡子拉碴老婆也施粉黛汉子也有发型虽然风吹日晒。再看我二哥虽然没来多少时日通天站在阴凉处可是身后却乌烟瘴气特别是开火时间，鼓风机烟熏尘暴上卷反扑被屋檐盖下来没有干净时候，脸也开始发黑手也开始发黑还满嘴的黑话不知道心眼是否更黑他看见我很是轻松叫我过去坐下有马扎。我一看别人家的柜子开门朝后而他的柜子门朝前开坐在一张折叠床之间，床上摆满乱七八糟纸盒包装半开很像一个被折腾许多天的爱巢，靠前的床底下却是一排像男女鞋子的铁盒子，里面分别装着七八种长短不一的铁钉子，身后柜子里面的商品倾巢而出二哥说：晚上收摊要把这些东西全部锁进柜子里去，晚上有人值班看门，少不了。

 

二哥跟我说你先在这里练习几天，等学会了看摊卖货我就可以中午回家好好休息休息有卖饭的来，她们都带着开水免费你想吃什么就买什么，下午我会再带一壶开水来。

 

如果目的是想赚钱养家糊口，谁还挑选职业从此我就脱变成了一个小商贩，很职业敬业。

 

钉子这东西在我心里现在最先想到的就是所谓的钉子户很贬义但，那会儿的感觉最好玩的就是把你说成是一个钉子木匠大哥就差一点，没想到有一天我会在天坛市场卖钉子根本就。这些钉子被一箱箱从市场里后面的大户搬出来先不给钱抠破纸箱二十五公斤，倒在床前面铁盒子里零卖是一个等边长方梯形体锈迹斑斑，铁钉开始很有亮度时间一长也开始生锈因此，要快卖不能淋雨澎水虽然据说有锈的铁钉砸进去更牢靠但，卖相不好。前面七八个铁盒子装满钉子最小的叫玻璃钉一点六公分是先前在玻璃木门木窗上安玻璃用的，大的长的有十公分卖的很慢没有还不行，其它一般三四五六七公分中间卖的快都喜欢中庸好像钉子也是。开始卖的时候还用一个专门抓铁钉的叉子我记得但是，很费劲不如一只手掌五个手指头就是扎的痛却添减自如看称也方便，后来就练就一只铁爪掌无论长短还有一手抓的功夫。卖钉子的价格按重量计算是越小越贵越大越便宜，有成箱要的就要给个实在价说好就去搬一箱并给客户送上车，这里的蹊跷在于箱有多少大小轻重之分别你要反应得更快。还有一种比较贵的钉子是用来掌鞋用的土名叫“鞋寨子”经过了发蓝处理，包装盒也小也好看。钢钉是在楼房更多以后的新发明不过，后来就越生产竞争越像铁钉再也不是宁折不弯的性格因为经济之下的党员也会不自觉的屈服在金钱对面而射钉的质量就好一些也有很多种因此，就贵很多还有子弹好像跟军火沾点边。再后来就有了气钉排钉就是不知道自攻丝木螺丝算不算钉子的一种，这种带螺旋丝的钉子除去更牢固以外用途也有开拓，木板与铁皮与铁皮组合就好用。

 

铁丝的编号也有不同号越大铁丝越细而且包装重量大小不一全是麻包布，这东西也是从大户那里拿通常与钉子户是一家。我买过的铁丝最粗是八号细的是十六号都是镀锌货这东西最愿意卖成捆因为，零卖容易搞乱，搞乱一次就开始胡乱剪着卖然后就剪不断理还乱最后谁也不愿意要，一捆铁丝有很多头头就像一个部门总也连不起手来，长短不齐想法多还单料。

 

我没有几天二哥就开始中午回家好好休息去了只剩下我自己看摊而且，都是先去撒泡尿也尿不出很多也没地洗手。午饭其实想吃的东西很多只是没有什么可以吃就那几女人推个三轮车卖那几样包子，饼卷菜，馒头小菜也许因此，二哥才敢放大话午饭说：想吃什么买什么好在我从不挑食。当然，没地洗手也难不倒我，方便袋子开始袋子方便，买到什么就把什么套起来，手与食物不直接发生关系至于嘴干不干净又不能套起来，套起来就是干磨没滋味不说没情趣不说也填不饱肚子不说干着急不解饿又不是做爱女用内避孕。

 

 

油漆涂料

 

在天坛门口这个位置对于经商卖货来讲真是个好地方可以说，摆上什么买什么没有买不了的东西都从这里出入特别是，很多人不愿意往里窜坑坑洼洼挤挤巴巴因此，别看我们的摊位很小就一个小铁柜子可是，就能卖天坛只要你清楚知道客户要的是什么谁家有货谁家便宜有的连个样品都不用摆因为，全天坛的商户都是仓库在我们的心里就说：我去仓库拿，你稍等等。其实有的客户也明白就是不愿意再跑一趟因为，他去里面拿货很多时候跟从这里拿价格基本一样大户给我们小贩还是有一定差价又不是很多很经常因此，每天下午收摊以前那些大户就拿个小本子前来收钱也有退货的时候就再拿回去但，更多时候是叽叽一两块钱大户说：不行啊，再让钱就折本啊。小户就嘻嘻哈哈地硬是少给她一块钱，然后就两厢不情愿地盘算各自心里的满意鬼。

 

在二哥上手的摊位小杨老婆是个精明女人她还有一小间门房子屋存货就比我们多很多但也是全指望去里面拿货每天而且，她男人还在市里重要部门干合同制保安就更有面子因此每天就感觉比二哥挣得多笑声不断，特别是喊起吃饭来每天跟打山仗似的吃这不行吃那也不行最后只好随便吃点也是从小贩手里买，生了气也有不细吃的例子。

 

天坛有自己生产涂料的商户老婆每天花枝招展男人每天像个装卸面粉的工人据说，最简单的涂料就是石膏粉和滑石粉的混合物再加入一定比例的蓝颜色和一零七胶搅拌均匀装进大黑塑料桶内胆是大塑料袋就能卖钱我记得，早先我们家粉墙面没有涂料这东西用的是从土产门市买回家的粉土块，泡在大铁盆里加水搅开再加入用氢氧化钠做好的面浆糊拌匀，这样粉刷的墙面又白又不掉粉有时也加蓝钢笔墨水调色但现在，买一桶涂料带回家就可以开刷还退桶，有十元钱押金其实这十元钱有门道，弄破了弄丢了忘记还没用完嫌麻烦这桶它不值十元钱。再后来处理墙面就有了仿瓷涂料乳胶漆喷塑漆和彩喷漆，壁纸墙纸也多起来只是越来越专业就没法自己干就诞生出一大批专业人士专业公司还要设计还要用很专业的工具，发展的目的就是给你分工让你越来越简单单一因此，我们也买大毛刷各种滚刷，也有刮瓷刮乳胶漆的灰刀和刮板。

 

最骇人听闻的油漆故事就是前临小杨散布的她对客户说：你是不知道啊，你买到不好的油漆能药死鸡啊，我们村他来不买我的有油漆也不来问怕我挣他钱让人给骗了，回家把大门油漆好半月没干，他家的鸡出来进去啄大门，把鸡都给药死了。小杨说的一脸认真，客户听的一塌糊涂，我们听得喜笑颜开。那会儿我们卖的都是普通油漆，好的要算乐化牌最好的是灯塔牌天津产的油漆。我记得开始时候一般小桶油漆都是标准一公斤，许是后来竞争太过惨烈因为一切开始向钱看就不会循序渐进由浅入深，国人就一下子全部忘记刚刚植入的比学赶帮超诚信基因再也不用为革命卖力气因此，桶还是那样大的桶可油漆就开始，越来越少一点一滴直到的零点六公斤因为，价格开始便宜质量越来越差据说这一切，都是让客户给逼的因为，客户只认价格不认质量和数量因此，据说灯塔油漆也是这样给逼死的它又不肯与时俱进减量降质最后，灯塔这盏曾经照在我心里的名牌油漆成了私人公司的摇钱树聚光灯拿下一切就不在话下，只是我已经很多年没有见到它的模样。

 

在天坛油漆涂料往往不分家，一般奶黄铁红下的比较快用量大。再后来随家装市场的开发兴起油漆种类大大增加除赤橙黄绿普通漆以外还有，硝基清漆聚氨酯漆聚酯漆防火漆，什么外墙漆内墙漆水性漆油性漆环保漆绿色漆据说还有一种“肉味漆”，至今也只是听说我就想，“肉味”时间如果太长会不会舒服着去腐败啊。

 

五金锁具

 

 

上世纪九十年代前后的十几年广大农村经过改开的包产政策，农民开始勤劳致富而且吃好之后没有其它消费干啥，正是一窝蜂大兴土木扬眉吐气翻盖房子盖新屋的时机都在规划新农村我们老家就是。盖房子除去必要的大件砖瓦石料沙子石灰水泥房架子就是木质门窗因此，天坛就是以五金为主的市场因此，门窗所有的五金件虽然在整个房屋造价里基本不占预算但，对于一个天坛铁柜子小贩来讲就是一桩大买卖来的都算大客户因此，专为木质门窗准备的折页插销拉手角铁丁铁风钩锁鼻玻璃钉木螺丝油漆毛刷再分大中小型号就有二十几种都有现货因此，每天就盼着来几个这样的客户用技巧的方式卖几个五金付就很快活。

 

卖一个五金付的技巧和过程是这样在二哥的指导下我很快就全面上手很快，在门口一看来人有刚刚新屋完工正在收尾的模样人员脸有豪气身显疲惫走路坚挺鞋底脚面有白灰还独自一人手挽编织袋子朝你使劲的基本就是，你冲他一看一呲牙还没开口问他就抢先十分内行的假象问家里木匠的对道的话：十公分的合页多少钱一副。你马上告诉他说：一毛钱一个。他一听就十分便宜的感觉不再继续向里走，然后你就开始跟他搭话吹捧夸奖称赞并告诉他说：你放心，这里什么都有，质量也好而且不会给你价格太贵一辈子盖个屋也不容易等等然后他就会把木匠在家给他开好的五金明细拿出来递给你，这样这个付基本搞定接下来其它五金件价格基本靠你自觉因为，十公分的合页一毛钱一个每个就赔本一毛多钱但这就是技巧而且都是在乎大件的价格不关心零碎，先把爱赚小便宜的客户拉住再说他一听会在心里被吓一跳而面不改色，这么便宜啊其实，我们十分清楚十公分的大合页四间屋一共用不了几个，其它都赚钱特别是一个小小的木螺丝看着不起眼要你二分钱一个，一盒一千就是二十块但去大户拿货也就五六块钱因此，一个五金付下来总价不到二百元元利润至少也在百分之三十而且还有，如果你够黑够狠还可以如此下手，就是在结账计算时把二十几种五金件的应付款罗列在纸上写的就你自己认识每个单项款逐条相加时故意把个别个位与十位相加在一起或者干脆，算两遍感觉不过瘾直接多算二十块钱很多人不要草稿纸因此无人发现他们哪里见过如此复杂的算式，就算万一被发现也以失误为由不会引起怀疑也不舍本因为在赚钱的道路上手段里地盘内的一切都是赚钱者的硬道理，脸面早就无所谓其实就像很多国家大部门，故意多报预算隐瞒收入把坑的蒙的拐的骗的什么国家的集体的老百姓的统统隐藏在大数据里一样的道理，等到审计部门在海量的数据里捞到你这点违法资金就算福彩中大奖有时还得意地还盼着这一天早点到来呢，谁都不信这帮笨蛋真查还能查到你。当然也有知其内情者一听会回问一句说：那我就买十副合页其它不要，卖不卖。此时也不必尴尬，因为再会买也买不过拙卖的而且，你太精明小贩子们就会讨厌你不卖你。

 

五金行少不了锁具二哥的铁柜子里也有存货那会儿，本地锁的牌子叫“五星”据说重复开锁率很高后来就被瓜分倒闭但“三环”锁就算名牌特别是据说，曾经被联合国拿去锁过选举票箱特别是三环大铜锁配四把不锈钢钥匙。再后来就有了什么内门锁球形锁防盗锁，再后来就全是防盗锁的天下还分出ABCD级别其实，我的印象里最早的防盗门锁是一种叫三芯防盗大门锁因为，这种锁在我家的方管简易防盗门上用了二十多年，今年才换。

 

这种锁安装在拆迁楼的方管防盗门上一用就是二十几年，从去年底开始出问题由小到大，先是转动困难后来拔不出钥匙再后来忘记带钥匙，媳妇就开始嚷嚷我想自己换把锁还满有信心因为与它打过很多年交道很熟悉的感觉就去市场买来，专门选好时间开始自己换锁把旧锁拆下很容易但，看上去很规范很标准的防盗门框架锁也是同样的型号大小尺寸，再往上安装新锁时就有了误差也不知是从哪里开始。幸亏有些专用工具比如管钳，也不知谁家换门锁还用管钳我就用，再加上我的一贯法宝在每个有用物件上做减法这里少上个螺丝那里减去一个垫圈里面少装一个护套又看不出来最后，终于不太好用地圆满完成心想：用用就好用了，习惯就不感觉难用，新东西总要磨合期的。其实没有几天就感觉很好用但是又过了没几天，就开始感觉新把手总也拧不开门，转动十分困难就这样好歹糊弄过完年早晚我女儿实在没有办法开门之后，这才心甘情愿的换了新门。只是可惜了这把新锁没用过三个月，它与先前的锁看上去完全一样，该不会是用地沟油浸泡的翻新锁吧。

钻头螺丝

 

像钻头螺丝这样的工民两用品小件天坛也有，有我们就卖类似的还有，砂布砂纸砂轮钢锯丝攻套筒卡尺米尺计量称重电线电缆滑轮轴承电机水泵皮带油润滑油电风扇鼓风机只要能卖钱就，都是正品都是正规厂家都是经过检测都是保用保修包换请放心。

 

我们下家是一位农村出来混的年轻老婆，黑红的大脸很肉乎一对大眼很有神慢条斯理不急躁话少话硬有内涵锁锁拉锁再回来摸一次锁每次收摊以后。她的相公是一位开车的司机每次来她俩好像姐弟恋要哄，不然男人就不高兴这是刚开始后来，女人的买卖好转起来大把赚钱而男人却再没有开车机会但就是不来与女人一起看摊条件是，要女人给他买一台车就来。女人听后像嘲笑他一样炫耀说：一台车啊，我还以为啥事呢，你要啥牌子。

 

再下家是一对来自外地的兄弟也有个嫂子他们的条件就稍微好一些因为，他们在墙拐角处盖一半圆状条形小屋有一米多宽有门有窗户因此，看上去就与露天小贩区别很大有模有样像个文贩而且，买卖也大自己进货不乱买也有真正属于自己的仓库和客户他就专卖砂布砂轮等磨料，规格种类齐全价格也合适。后来他们兄弟和嫂子就用一起打拼的资金再开一间专门给弟弟也有了媳妇，我知道后虽然心里很羡慕却也没敢在二哥面前提起但他也就那样假装不知道罢了，反正二哥我相信就是，就算他装作不知道假装没能力也就那个样子。

 

二哥的柜子对面就是全天坛最著名的“跑破鞋”这是一个最简易风筝的别称他，也几乎是一年四季全拖鞋的结果。他们是两口子在一起打拼弟弟好像也有来帮过几天忙但，终因不知道的原因没有我帮二哥的时间很长很长因为，那会儿刚开始我们好像还是一个阵营的人都在下岗和上班的不三不四中间没有下决心就会聊在一起很有面子他老婆就说，巨力再好也不去上班有股票也不去。跑破鞋真的很能窜骑一辆八零摩托全市里带东西几乎不在天坛拿货因此，他的新鲜玩意就多比如窗花纸贴也因此，天坛的很多老板小贩就很拿他开玩笑说他不噶活人不劈葱叶但，后来人家跑破鞋自己把玩笑开得更大，人家把铁柜子卖了以后在平顶屋上加盖了五间屋的二层楼仓库而且还在自己门口安装了简易敞开式升降电梯而且是自己设计施工从此，一间屋的门头五间屋的仓库就在头上肯定送不少礼金。说到这里我又开始算计“跑破鞋”当初卖的那个铁柜子，二哥曾经主动给我问过说：你想不想要我给你问问，我问过了他说要五百块，那么个破铁柜子要五百块太贵，不要他的。其实现在细想起来我倒不是对二哥没有给我买那个铁柜子没有在天坛发展立足耿耿于怀而且，我也有庆幸和惋惜和稍稍不快的说不明白杂陈五味但是，更让我怀念的是二哥他耍我你知道吧，他故意主动给我问又故意主动说柜子的坏话而且自问自答（就像以前领我去相亲见完面以后他先表态说不好看你说我这当兄弟的，就算自己看中了想谈谈也不再好意思说行啊）最终就是不把实话说出来因为，他曾不止一次地欢喜大发控制不住和感觉失灵在我面前说：今天又是五百多。你一天赚五百块你不跟我说我跟你跑出租你没给我分过一次钱你不知道啊，我怪过你吗，你嫌人家破跑鞋的铁柜子五百块贵还是有人要啊。

 

钻头和螺丝我想也基本上都算标准件特别是钻头这小东西，一小包一小包后来我就发现有人背个挎包就山南海北满大街的卖钻头一算才知道，别看这东西小一包一个的一个半的两个的三个的四个的等等一包就是十几块几十块上百块特别是假货，一挎包能装几十个品种万儿八千的货不是问题还不是很沉重因此，他们卖的很欢也没有几个内行不然他们怎会问你要钻木头的还是钻铁的啊。再后来钻头的发展也开始迅速，什么冲击钻头电锤钻头还有木钻头等等我也有卖过但标准件就卖的很少，就卖过八个的螺母还是非国标只是这个八个的螺母，害我很深使我记忆非常二哥拿货五厘给我五分这就是不知羞耻欺负我。

 

车品管件

 

天坛车品专卖一共也就三四家算是稀有每天路过他们看上去不太忙的样子二哥说：你要真看见他们排号买卖，那钱就全叫他们挣去而且干的也不会只有那几家。不过倒是经常看他们从面前路过因为货物很特别自行车内外胎扛在肩上，车筐辐条一摞一把每天散落在市里大街小巷修车师傅的地摊上换在匆匆赶路的自行车主人车上后来就有消息说：别小看路边修自行车，这个活要有点技术还要会捣鬼糊弄人更要有点社会人缘因为一个小摊点就是一个聚宝盆因此，不但要对或工商税务马路橛子还要，与黑社会边缘人物居委会大妈搞好关系不然，一年下来如何净利润十万块因此，也算能人。

 

卖管件的商户大多集中在圆形天坛屋子及以北部分都是临沂沂水人士，弯头直通三通四通水嘴阀门活结六分七分八分粗的细的大的小的镀锌的无缝的，一麻袋一麻袋。那会儿正时兴土暖气安装，老屋改造新屋安装因此，这个行当带富了一大批买卖人造假货的私企和安装人员后来，他们又与时俱进大多发展成水暖专卖店卫浴产品专卖店看上去就干净正规很多因为级别升级换代很快，不锈钢大镜子陶瓷毛巾架和淋浴设备和取暖灯只是现在，冷热水管全部升级换代成PPR塑铝材料而所谓的管件，也都变成塑料的了。我是后来不在天坛以后与他们混熟的因为，大哥的厂子安装水暖，所有管件都是我跑的腿。

 

这两部分商品因为二哥的柜子容量太小装不下因此，基本没有买过谁也不可能包圆特别是车品，有时自己去买个车框人家也给便宜据他说还教你怎样自己安装心里就很兴高。

 

在天坛当小贩做买卖也有给退货的时候二哥教我说：一般情况下是不给退因为，好容易卖出去赚点钱你一退白搭功夫还添乱但有两种情况：一是那些光头亮膀子有纹身的家伙老远就大喊大叫亮底牌：钉子几百块钱一斤啊，毛刷几百块一把啊。这些家伙就是来晃荡着吓唬人赚便宜，一般商户都假装没看见没听见不搭话茬不接话巴，早晚找上门来你就一般价卖给他。再来退就快给他钱算是消灾花钱二是，看上去老实巴交的普通人你又没事就是闲达拉局他来求你就可以难为他下说：你从我这里买的是不错，可是你自己买错了买多了这不关我的事，坏了也是你自己弄坏的，你现在来退货我咋办，你以为我闲的没事跟你叨叨着玩啊，我在这里是来赚钱的你知道吗，再说现在这东西它不是我的东西它是你的东西，你现在说是来退货而本质上是你来卖给我你知道吗，我愿意要就要不愿意要就算了你知道吗。因此，你来卖给我只能依照我的进货价收，不然我不要，有便宜货为啥买你贵的虽然你刚从我这里拿走也没弄坏不影响第二次销售但，价格上不能你说了算。道理讲到这里一套歪理邪说堪比强盗虽然是但，多数顾客能勉强接受因为，他实在放家里没有用换回一毛是一毛因此，十块钱的东西就给他五块钱这叫越退货越赚钱也不算欺负他。有很多把五元钱接在手里时会不怀好意的问一句：你卖一个这个就赚五元钱啊，赚的太狠了点吧。当然你也可以不回答因为又没吃亏也可以回一句朝他的背后：你以为我们在这里为人民服务啊。当然也有使气甩脸子骂娘走人的也有回去叫人的，也有托关系找市场管理人员来退货的大傻为了争口气但算起来最后的结果就是：鼻子比头大。小贩既没多花功夫也不折本。

 

 

胶带壁纸

 

最早接触的胶类就是浆糊水胶化学胶水白乳胶和万能胶和补自行车内胎被撕去商标的专用胶还有502胶也有耳闻，到了天坛才恍然大悟胶的品种多的是107胶壁纸胶地板胶玻璃胶密封胶石材胶幕墙胶，AB胶外号哥俩好据说粘核力特强是很好用的电工必备工具后来还有一种叫三秒的胶水专门粘接广告布而封箱胶带也有很多型号规格透明和黄色很常用还有美纹纸其实，最与我印象深刻的还是立得牢因为打交道时间长其实我没有买过壁纸只是认识一个专门卖壁纸和不锈钢五金件的南蛮子他，开始也是跟着哥哥来这里做买卖这小子很温和，一点也没有南蛮子鬼机灵的外观和死抠门的高傲反倒有些实在我看来因为，他可以与你坐下来用很慢的本地话拉呱交流有困难就互相嬉笑几年以后，他就自己开始独立据说是哥哥的一个店面也在本地娶了媳妇，我是没想到这小子的哥哥居然把一个壁纸店还有仓库全给了他，嘿，在我看来他实在不太像口干粮。

 

天坛专门卖乐化油器的有好几家其中有一家老大老三都在天坛有买卖唯独老二在家当民办教师大哥就说：不行啊，弟兄仨一个也不能丢下落下，老二当教师有时还发不下工资来赶紧辞了来天坛，在这里赶巧一天挣他俩月的工资。后来二哥的邻居小杨感觉自己有点资产就转让门脸人家兄弟就下猛劲盘下来给他们家老二经营，好像只有这样内心才平衡一些好像也是父母的心愿，我看他还不如我会买卖虽然消息是听来的但人我真见过，对钱一块不在乎的样子总也脱不开民办人民小学教师的那份穷酸的光荣和光荣和光荣。

 

在天坛干一段时间后我才看出点端倪为何二哥可以成功转型由一个车夫脱变成小商贩却原来是他，有点时间就去四下串门转悠看上去是跟人打情骂俏开玩笑吹牛逼分烟喝水噶或哥们，其实是去探听消息学见识因为，不可以直接问因此就，抬杠学艺这是在单位干销售时学的吧。二哥跟我也说过：这些破玩意儿，以前是没有接触过，现在我过去看一眼就知道里面的猫腻，有的还捂着盖着不跟我说，我就去你能不让，我听你一句下音就知道它的来历，这些破玩意儿没什么道道，一些没出过村的屌老婆都会还能多难，破铜烂铁就卖钱，搬过来递出去就是钱，来回倒手就是钱，一问一答也是钱她们很多就说：也不知道这天坛是咋回事，上去那几年还整天他娘的闲的没事晒阳阳这几年一下子，来这么多人，来了就买，啥你也不用懂，你就知道每天搬进来抬出去就行，每天好像搬运工可比搬运工挣得老多的老多，也不知是咋也就不用关系也都没有学问也是如常的干活，嘿嘿嘿，说起来就他妈的偷着乐半天以为自己命好有财运其实，可不是走运吗。二哥有时也好为人师经常给民办教师上课：注意点啊，天坛也不光是挣钱的地方，不注意弄不好也亏本，也有高手来打马虎眼好像看我们都是农村巴子没见过钱。那天有个家伙拿好货就从兜里向外掏钱，我一眼就发现是张百元大假钞，我就一边笑一边问他说：你怎么拿着美元来买东西。他还没听明白继续把假钞递过来我说：这钱不是美元吗？我这里找不开，没有零钱。他这才呲呲牙说：那我明天再来。我心道你爱来不来，你去老别人吧。

 

在天坛跟着二哥混了几年没有学会买卖不知道是咋回事儿，还说起来一套又一套不过有句话我记得很很清却很使我吃惊是金星他老婆说的：你不干，一块钱也没人给你。

 

父亲退休

 

父亲的单位第二轻工机械厂在西工地小时候经常周末去吃饭洗澡看病也过暑假因此，叔叔阿姨很熟悉记得父亲也有面子因为，父亲是车间主任的人生巅峰状态有点功夫钳工活比较好比如，我就见过父亲双手握住一柄长刮刀把一头的小圆盘顶在腹部一撅一撅刮平面带徒弟，那块大方铁被父亲刮的铮明瓦亮据说不用再平面磨就合格。后来父亲的单位分流合厂他就去了钢制家具与大哥的单位一墙之距一个系统，来到新单位因为人员亲疏能人太多父亲因年龄好清静又腿痛加本性不好攀上再一退让，就成了打补丁人员，干的是三不管工作挣得是纯工资每天点卯喝茶闲逛当听安排挨嫌好，父亲就有理也不当面讲自己心里有数反正。再后来大哥的单位要扩张膨胀就到处乱吃资本运作迅速增肥拔苗助长，当然就一口先把兔子窝边的青草钢制家具厂吃掉，父亲就又鬼使神差跟大哥成了莫名其妙的同事，只是那会儿大哥的官运正在上升期已经稳坐热处理车间主任的宝座全是自己一个人连滚带爬上去的而且，还是巨力集团公司锣鼓队的总指挥正在意气发疯时节因此，父亲好像没有给大哥带来多少面子他都不愿提起，也没见大哥与父亲共同回家庆祝成为彻底的同事家父子的同盟关系有后盾。

 

经过一年半载的十通胡吃海塞大小单位的人员资产看上去已经符合上市死规定当然也有肠胃不适状态因此，最简单的办法就是减负而最有效的办法就是减人所谓减员增效的狗屁理论但只要对精英权贵很有利就会一帆风顺有护航但这里没有下岗因为，他们还暂时不想把单位搞黄贪污贱卖国有资产还要大量用人因此，把老职工开掉大量扩招临时工合同制就是最佳选择但那会儿提前退休还有政府帮忙办理理由很正当，这就叫失去原则政府也要为他们保驾在利益面前谁还坚持原则一言堂都描述不了，我记得那年父亲有五十六七岁左右。

 

我记得父亲接到可以自愿提前退休通知时母亲的态度不很明朗说：现在孩子们都结了婚没有很多事，家里又不用你操心，提前退休还要再找工作 ··· 谁知话还没说完我看见大哥开着仕途道路清障车一个急刹一头就闯进家里，他一下蹦起来拍拍双手，双手又拍拍大腿就说：怎么，要提前退休？母亲说你大儿来了正好，听你大儿子的吧。我看行啊爸爸，大哥说：你说你这个年龄还要每天去赶时间，撵任务，你图个啥，现在你又不缺钱，还不如提前退休在家享享清福好呢，你看你现在三个儿子都成了家又都有了孩子，就在家享享天伦多好啊，你以为你还能活多少年啊干了一辈子，没事时候在家养养花出去练练太极我都捞不着，我看行啊。其实父亲自己没有多少主意特别是家里的长子主张坚持提前退休的时候其实也暗合了父亲的本意这是我的看法，父亲原本就是好清静的人能拖一会儿是一会儿我记得母亲对父亲的说法是：你这个人，能脱清净就脱，早晚把事给拖过去就算完。因此，大哥的坚持在某种程度上是既满足了自己的仕途好像一片光明又给父亲一个大大的台阶顺水退而更深原因我是后来听二哥说的这样：大哥跟我偷偷说过，咱爸在厂里没法弄光给我添麻烦，你说老二在单位看空压机这活行吧，咱爸他看空压机也能坐在椅子上睡觉这还不算，有次空压机缸头的螺丝有松动都把缸盖子打碎了咱爸还是在那里睡觉听不见，他那呼噜声比空压机动静还大，人家车间主任看我的面子没办法啊就直接跟我说：你父亲，交给你管，你说老二我该咋办，老二，退了算了（我听完二哥的说法心道，真会给自己找个理由谁不会，明明是嫌弃咱爸在单位影响你发挥还是你怕自己有丑事叫咱爸知道。）。没想到大哥就工时我去把父亲叫回来拿主意而在父亲提前退休的关键时刻，家中长子又及时来撺掇父子俩互为定论，我就不知道天意也会如此巧合而我却都在现场。

 

父亲退休以后没有特别爱好其实真没啥意思，几个月后有人帮忙介绍就到一家培训学校看白天的门离家十分钟的路程，干了大概不到半年时间。后来我女儿开始幼儿园父亲就开始接送孙女，没事时候就到处闲拉呱，真没想到父亲闲拉起呱来，一五一十头头是道。

 

大概一年之后，全体在职职工工资翻番，父亲错过了这个机会因此，退休金始终很低。

 

大概两年之后，巨力集团正式成为上市公司，职工提前认购内部原始股票，普通职工最少五千股五千元家里有能力买进。父亲又错过了一次挣大钱的机会虽然没被少折腾但，没有分享到折腾过后的红利上市交易第一天，大哥一次性全抛一万股得十七万元因此，父亲又痛失一次用自己的钱在老家翻盖祖屋的机会，这就是命。

奶奶远去

 

奶奶已经几天没有吃东西她躺在屋外间靠东山的床上有气无力的喘着气，偶尔也睁开昏花的老眼漫无目的的看然后，气息一天比一天弱而睁眼的时间也间隔越来越久，还有上下两颗牙的嘴巴再也说不出：主有大能，能医我的病，你叫我好了，我为主去做工。而且无论是父亲母亲和我附在奶奶耳旁身边怎样安慰应答问候，都是没有反应。我知道大哥二哥都在这张床上睡过，我也跟着他们在这床上一起打闹过也一起睡过一个被窝也通过腿虽然现在我们各自都结婚成家，我们的孩子也在这张床上与奶奶一起有过很多天伦而现在，眼看着奶奶在这张床上即将完成奶奶的人生历程，还是不免要唱怀旧伤感的咏叹调：生是这家人，死是这家鬼。

 

爷爷八五年元旦去世时是在老家的炕上我有记载而今天，很遗憾我没有记录下具体日期在奶奶的生命最后关头但，应该是九三四年的样子不太冷的季节奶奶已经成功跨越九十岁高龄的家族记录，据亲朋邻里私下里自我安慰都说：这是喜葬。

 

远在贵州的大爷依旧是没有办法通知，近在东关的大姑表哥姐们依旧是稀少探望，也只有父亲母亲还有我们兄弟哥仨算是围绕在奶奶身边也算儿孙满堂子孙绕膝的样子我想，奶奶不会孤单因为还有上帝的召唤，而老师傅与二师傅也会来与老朋友叙旧告别。

 

自从我结婚之前奶奶执意回老家等我与媳妇一起回去看她，她把自己的心意和祝福亲自在她最熟悉的地方送给了她的孙媳妇以后我还回老家看过几次，奶奶说其实真不太愿意跟我回城因为，这里才是她一辈子的家但是，我记得有次回老家就看见奶奶一个人歪倒在炕上吓我够呛，不知怎地奶奶的脸上有磕伤的痕迹，有的血迹还没有完全洗去而伤口没有长好的地方有几只苍蝇在啃噬也不怕人，人老了苍蝇也来欺负奶奶虽然好瞎忙活也吃过斋念过佛也没了反抗的力气而且，我坐她身边半天都没有反应。待我叫醒奶奶以后她却乐呵呵地问我吃过饭没有，我去给你烧水喝说完，颤抖着爬起来机械的下来炕进退着来到火炉旁盲熟悉点着火叫我小名做水壶。我问奶奶说：还是回去吧，一个人在这里不行啊。奶奶说：是啊，还是回去有保证啊。

 

人都是在没有办法的情况下才委屈自己跟着别人过日子，即便是跟着儿子。

 

回城之后看上去奶奶是比在老家一个人好些也安全，吃饭喝水很及时母亲捧碗上捧碗下每日三餐也不会再有人身危险但，一个再老的人也不只是这些如果活着因此，就会总是感觉不如自己的家好不知到底为何五千年以来，没有人能够说清楚可我还在说。

 

记得那天夜里我与父亲母亲在家里看着奶奶躺在床上咽气，奶奶闭着眼一下把嘴张得老大“哈”地一声，半天合不上。父亲就用双手把奶奶的下颌推上去，再“哈”一声张开，父亲再次用力推。父亲对我说：不行了不行了，这就是拔开气了，拔开气了就离咽气不远了，你快去把老大叫来吧。我一听看一眼奶奶那张拔气的大嘴像极了哈哈大笑却看不见牙齿就飞快地向大哥家骑奔过去，我叫开大哥的家门说刚睡下就开始穿裤子穿衣服但，当我回家再次想看看奶奶的那张拔气的大嘴时已经不可能，奶奶的脸已经用被盖起来。

 

应该说奶奶也算是无疾而寿终正寝亦或这是没去医院的庆幸，如果去医院不看出些病来怎么会因此，从某种意义上讲病都是医院给的病人都是医院给药死的一点不过分因此，有时还满羡慕过去的人几乎都能做到并实践“生是这家人，死是这家鬼”的誓言因为，现在的人几乎没有这个可能已经而且人的生死好像与家和家人关系不大因为：“生是医院的人，死是医院的鬼”已经在现代社会全面推广实现。特别是人的死亡这一最重要环节，没有人可以从医院里活着回家等死就是已经死亡的人也要先送去医院，而且家人也不允许回家等死何况医院而且，在医院重症监护病房更没有家人看着自己的亲人咽下最后一口气，那个最人文的临终关怀被医院给有偿替代了。医院与人的生死及过程密蜜相关它们制造了这个事实也乐于接纳这个事实因此，人人客死他乡就成了新常态。

 

我记得次日给奶奶出殡时候因为家里没有直系女亲属都不会哭邻居四大娘就对我母亲说：往外抬的时候没有人哭不行不好看啊，到时我会陪着你哭两声。当时我还真看了看，三个孙子媳妇没有一个掉眼泪连出声都不会而四大娘与我母亲还真就拿着手帕捂着嘴大声哭了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