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人事

对外宣布自己结婚的事就像成人礼，如今的成人礼多在十八岁还要集体宣布好像还要自立自强自重自爱的誓言也不普遍，比较下来我的成人礼有些晚但我却没有违背多对自己对婚姻的承诺，其实那会儿早晚结了婚才算正式成人也没错，我妈妈就这样说。

自家人在旅行结婚前夜就算通知到，同事同学和朋友请个客也算下了通知，最重要的是我有单位和民政部门核准颁发的结婚证，那些必须的亲戚也要尽人事下通知这个早有算计比如其他人，你通知他干嘛。自己日子自己过，自己辛苦自己乐。

串门的第一家首选丈母叔家这是必须，他不仅代表女方家人还要感谢他把我媳妇从大老远的东北调回来不然，我至今还打着光棍也许是。串门的礼品大致相同，我骑着自行车后座带着我媳妇，媳妇穿着大红衣服内外一样，大红衣服把媳妇打扮得神采奕奕。进门道喜吃饭喝酒无非这些事，依照我知道的风俗习惯，我们结婚丈母叔是随过礼金的但，再次来看也要给红包意思意思。好像我给还是没给我没有问过，你别看我好像很计较似的其实我是想说明白其他事。

串门第二家应该是去我大姑家，这个可以在晚上进行家就在东关李家街过桥就是。好像记得去时家里没其他人，姑父在河滩练气功，表哥表嫂吃过晚饭回了自己家，大二三五六表姐那天没回来只有大姑一个人歪在床上休息。她看到我与媳妇去都半天没有反应和听明白还以为我去跟她借钱呢，就说：没钱啊，现在。我尴尬又生硬地告诉她我结完婚的消息她才有些放心并开始继续躺下寻思事，最后我把礼品给大姑留下大姑都好像没在意。我出门的时候没有多想大姑也就这一个，奶奶还在我家住着呢。

第三家串门肯定是三姥爷家离我家更近，晚上去的时候三姥爷三姥娘都在家还有姨，她结婚后还是在自己家住老公也在这里好像是倒插门的上门女婿而且，脾气好从不发火我姨说什么就是什么。我记得连去带走也就有半个多小时，我三姥爷三姥娘和我姨就一边问一边哈哈笑，我走的时候我姨就硬是不要我留下礼品，我就偏要留下，最后还是留下全留下。

去看我亲姥爷和亲舅老爷的时候应该在休息日，好像大概是我与媳妇各自骑了自行车。我与媳妇先去姥爷家，站在街上先看到的是妗子她好像是在地里摘棉花的十月，看到我时妗子也不意外也无喜庆木然跟来。进门以后我先去把老爷喊起来他在午睡，然后姥爷就坐在原地叫我喝水还拿出已经发霉的过滤嘴香烟，妗子进门后就说要烧开水我就赶快说不用不用还说：我这个月结的婚，我们是旅行结婚去北京玩几天又去东北她家待几天才回来不久，这不是来跟你说说，我们没有举行婚礼也没有请客喝酒吃饭，今天来看看你这就走，马上就走还要去舅姥爷家。从姥爷家向东不远就是舅老爷也在家还有舅姥娘，舅姥娘一看就明白就问就埋怨你结婚怎么就不提前说不提前打招呼啊好像在纠错，你来也不说说我们好准备饭啊，你看你这孩子就是不实在，结婚这么大的事不知声。我看到舅姥爷有些为难，我记得小时候舅老爷给我们压岁钱都是偷着给，有时把我们送出庄去才给为的就是避开舅姥娘但这次，他没有避开也没给好像不正当。

回家以后我就跟我亲娘说：怎么没有一个给俺媳妇个喜钱的啊，没来喝酒就装木逼啊。俺亲娘就在边上叹气说：唉，就这样吧，以后你也省事。唉，不会奏点人事，都没个老人样。

可怜我的媳妇，跟着我东南西北的新婚串门认亲没有得到一块钱的喜钱。

父亲知道后就说：别看他们都不奏人事，咱也不差这一家，你七大爷家也要去，你俩哥结婚都去过。其实我这位七大爷是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人物对我来讲，我没有去麻烦过他任何事一次也没有尽管他算一位高官我又不是大二哥，就算他儿子与我一边大还听说他大女儿也在我们街上住过我都不太认识，也许当然他在父亲心里感觉很有面子的缘故吧，过年我也去拜过年却是从来没有走的太近，那去就去了为了完成父母的心愿也不差这一家。我们结婚那会儿七大爷家就住二层楼还是独门独院，不过那会儿七大娘已经患上偏瘫不能出门，我与媳妇进门的时候好像还有她二女儿七大爷不在家，她女儿好像害羞似的把我们安排下就上了楼，只留下不能随便乱动说话不清也听不清我们说啥的七大娘在我们身边，我与媳妇客气一会就想起身回家，七大娘又是白活又是吐舌头又是哑语我们就说：不用啊不用啊，再来啊再来啊，慢走啊慢走啊。

后来我才知道和体会母亲的那句话：以后你也省事。真是无债一身轻啊，舅舅和三姥爷家的姨还有好像埋怨我不去看他们的意思在年节，难怪指责他人都是满腹经纶。

各奔前程

我在单位有四位同班同学毕业以后几年时间那份同窗情谊就剩下寥寥无几的样子，有关系的自己会对或的能捣鼓出声音的在好一点的部门工作周围私人之间整天有事情，像我的张同学单位给他一些权力搞公用天线，关系硬的也有调走的这不是一爆炸新闻就出在我的同学身上，可能是干够了在这里想换换环境还是想挣大钱我就不知道，我就有时想不明白你掉换个单位何必弄成新闻事件当时又不想炒作。

事情是这样大概可能也许是因为，这小子我不太稀罕但也不至于是很僵硬的关系因此，见面不太尴尬而已也不亲热有事情麻烦到我头上也不会推辞，同学时我就开始有点烦他只知道麻烦我但我是不会给他添麻烦一点。他本来在我们单位坐科室是那种休息日打扮起来参加义务劳动的那种，平时就是仰逼晒盖整天砸牙喝水吹大牛难道，干够了有了更好的去处可能性极大。他想调走但有个问题，我们从单位去上三年学全是单位的费用还每月给开工资一分不少。这样想调走好像就不太好意思装聋作哑不知声我不太清楚，也可能是去问过之后有的反应在每周一的例行全厂大会上谭厂长很客气为了树立形象说：请注意啊，我说个事，你要是想调走就公事公办，年纪轻轻别不学好请客送礼是你在学校的必修课吗，把你的茅台酒拿回去，我放在传达室。此一席话还没结束，全会场就开始嚷嚷：谁啊，什么事啊，送茅台，真有钱，大学生····

事情很快过去我都没来得及去传达室看那瓶茅台酒，想走就一定走得成这办法不行换那种国人就是会这些几千年的老传统老手段。不久同学还是不声不响调走人据说在新单位自己说了算数一大半而且，还掌管单位财务大权。还据说虽然谭厂长拒收礼物的事件在报纸上有字但，背后也有传言说：不收不收，不少收。你是没送上他喜欢的东西，你是送礼不会选时机，没延到他高兴时候送啊。

煤气报警器下马以后我又自然天然地顺流而下去西仓库给室外天线钻过眼子但据说现在不间断电源缺人打算叫我去，我才懒得理你们叫去就去虽然我还不是党的人，就是一切听组织安排的习惯命运。据说不间断电源是专给浪潮计算机的配套设备，也是高科技。我见过那大家伙有两米高一米宽大半米厚，外壳是自己加工还有烤漆。从组装开始干，到调试出厂全权由我负责，是一个人的流水线还没有形成规模还在初级阶段。我的技术指导老师是一位脸黑黑皮黑黑紧肉紧皮的青年与我一边大，他是山工学院毕业的大学生，我又找到一位好朋友好同事可是，后来至今已经多年失联无缘由。

疯狂带水节

八十年代末期，不知是啥原因还是我们本地独有的一道风景，每到晚上下班时候自行车的后座上，非常非常多的人挂着一个大铁皮水壶拥挤在马路上，等候在红灯前，飞奔在小街小巷，满意地看着自家的暖水瓶，我好像都能听到向自家暖水瓶里倒开水的那种特有的灌水声,呼——哈拉，满了。

那个东西都是镀锌板俗称白铁皮做的，它是一个厚有十几公分高不足四十公分宽有三十几公分的椭圆形铁皮直筒水壶，其容量有家用两暖壶半还有更大的据说。它的上部表面有进水口稍大有盖在一头而出水口则在圆弧侧面部分，在进水口边上表面中间部分有一提手这是壶还不行，还要用钢筋焊接一个篮筐绑在自行车后座一侧把水壶装在里面。不知道是谁的发明最开始，一看就是自己做的因为很多都不相同特别是用料父亲说：这东西我也能做。后来父亲没有做成我想可能是没有现成的白铁皮也可能是没有人求他做也可能是自己腿痛的厉害就放弃，反正我是没有加入这个流行七八年传染八九十浩荡职工的带水大军中。其实开始流行后还有专卖此种水壶的路边专卖店出现，好像是最早的水壶专卖店吧。

那会儿的单位几乎每个人都有不是集体就是国营也都有些规模和福利，就算没有百人的企业至少也有开水小锅炉。厂里的小锅炉开水有的是，记得最开始好像有习惯我刚进厂那会儿下班前接满开水，次日一早来单位顶多洗下手就会全部倒掉怎么也要下楼去打开水也算有事干还能排在一起听七嘴八舌的传说。再后来单位里的人开始扣奖金乱奖励走后门拉关系吃请送礼官倒民倒抢购物资紧俏成风，我就知道二哥几个朋友来麻烦二哥就疏通关系在织布厂以残次品价格把合格布批发出来马上翻倍挣钱因此，可能有些人开始红眼就像我们的五哥发誓那样每天在单位喝它两块钱的开水似的有人就开始从单位往家里带开水。没成想此风一开如滚滚之黄河之水天上来势不可挡，一传十学百成千就万山红遍几乎每人一个我都被取笑过因此，还有一次带两壶顺便给丈母娘送去的也有，也有一壶分两次带的中午晚上各一，也有因此多买暖水瓶聚在家里成堆的，也有家里双职工每人每天各一壶的。这下可好，每天在单位里喝足水还要带上一大壶，家里做饭熬粥洗脸洗脚洗屁股全是用开水，既省自家的煤和气据说还有消毒作用只是可惜了单位的烧水工，比以前的工作量加大多少倍也没人给表扬还经常落埋怨，单位知道想挡也不好意思不敢挡不就是点开水谁下通知得罪这个人啊。

也没有注意这种疯狂从单位往家里带开水的现象是何时结束的好像应该，从单位开始倒闭分流合并职工下岗失业是关键。单位都没有了你去哪儿带开水啊，你都不是单位职工了你还敢来带开水，单位都没有茶水炉了谁伺候你开水啊。今儿个把这事拿出来记一下就是为了给自己找乐因为，这样一个现象一闪而过如果没有人注意我们的历史就又会陷入断档的危险但，把它当成一个节日却是万不得已，开水又不能泼，泼谁身上谁破皮。

精气神

我新房的外间后门正上方挂着我同学送我的一个横幅上书三个大字“精气神”，我同学的岳父是我们当地最有名气的书法家因此我就很自豪，每当回家一进门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这三个大字虽然屋内光线有些暗。这位书法家大名陈衍绪很多人为他树碑立传但，现在已经因病仙逝享年一百岁整算个传奇，不能不说这是挥毫泼墨耕天梨地笔下有神的关系。如今我在此一记也不算多余其主要目的是想跟同学说一声谢谢因为，我们不但是同学而且首先是同事在一个单位原来就更而且，他有一股很平实的魅力就算现在我们也经常见面。

说起来那还是我们刚刚入学不久在八三八四年的样子一次偶然的说笑中，我知道同学的岳父是陈衍绪是个会写毛笔字的大人物就跟二哥说起来，二哥多精明多懂事多么知道里面的技巧啊(他早早就把家里祖传的四幅古花鸟挂画收归自己所有，他还以为没有人知道因为父母兄弟没有人跟他抢过）就问：他比张镜远厉害的多名气大啊，张镜远任谁去要字也给，两个肉火烧就给你写不然他也出不了名，你看现在谁结婚没有张镜远的字啊。可是陈衍绪不一样啊，他的字很难求啊，他可不是随便关系就给写字的啊，能有一张陈衍绪的墨宝就好了。要不你去问问你同学，看看能不能给我求张字啊。我被二哥的问话说得有些心动就茫茫然答应下来二哥就又说：要写就写魏碑“书山有路勤为径，学海无涯苦作舟”两个竖条幅。我当时就想你个二哥真有意思，让我去同学那里求字只想你自己的内容我的呢，难道我就不能为自己要一副，真是的。好像没过多久我就自我感觉良好似的跟同学说了我的想法也不知道以下如何，同学很爽快答应而且问我说：你想写什么字啊。我就抢先说出我的“精气神”三个字然后又说书山和学海两句话，同学把字记在纸上说你等等。然后好像没几天工夫同学就把三幅字给带到学校，我就很高兴地接过来仪式不太隆重有些简单也没说感谢的话好像有点秘而不宣。此事后来我就想笑话一下自己多次重复你算个啥啊，求人写字你连张纸也没有给人家还要给你搭上墨汁还好意思一次要三张，你知道陈衍绪的字是论尺算钱的吗，你知道这三幅字的分量吗。

把字拿回家以后首先告诉二哥他自是沾沾自喜的不得了欢天喜地说：你还行啊。一句话夸得我很有些得意又洋洋又听二哥说：我去找人装裱一下那张“精气神”给你。

但此事后来发生一件就让我后悔又有点精神气，后来我在家养一只小黑狗。一次我外出回家一看没了精气神就向下看可了不得啊，满地的碎纸屑还有小黑的快乐子样，它一看我进门就像邀功似的又蹦又跳一边撕咬地上的碎纸还摇头晃脑不完事一边朝我又拱又扑。我记得那时间我傻了好一阵子愣在原地，我把它挂在墙上好好的小黑是怎么够下来玩的啊，难道是它自己掉下来的吗，它怎么会自己掉下来呢，刮风了吗，不会是天棚上的小虫家族给我搞鬼吧。那掉下来也不用小黑你来处理啊，你知道你做的傻事有多蠢吗，你知道你犯了不可饶恕的错误吗，你玩了一个大乐透却可能是你最后的晚餐啊，你死定了。

当我把自己的疏忽和过错在小黑身上发泄完之后还不肯原谅，我想我不能再让你在我面前撒欢了，我不能看着你就来气想起伤心，我还是给你另找出路吧，送人行不行，走吧，别再让我看到你的影子，咱俩的人狗缘分就此结束或许只有这样我才能尽快忘记和原谅自己的过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