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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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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院天天说(0)
五十岁的春尽夏至之时,被风那个吹了吹,把我吹进了多事之秋。
被改造过的老家像极了城里一处处新建的居民社区,区别在于它是独立小区很像一个从远处遥望的大别墅隐于河边森林公园。虽然夜晚来临河道里的风很大很野,都把河水吹干变成云雨去了南方只有不到过胸的河水,突然就有无数人来河里打鱼。他们有的还穿了到脖子的皮衣在水里双臂平展把渔网抡圆了朝前方散开,有的则把河面拦腰截断还有三五人在渔网两面扑腾,相比之下那些在岸边用手抄网专门捞残弱病鱼的人来讲就有些心理失衡因为他们没有勇气走到水中间去,但相对于那些稳坐钓鱼台的人来讲又有优势因为他们可以在两岸游走也可以故意把鞋弄湿。
那夜我都坐到河心里去了:词达意到听两岸,星斗捧月献百会。万物与我交甚欢,风来偷神心兀立。
城里的旧家翻修结束月余多了,河道里风大的时候我愿意独坐河心与天气地热风灵夜魂为伍顺便喷云吐雾兴妖作怪,最近被迫参与了几个酒局我原本就没打算回请他们但又不能不去,前天午夜我看见一只飞鸟乘坐树叶在滑翔,每天一定要写几个字,那个在公开场合讲话无论有无底稿都是两个字两个字向外蹦的高官大员可能得了空前绝后症,一只刚刚蜕变成功的指头肚大的小青蛙从我脚底下一蹦一蹦地逃生奔向草丛,就看一眼美女的屁股怎么了还没有彻底阳痿呢,自斟自饮了不知真假的二两杜康,··· ··· 我以为世界都是我的作用力,一切都与我在关系··· ···
好生奇怪,嘴巴咋不好使了,嘴里的饭右边能倒到左边而左边向右边倒不过来了。这几天左眼开始频繁淌泪而且闭起来没有力气,嘴唇上下向内卷不起来而且左边薄右边厚还不自主频繁痉挛抽动,使劲闭嘴会不由自主地向右偏下去有二里地那么远,向外吐口水时不小心会吐到自己身上,鼓起腮帮子吹气左边老是吼不住。拿镜子对着仔细瞧,不会笑了,二皮脸了,左嘴角咧不开了,左边脸成面具了,我的腮要僵化成植物脸了。开始几天没太在意但这几天越发严重特别是吃饭,一张嘴就向右边斜下去的口好像变小了,食物放进去都变得很困难还向外掉碎渣。这还了得,这是得了面瘫啊,这是得了“吊线风”啊。小时候记得我家邻居四大爷得过此病还神秘兮兮怪怪的感觉,好像要用黄鳝血什么的治病。我赶紧上网一查,症状一一对号果不其然是面瘫。还说这个震侯不分年龄种族男女和时间,是常见病和多发病而且具体原因不明。唉,大城市雾霾的时候听说口罩带多了容易得面瘫,我从来不戴口罩,这不一样得面瘫。这要赶快去医院啊,不然成歪嘴了,本来从小两边脸就不一样大人称“偏脸子”,老了老了再成歪嘴这是晚节不保啊,再耽误下去会成为终身大憾啊。
何时去啊,今天去啊,明天去啊,去不去啊。这算个事吗,好像有些丢人啊,算不算个事啊。我自己骑自行车去医院看房颤的时候记得医生问我两遍谁与我一起来的,治不了我就不治二十年过去我依然在这里那会儿还是公费医疗。血压高也没正儿八经去医院看过,自己吃硝苯地平一片不行两片直到吃三片。但这回似乎不行,我还年轻啊,嘴巴的功能不仅仅是吃饭蜜语啊,也可以骚扰啊,也不能太对不起家人啊。
明天明天明天明天明天明天明天明天明天明天明天明天明天明天去医院。
住院天天说(1)
次日一大早,对着镜子洗脸发现又有加重的迹象。
我尽早赶进城里上楼时发现妻正往楼下赶,她说她要去超市办理进场的手续。为了不白办的那张健康证,说什么也要挤进超市。我与妻嗯啊了几句就此错过,没有告诉她我来的真实目的,回家后女儿已经起床但过了不一会儿妻就回来了。其实我真没把这个震侯当回事放在心上,我想这毛病去社区门诊满行,我感觉社区门诊就能解决。
上午九点多妻与我一起去的社区门诊,这天恰巧有脑科医院的专家来基层坐诊。他一看就说:你这是个“面部神经炎”,就是俗话说的面瘫,也叫吊线风。看你的症状得赶紧治,不然就会留有后遗症。最好先去医院做个CT,看看有没有其它原因。我问做CT能报销吗?他说想报销就得去住院,我给你写个条子,我姓王,在我们医院七楼,脑神经内二科。听到这里我一下子感觉事情有些严重,我与妻子相觑了一下就答应下来又不知该如何是好,事情好像来得很突然又大大出乎我的预计,不知道为何一下子急转直下发展到要住医院解决的步骤。医生的意思是现在就去,我问明天行不行下午行不行,他的意思是抓紧时间去,不然会留下后遗症。
回到家我与妻子商量说:我现在回去准备准备安排安排,下午去住院。
本来轻轻松松社区门诊看个病拿点药下午回去,谁知道让他一杆子指到脑科七楼。人生世事无常,戏剧性的变化也在我这个从来不演戏的人身上发生而且好像还是悲剧。回去以后先告诉父亲我要住几天医院因为所以,父亲颤动着双手取中赞助我一些现金并说他现在每天洗脸不用肥皂就拿手巾搓。中午吃完饭,我洗了个澡,换了衣服,上网查找了住医院所需物品,跟父亲做了详细交代让他不要声张,有些不安地写了几个字:脑科医院?母亲在那里开颅去世。脑部CT?又是一个未知数。
医生告诉我说有医保住医院治病要交三千元押金,因此我与妻约好在医院路口汇合直接从银行取钱不耽误事因为回家还要回来。下午一点多我骑自行车出发直奔医院对面的银行,没看见来接我的人我就取完钱东张西望还是没看见我想见的人我就开始打电话,电话没人接可是有个意外我最熟悉的两个人从银行内部贵宾接待休息处跑出来大声说:我们在这里,我们早来了。
下午两点多我们一家三口到了医院七楼把条子递过去说明情况跟护士,护士先说没床位后一会儿马上说赶巧又有了,是加床在走廊没有病房里面的床位。我们勉强同意妻说那给我们换换被罩床罩枕头罩吧,护士迅速行动尽管大小很不合适。有了床位号+4开始办理住院手续,有了住院号78481开始问诊评估病情,一个个看上去就是实习医生。九加七等于几啊?意识清醒,语言表达正常。你是自己走过来的吗?听得清楚我的问话吗?大小便正常吗?吸烟喝酒吗?左脚和左手能用上力气吗?有没有过敏药物和食品和其它病症?··· ··· 与此同时是护士测量血压,更换床头牌,还去买了病号服面盆暖水瓶和痰盂。紧接着是一连串的本人签名因为用药有很多可能性,格式条款合同签名,紧急情况下联系人签名。最后说一定要先做脑部CT,为了给药准确,磁共振今天预约不上了。
我先前做过胸透,也做过脚后跟骨刺拍片就是没做过脑部CT。脑部CT室在一楼,仪器设备大小形状也没有出乎我的先见想象,医生让我躺在一个长条凹槽里说:我不禁止的你就随便。随后这条像水渠一样的凹槽开始平稳上升平移,脑袋进入一白色封闭环状物体内部。我紧闭双眼猜想这滋滋哧哧作响的怪声气应该是开始工作了吧,我偷偷微微睁了一下眼睛,发现距脑门上方约十公分处有两道高速旋转的黑圈隐藏在封闭环内,再看时还是黑圈在高速旋转,我突然有把自己脑袋夹在车床上被切削的感觉。大约持续了五六分钟的样子,脑袋被切削成十六片的影像像薯片广告一样分布在一张底片上共五百二十元,诊断书的结论是:一切正常。
大概“一切正常”的诊断是大夫最好下药的原因,我马上就被挂了点滴三袋,打了屁股两针,还有饭后睡前的药片。细说起来这次不但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住医院,还是第一次打点滴。我躺在走廊的病床上瞅着滴入手背血管的药水,白的红的,突然感觉我好像错过了一个吊瓶时代,我甚至为没有打过吊瓶而是直接进入吊袋时代而略感幸运和自豪。哼,就算你医院把所有责任都推得干干净净,我就在你这里躺着啊。
打完点滴已经晚上八点多,没想到住医院还可以请假回家。临走时医生叮嘱说明早:注意安全别迟到,不吃不喝不能尿,验尿验血都记好。
这一天是20140605日。
住院天天说(2)
或许是因为吃了睡前药昨晚一觉睡到次日早晨五点,因为惦记着验血验尿水都没敢喝一口仅仅洗了脸刷了牙带着饭三两步就窜到了医院。到医院赶快把今天的第一泡尿液斟满料杯垫上化验单挤放到卫生间的台子上回到我的病床,夜班医生让我躺下说要抽血,消毒扎针一会儿几小瓶血抽完,此时护士开始发药。我的药有七八种近二十片还有十毫升药水全是饭后半小时,吃完饭开始眼瞅着钟表走半小时真的很慢,医生说因为开始要用大剂量的激素容易引起身体内部一些元素的流失因此,要从外部补充对抗比如要补钙,要补钾不然会有股骨头坏死的可能。药片总是比较容易对付的,因为从小食量大因此胃口大因此食道宽一次吞吐百万雄狮流量也可堪比三峡,但说到喝那十毫升氯化钾就再也不敢夸海口。因为昨晚喝过一次很难喝虽然第二天已经不太记得它的滋味,但从来没有喝过如此难喝的东西却是真的。它就是咸,比盐咸,比三十年的老咸菜卤还咸,齁咸齁咸齁齁咸,是不是钾比钠更活动钾盐就比钠盐更咸。
我的+4病床在走廊紧靠无菌室和配药室距护士站不到五六米,一抬右眼皮就是开水炉上面的电子钟下一个门口是洗手间,斜对面南北有两个病房住着六个病人加上陪护有近二十人还经常更换面孔,左手边是被锁起来的紧急出口再往左也是一张病床,接下来是医生护士休息室和院长办公室对面是主治医生和实习医生办公室,走廊的南堵头也是一张病床,我的眼前除了护士医生和家属来回走以外,也有病人自己走过在担架上被推着走过让家属搀着走过。这就是我的走廊病床周围的大致环境,昨天下午做CT回来,有好消息说要给我调进六病房有四张床,我一阵高兴但身临其境才感觉不对劲,右边的病人躺着半裸身子距我有半米距离,左手边是个老婆在不停地哎哼,那边还有我都顾不上仔细看一步就迈出来对护士说:我还是在走廊吧,不调了。
我的主治医生也姓王据说是个医学博士他高高的个头圆脸戴眼镜但在我眼里就是个毛孩子,我的责任护士姓白叫玉是个漂亮的少妇。我看着来回忙碌的护士和碎步快走的医生,不知道我把自己交给他们是否选择的对,真是人在生活身不由己。护士测体温测血压,小女医生推到我面前一个车子说要测心电图。越来越简单了,原来还有专门的心电图室,现在一个小方盒子加十几条导线就能测心电图。她一边在我四肢胸前安插电极还一边笑,她是不是看到我的乳房偷偷做了比较啊,我说我一百公斤这还是减了一些肥呢。接下来是鈡院长领着医生护士查房,明明是神经内二科的科长却偏偏叫院长,有意思吗。院长让我躺下和声悦色:闭闭眼,瞪瞪眼,呲呲牙,皱皱眉,鼓鼓腮,使点劲。他一边向我施令一边不时把脸转向跟在他身后的小女医生和王博士:H表示身高,A表示年龄,你们看眉头皱的两边不对称啊,手脚有力气,这是典型的面部神经炎啊。你怎么确的诊啊?王博士一边在小本本上快速记录鈡院长的一字一句一边有些激动有些自豪说:脑梗死啊,不然有些项目不好报销啊。钟院长稍微内敛地一笑说(那样子比小商贩坑了买主含蓄一些,比皮条客澎湃的心情平静好多,医疗的目的变相成以黑病人的钱为主,这大概就是所谓的流氓有了文化亦或是文化被流氓耍破的结果):给他这个二十多年的房颤做个动态心电图,马上做,可以发现更多的问题。
上午九点半才打上点滴,马上又是两个屁股针。还没等我躺好小女医生来给我说:我给你预约好了,动态心电图室在二楼,医生正在等着你。我说还没打完点滴呢,她说没事,你自己举着去就行。嗨,行吗?我可从来没试过啊,昨天第一次打点滴我是憋了将近四个小时啊,老婆说你不是奇能憋吗,憋着吧,但医生说行那就试试吧。
我一手举着点滴袋子回血也不怕只是一会儿就把手臂举酸了,乘电梯到二楼问了敲门进屋医生很负责地在等我此时都快十一点了。医生很麻利地给我消毒擦拭两边锁骨位置和前胸,然后用强力胶把十个电极粘贴在不同位置上并对我说:你该怎么活动就怎么活动,像往常一样,也可以爬爬楼,就在我们医院,在医院爬楼的好处是可以随时就医,爬爬楼出出状况。我想对啊,不爬爬楼怎么让心脏跳起来让心房颤动起来,我的心速不乱颤到开花你个动态心电图记录个屁啊。你看看,来你们脑科医院治个面部神经炎花样真多,前胸插一堆导线都把我打扮成机器人,脖子上还挂个BB机似的小盒子像个急救宝。爬个楼有什么啊,说爬就爬,马上爬回去,一直爬到七楼。
晚上请假回家睡觉前感觉怪怪的很不适应,仰卧在床上摸着一根根连在身体上的导线总让我疑惑纷纷难以入睡:西医,就是把人当成机器来组装分割,我在他们心里当然会是一具随时可以打开胸腔和头颅检查检修的机器人。
住院天天说(3)
次日早八点准时取下动态心电图仪器每日结算清单上说二十四小时三百元,我是二十一小时但不给打折。周六简单查房,点滴换了药,还是两个屁股针。这次没有憋住而是点滴半途学着人家的样子去了趟厕所,一手举着吊袋高过头顶,有针头的另一只手就有点无措因为不是回血就是不再点滴,这次入厕才发现里面没有挂吊袋的钩子幸好不是扎腰带但一只手还是很麻烦。这么多打点滴的患者都是自己拿着吊袋去厕所不论男女老少,我想医院肯定是知道他们也默认你这样做但为何不在厕所多弄几个钩子没有多少成本,不会是打点滴期间原则上的医学规定不允许患者胡乱走动吧。
临近中午,王博士像是劝解又像威胁地对我说:你的电子病历已经形成,确诊为脑梗死,房颤和血压高也会记录在案。为保证你这病与脑血管病变无关,你知道面部神经炎也有中风偏瘫的迹象,还得去做个磁共振啊,CT不如磁共振看的清楚能发现毛细血管的细微病变。现在就去预约下午做,还有多普勒也要做一做,明天是周日,周一做会耽误你的治疗方案。拿着这两张检查单据,磁共振平扫和血管成像和颈部血管多普勒,现在就去预约。
三天的治疗对病情没有变化但一个意外惊喜是,因为他们给我的血压高换了一种叫替米沙坦的药片,使本来每天肿胀的脚和脚腕小腿欢喜的现了原形,我的脚好像年轻了五岁,我都忘记了我的脚也是青筋暴跳血管交错横流,五个脚趾头一起跳舞也是有脚面子的骨头在支持。这些被浮肿掩盖起来的真相暂时了五六年,但消肿却不像退去的洪水,它还原我脚的原始摸样而退去的洪水会改变原来的摸样。
进入磁共振室一看就知道这东西的危害肯定大于CT,首先这东西被排斥在大楼以外单处一室,第二它里外三层门还有限制警告和入门门槛第三,它的屋子是黑背景很黑暗,第四是磁共振的体积更大更高更深。我在医生的指导下躺在这个更大的平台上被要求闭眼不许动,脑袋被两块泡沫固定在一凹槽内,面部有罩子,双手自然握在腹部。这平台上升平移之时我有些后悔但已晚,我不是担心我的整个上半身被核辐射区包裹而是感觉,我就像一具被推进火化炉的尸体只是这具稍稍有些感觉而谁也证明不了,那些被推入焚尸炉的尸体没感觉。紧接着就是一顿狂轰滥炸脑袋好像进入了乱枪阵,嘟嘟嘟,嘀嘀嘀,哧哧哧,嘎嘎嘎,滋啦啦,咕嘎嘎。噌噌噌的电锯声,吱吱吱叫床声,像宰杀如电击是鬼怪见阎王,生啃活刮不过如此,取魂窃魄应该这样,一阵阵尖叫刺耳,一声声咒语邪惑,妖魔鬼怪欢一团,电光火石一击过,想掀起我的头盖骨,打破脑壳饮鸩止渴,八方穿阴箭,九位淫笑射,像要敲骨吸髓有鬼笑,加狼嚎随时随便射杀。因为不敢睁开眼,因而任其百般折磨。他说要二十分钟,这鬼门关般的二十分。慢慢退出,缓缓睁眼,一声弱小又关爱的声音传来:头晕吗,清醒一点,可以搀着走也可以扶墙走。乱枪没把我打死焚尸炉也烧不动我像孙猴子逃出八卦炉定睛仔细一瞧是个小护士在我身边,我赶紧把惊魂收回心胸把散魄重装入胆把游意乱识紧了又紧说:我自己能走。出门直接就去了多普勒检查室,一个小姑娘要检查膀胱但因为排队都憋的不行站也不是坐也不是还不敢蹲下。轮到我时医生告诉我不能枕枕头,我心里想的则是把多年前知道的一个关于颈部粉瘤的秘密告诉医生看看今天有没变化因为我也告诉王博士了,可能因为此项目没在检查单上医生说没看见结论只有颈部主动脉血管的直径记录,我知道是你不想说不会没看见因为一打手我就能摸得着,就像假正经的法官知道判决结果也不说,明知错判也不给你解释。磁共振两项加多普勒三项接近一千八百元,但每天半片替米沙坦却总是记帐成一片,一片六元多啊,那半片给了谁,我想要回来。
下午快发晚饭后药的时候来了一位我很熟悉的老街里,他比我大肯定不认识我。三十几年前我常见他的时候他总是走的很急很有力在我们那条街上,他个子不高面庞黑黑留着大后拢发型而且总是把上衣扎在裤子里。没想到会在医院喜相逢我们就成病友了因此我要打个招呼,我说你认识我吗他先是一愣马上定神说:好像面熟啊。我说我们是街里你在西下洼子住还是蝴蝶湾崖啊,他说他在太平街住他那样的走势就是性子急造成的到现在依然,现在还是闲不住的人尽管都奔六了。我问你是咋地了来这里,他说他是脑溢血啊,都五六天了,开始时发现看不清东西,老碰东西碰墙,后又系不上扣子系不上鞋带自己名字也不能书写,我儿子上网查过后说你这病很典型很特殊要进医院,我对我儿子说你给我三天时间让我自己克服,不行再进医院,谁知道两天过去没有任何进展就让儿子强行送进了医院,来一看说是脑溢血,直接压迫视觉神经和立体空间感觉部分。我说来这里的都是神经有问题,我们都是神经病患,住下吧。
今天是位胖嘟嘟的护士发晚饭后的药,我告诉她我想把液体氯化钾带走不想在这里吃完饭喝完药再回家,但你把十毫升氯化钾倒进小药盒我就不好拿在路上。她听后先是告诉我说你回家之前把它喝完不就行了,我问饭后的药可以饭前喝吗,她又迅速给我问了问说你还是饭后喝吧它有点刺激胃啊,那你往回带可以把两个小药盒扣在一起又想了想说你把小药瓶带回去你自己割不开啊,割开容易划破手,待了一会儿她又来跟我说:我把这塑料瓶给你倒出来就好带了吧。
住院三天给我的总体感觉是医院也不太像魔窟,他们也不太像一帮穿着天使羽翼的妖怪,或许是医生护士的两面性把我迷糊住也或许是我没有呆的太久或是得病太轻的吧。尽管检查很多很贵很吓人,但大夫也都很忙很稳很客气,护士也全很好很贴很认真。或许就业压力也是动力,金钱是原因也是结果,就看你怎么做事怎么对待。
住院天天说(4)
病房里很热闹,有走有来很陆续。走的不一定痊愈,多是治到一定步数或见好转或医生建议回家维持。也有医院医生把自己那三板斧用完用尽以后就把病人的病治的没办法再治,只好劝退说:回家吧,在这里全家人跟着受罪尽是浪费钱。有年龄很大的病人来住院治疗,多是后辈尽孝尽义务给老人家心里安慰。来这里治病的病人其病情大多与脑神经有关,比较严重的是脑梗和脑溢血。也有整天琢磨自己身体的养生爱好者稍感半边身体不适又有医保的人不远百里前来打针预防的患者,像我这样有医保病情轻又年轻家又近的病人医院是欢迎的,听摆布守纪律治的愈麻烦少来钱快脾气还好。有听从医生建议多走动的偏瘫轻微患者在走廊来回练习步法,一边伸展双臂一边念念记步数一边大步流星向前抢,一看就是年轻时候愣头青结婚以后老不服晚年来讲认死理的人。有小步微动女儿相陪的老实人,还有帕金森症患者,也有下一秒就谩骂护士家人的暴躁患者。来看望患者的亲朋不分时间总是不绝,鲜有来送钱的。
我左手斜对面病房住着一位年轻英俊又有派的患者,我起初见他与这里的医生护士很熟悉,这两天发现他每天早上来到就有护士给他打针比我们早两个小时,通常情况下他打完点滴就回家与媳妇一起而且,还有本院的医生前来看望带着大小礼品,一箱一盒一捆一提一包一扎他也不客气每次都是满载而归。我就猜想他大概是本院的领导吧,因为钟院长也每天去问候他一下。
这个时节正是麦收季又是全国高考日,我的治疗进入第四天,没有明显好转也没有继续加重。今天我没有被安排去做任何检查,测个血脂血糖不应算检查但收费也不低比社区翻一倍。老街里住下院后医生不准许他回家过夜,原来他与我同在一个小区算起来我们还是邻居,妻子因为看他老婆面熟就过去搭讪,三说二聊却原来他们的儿子与我们的女儿还是同班同学在小学。妻子和他老婆把儿子领过来给女儿一介绍原来互相也有印象,看着孩子们点头称是有些面生感觉很怪因为他们不会因此就有机会聊在一起我确信。早上他儿子来陪床时我就看见他还拿着画画的夹子,不过还没看见他的画作就听见他儿子突然朝向来看望他父亲的一老年妇女大发雷霆,那声音就是训斥他父亲也没有阻止。此时女儿分析说:像这种看似外表柔弱的老实人,当然会有刚强暴烈的一面,人大多是双重性格,始终如一的人都是大修大为的得道高人,就像你。女儿一指我又向她娘亲,她娘亲马上说:说地对。不过临床的人却有新发现说:你看人家这爷俩,非常合的来。爷俩互相欣赏,一拉俩小时不带停的。要知道像这个年纪与爹妈是有代沟的,一般能聊三五句就不错,多是拉不到一块一对话就抬杠,这爷儿俩能有如此的共同语言真不简单,父子情深啊。
今天查房的带头人是位女主任医师,她看了我的症状对确诊为面部神经炎没有异议,对治疗方案和用药也持支持态度却对我的康复训练和面部运动进行了最可爱的指导。用女儿的话说就像幼儿园的阿姨拿对付小朋友方式来对付我,她先是满脸堆笑的面容又加和蔼可亲的语气还有委婉舒缓和轻描淡写的手势:哎,笑一个,呲牙,用力,努力睁眼睛,吹吹气,鼓鼓腮,哎哎,好好,接下来你不要对左腮按摩了,你的嘴巴要经常运动,你可以努力嚼口香糖这是针对左腮最全面最好的运动,好好锻炼啊,别怕啊,会好起来的,有信心,一定赢,加油。
今天的点滴时间特别漫长,一小时四十分才滴完第一袋。没办法只好自己下手,女儿把开关向上一松,先前也听说过点滴速度太快对心脏有压力,今儿个一试才知道没有他们说的那样恐怖。点滴加快,心情变好,还干起了一边点滴一边吃饭的事。人就是这样越尝试新鲜胆子越大越不满足,点滴着去厕所点滴着吃饭还想点滴着干什么。
据王博士说点滴里没有激素,激素在每天早上的饭后药片里,你这病不用激素不行但用药过量和不恰当,就有股骨头坏死的可能。我想人类从来就是拆东墙补西墙的水平这里的城市长高了,那里的平地就会凹下去。深圳的高楼大厦鳞次栉比,远山就会成为荒岭野坡寸草不生,偷挖河沙就会导致桥断决堤。你医院医生能有什么神奇之处,当然也是拆东墙补西墙的手段很多时候还补不好补不完整给人家补斜了补歪了补坏了补的全身变了形。因此不管你医院医生让我签多少字,也就起个告知功能,给患者或明或暗造成伤害的责任,你永远也无法推掉,这还是在你认真负责的前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