俩本地人



　　地面是二十年前搬进拆迁安置楼时铺的，防滑釉面地砖。记得临铺地砖的前夜，为了铺得结实牢靠我向地面泼洒了好多自来水，奇怪的是水泥出光地面吸水能力特强最后我开始后怕才停下洒水的双手。可更奇怪的是地面用了不到两年每到冬天就起鼓，室内整块地砖鼓起来像个球包，踩在上面像沙滩一样还有响声。本以为是屋里热温度高因为四下有住户生炉子就没有往楼的质量和铺装水平上想，但这样不是长久办法我的解决方案却比较独特用的是“破碎稀释平均法”，既简单又好用用自己脚就能解决。就这样客厅和两间屋的地面破碎着与我们和平相处近二十年一直无事直到今春，因此也意外的解开了一个谜团。

　　妻说重铺地面要先把老地砖刨掉，刨老地面的花费比新铺地面还高。我就不信鼻子又要大过头就四下打探消息最后得出结论说：刨地面不是常规项目，劳务市场没有统一标准和价格因此要价很自由特别是在城管全天候围追堵截私运建筑垃圾的情况下。三十平米地砖刨开装袋下楼拉走有要八百九百一千的，也有要千二千五最多的路边开口要两千。其实胡乱要高价不能全怪他们，因为城管也是如此乱开罚单，他们说如果运气不好让城管抓住偷运垃圾罚的比我挣得多很多。我就想城管看上去是在监控乱倒垃圾维护市容市貌本质上就是欺负市民吃市民，因为市民只有倒付费生活垃圾的权利如果你想改造一下自己的家，由此产生的建筑垃圾的去向及合法性就是问题尽管数量很少，但一定得“乱倒”出去即使多花钱由此就增加了市民的负担，城管就是这样欺负普通市民通过间接转嫁方式羊毛不会出在狗身上。

　　当我电话联系劳务时他正有活干就顺手推荐了两个人来看现场，从进门开始他俩就喊困难说难干讲述其中的麻烦理论因为他们想干又想多要钱，最后一人面露难色又算是给推荐人一个面子也算给我一个答案还暗含兴奋地喊出一个价位等着我砍，他哪里知道我根本没砍因我心里有数一下就答应给了他个痛快他俩还相对一笑就又马上追加说：中午管个便饭。

　　这俩家伙来的早不到八点一人骑一摩托带着电镐，当电镐的震动声响起来后感觉整座楼一起轰鸣，乌烟瘴气的灰尘弥漫在室内如雾在五里屋里，我在屋没用站哪儿都不合适却又不能置身事外完全是为重装地面哭笑不得还要付出金钱。这俩小子干着干着脸就开始变长，其中一个的电稿还出了状况要去修理。我想依照他们的算计这次刨地面应该是这样：一电镐打下去，整个地面欢腾离骨，砖是砖瓦是瓦水泥是水泥。然后他们轻轻装袋子慢慢扛下楼，不花钱找辆车拉走垃圾，工钱他俩平分。可是万万没想到实际操作与理想有点小距离，一镐下去蹦一白点，两镐下去碎一小块，三镐下去把原来的楼板凿一小坑。看到这里其中一位给我解开了这个谜团：为何你的地面鼓起来，看到了吗，偷工减料，豆腐渣工程，从矮凳子南巡讲话开始越来越多越不像话，要想死的快买台一脚踹大发展后面就是大灾难。这楼原来的水泥地面就薄薄一层，下面除了楼板是石灰沙子不是水泥沙子，石灰当然能吸水，石灰吸了水就会膨胀，一膨胀你的地板砖当然松动起鼓。看他讲解的疯狂我对他们大加称赞其实我知道刨地面即使如我给他们描述的那样轻松干完我也不觉得冤枉，因为事前讲得明白这样的工作就像摸黑一样，谁也猜不透下面的状况，但工钱就是照报亏的价格报，因此早干完他们高兴我也多轻松一刻而再难干我的工钱也足够顶帐。

　　中午妻跟他们客气吃饭时他俩还真不客气其中一个说吃鸡鸭和乐，妻说附近没有卖和乐的他就又点戏说吃牛肉板面听得我直纳闷心道：说是管个便饭你们还来真的不见外啊，什么贵点什么啊，不点白不点啊吃了也白吃啊，和乐十多元一碗，每人三碗多少钱啊，牛肉板面也不便宜啊，一碗两碗不宽快啊，就是包子也一元一个，吃十个十元白搭啊。我朝妻弯钩着手指头叫妻过来对她说：包子管够，就吃包子，看些毛病，有你点的戏。

　　下午三点地面差不多刨完，他们说馒头店火烧店里有面袋子我们还真没想到一下就买回四十条。巧的是地面垃圾正好装满四十条袋子但好像再也干不动了这俩孙子，他们坐在地上开始打电话找人往楼下扛找车拉走。几经讨价还价，唉声叹气，最后终于同意加价二十元敲定都是熟人。我对他们说来人后先把垃圾扛下楼去因为马上要来明天的物料，不然明天误了工可不能怨我。他们好像没啥把握但又勉强笑着说你放心，误不了，不怨你。两个小伙子一高一矮高的强壮彪悍矮的瘦骨干练，他们上楼一看就笑着说：很轻啊，不沉啊。据说他们是专门干搬运的人物，他们轻快地往楼下扛还哼着小曲，小休时又充电又上网还要水喝。物料也准时送到，十四箱地砖四十袋沙子五袋水泥扛上五楼每件运费三元。一时间楼梯很忙往下扛的轻松自在瞥眼往上扛的憋脸像茄子，向上的脚沉气粗向下的趾高气扬都在为政府作嫁衣裳，买进来花钱丢掉也要花钱还不论是垃圾不是垃圾。向上扛的共五十九件他要我一百八十元说是他俩好分账，我说我不少给你钱你也别让钱也别多要钱我还不如你们挣钱多我们就是不缺零钱。当蹦蹦跳跳的农用三轮车来到我家楼下时都快黑天了，那俩孙子临走时对我说：看着垃圾袋子装上车，再给他们钱。我想他们把我的钱让我当成他们的钱再跟他们结账风险全在我这里，看到俩小子把垃圾袋装上车后与他俩结算完毕马上就看到他们在瓜分我的钱，他给了拉垃圾的车主一百元，他与伙伴每人一百一十元。向上的比向下的挣钱少难怪现代人有向上爬的面子又不学好，拉垃圾又有城管风险的比向下扛垃圾的挣得少，什么世道啊。有了这一层怨恨就有另外的担心，三轮车怕城管却不怕我，万一他们拉着出去小转一圈再回来把垃圾倒在我楼下我可咋办，就算我听到马上下楼他们早走了是自动卸车因此，我也电动三轮车跟踪他们一程只要不回来爱倒哪里倒哪里爱咋罚款咋罚款城管发了家却还是垃圾遍地关我屁事，回家！

　　第二天开始铺地面看出这才是他们的拿手好戏，这俩不再继续像孙子而是一副得意洋洋的自豪摸样。据他们自吹自擂说：在福寿街上，我俩铺地面的技术第一，你摊上我俩算是烧了高香，地面不是一般人敢铺的，但要说是根据内门的高度铺地面我还是第一次。我的这个特别要求是因为二十年前铺完地面后拆下来的内门安不上了，是后来另外请人把内门切割后才安装完成的。地面铺装还算顺利，我也提不出啥意见有意见也是他们的道理不是砖不好就是地不平，再不就是沙子水泥有问题。验收时发现除了边角处铺装的实在周正外越经常走动处越是前脸处就越有空音越发对角不正高低有落差，当然拿这没办法不能因此克扣工钱。但这样他们并不满足白水泥撒好他们就想拿钱收手我就问：我记得原先是打扫干净地面才算完工，现在改了吗。他们就哼哼着说这间屋地刚铺完要停一停才好打扫，其他的马上打扫。当这俩本地人把刨地面和铺地面的工钱装进口袋以后开始挂记我墙面刮瓷的工程，他们报价后我的结论是：你们不是贵而是狠，我要另请高明。

两对湖北佬四条龙虫子 



　　总感觉自己的前期调研还不错，可那些散兵游勇的站街汉子没有一个讲诚信讲承诺就像我们的政府一样我拿他们没有半点办法好像还不如站街女呢。据说站街女接的都是老嫖客如果偶尔碰个生汉子客人不要钱也值得一搏，虽然也有与警察合伙敲诈的事实却是极少数但这些站街短工们就不同，他们不是天天有活干因此有活就黑而不管你来者善不善，他们要顾客为他们的休闲和瞎扯买单以此转嫁与城管斗智斗勇的压力还必须抬高身价。没有谁经常建设自己家国家不是自己家他们也摸准来的都是门外客，坑你自己蒙你一下拐个小弯骗你俩钱不算啥，当场喊价，干完点钱，不要回头客。他们也知道你想问啥，因此都准备了足够多你如何不懂的如何。他们更擅长把活忽悠成技术，把你蒙起来你还要谢谢他。因此我想这是他们更愿打游击的原因自己当老板，正规军里没有他显摆的机会还有与你大吵大闹最后把你拿下的快乐。

　　通过前期调查我知道室内墙面刮瓷的大体价格和基本流程，也知道如果墙面处理不干净刮完瓷用不了几年就会起皮子掉碎渣。因此前去打探都是实话实说，老房子小房子墙面刮瓷两遍事前要把涂料刮干净。有一口价包工包料的有按平方的还有干一遍算一遍钱的，但最后一句都是神秘忠告和要求看现场不知为何。开工天前留下电话的打过去都没空无奈让妻前去询问我都去的路熟音熟话熟脸熟了，不一会儿妻领来一据说是南方刮瓷看现场。当他前后左右上下仔细看完后说要加价，妻说你看你这人多么不实在，刚刚跟你说好来看看就涨价你们南方人咋这么变化快啊。看了南方人的状态听了妻子的叙述我恍然大悟原来看现场等于涨价，是为涨价找原因为加价找理由这是必杀技最后一招太他妈妈的不是人玩意啊。他看你明天准备开工看完就变，找个涨价的理由还不容易，什么你这卫生间厨房都没贴瓷砖吊顶啊，这里管线多拐角多干活腚都调不过来我你妈的不是早就给你讲过吗。最后他们都是统统一个吊样子口气说：干不着，不行就算了，来看看跑趟腿又不要你钱。没有办法，开工不能另择期，电联南蛮子明早开工，工钱你说了算。

　　其实我事先设想过把原来墙上的涂料刮干净可不是简单活因此我特别问过南蛮子，他说不敢保证百分百但至少能达到八十没问题，我们的约定就这一个硬指标其他没法规定因此我就记得很清楚。但使我惊奇怪的事是他们拿个喷枪在墙上用水，再拿刮刀一刮一铲，那涂料泥哗哗向下掉二十年早就熟透了似的。但尽管这样容易这样快还是没有他们的心情快因此他们刮得不干净也不合格我看上去不到五十而他们却说八十还多，这的确是个问题我不知道应该怎样讨论因为没有裁判单就这个唯一的约定也不是我自己能结论的。当我提出严重质疑时南蛮子与他的老婆哇哇大叫听得我与妻子似懂非懂一下子变得很难沟通起来，再继续强调他们跳下来收拾工具就想开溜并说我白给你干一小时的活也不要你的钱你还能把我咋地，你们太不讲理太难办，不干了。我一下傻眼这一招比最后抬价那招还狠毒，墙灰刮得半途而废一道道如云如浪连滚带爬，地上水和泥和好一滩滩粘稠滑溜显恶心。好你个南蛮子夫妇，算你狠，我赶紧连道歉带赔不是鞠躬示弱缴械投降：你自己看着干，爱干啥样干啥样，你觉得行就行。接下来又为一句话吵起来，妻说你们看这地方是我刮的，错过去你们就不刮了。那婆娘一听就来火。我因此发现与南蛮子打交道有个非常不好的毛病就是有问题语言不通，从而导致没法沟通。他们强调说：这些地方需要再搞搞你就说再搞搞，哪里就是没搞过哪里就都是你自己搞的啊。

　　中午时分南蛮子夫妇不提吃饭的事，我们客气问时他们说：你们吃啥我们吃啥。饭间妻问他们是哪里人，他们说是湖北人，是湖北天门天门洞。我一听就来气，就你个破湖北佬还敢冒充南蛮子接活，有你这样干活粗糙大脾气不讲理的南蛮子吗。他们又说他们是同岁都属大龙，妻说怨不得你俩都挺横，两条龙在一起死缠烂缠是一定的。

　　称了他们的心如了他们的意我与妻看在眼里不再吭气到下午两点多一点，清除墙面涂料工作全部完工他们夫妻很高兴。大半生的乙方生活心很累，好不容易攒点钱当下甲方还受窝囊气，作为甲方连表达不同意见的权利也不敢，在我的地盘上却不敢干户主的事，只要是地上的生植物都可以随时随心埋葬我们的生活，花钱不开心受累还受气。但我还是不自主地偷偷验证比较了一下各个房间，又暗自庆幸为我和妻子的勇敢因为与湖北佬夫妇大吵一架后的房间比之前一间的干净程度好虽然还有不满在心中。收工时候，他们已经把前后阳台刮了头遍仿瓷。其实我看这天更累的是我老婆，从来没干过这活，满屋子清扫地面垃圾，墙上的涂料连毛带屎总体刮下六七十，装满足足一面粉袋子还滴答水。

　　先前的前后阳台是用铝合金封装的，岁月这把杀猪刀对谁都不留情面二十年来不仅前后阳台开始大小都漏雨水而且，窗扇推拉很费劲而且作为厨房的后阳台因为一直使用排气扇油腻已经把一扇窗子腻死失去其功能很多年而且，因为先前的材料问题封装的阳台纱窗不能移动也不能把头伸出窗外看风景不能在窗外抖落床单被罩上的杂七杂八因此，狠狠心打算一并把前后阳台重新封装成塑钢新款。

　　这个看上去喜欢做前期调研的习惯也许仅仅是个习惯我想与结果无关因为每次都，封装阳台前夕我依旧是如此习惯打听多次许久。像是有些资本似的因为我是更换有前后两个旧铝合金作诱饵，因此说起来总要最后问一问那两个旧铝合金能抵多少钱。有谁知他们听后多是做不感兴趣状轻描淡写冷冷一笑说：旧的啊，不值钱，谁拆就给谁当工钱吧，现在什么值钱，就人工费值钱。每每听他们如此回答我总有些闷闷不乐也冲他们一呲牙，扭头就走我就不信。最后总算在我的家门口问到一个多年做窗子加工生意的外地人说：前后两个铝合金阳台啊，能顶三百吧至少，我说话算数不过要看一看。呸呸呸，又是看一看。他们加工户流动工的这个“看一看”咋听有些道理其实就一托词，翻译过来就是：先给你个大概稳住你，然后看的过程使劲褒贬，最后再杀价加价。

　　我协商湖北佬夫妇两条龙虫子第二天先刮前后阳台二遍仿瓷他们也同意，我发现每次都这样双方实力的较量此消彼长，其鬼律是乙方没有开始时最强硬但随工程进度加快而递减直到最后交工才彻底假装傻b像个乙方，但因为甲方在开始前已经服软心里早早有了惧怕因此乙方三两句好话还是能让甲方顺利付款缴枪，老实巴交的破居民哪里是江湖老手的对象。封装阳台的夫妇一起前来测量时正是这俩湖北佬逐渐开始装b时候，在我家他们刚见面就听出是老乡并开始嚷嚷，最后他们哈哈大笑四个湖北佬一边大都属大龙阳台龙虫子就大方说要请吃饭还要给刮瓷龙虫子揽活干，因为阳台夫妇抬头挺胸说在此扎根已经十多年。两对湖北佬四条龙虫子在我家一番寒暄好像是他们的主场一样我被排斥在外，看着阳台湖北佬在楼下雄赳赳的背影我一瞄刚刚他们用过的两把螺丝刀只剩一把十字花，平口的不见了。我想喊却没出声因为更让我气愤的是事前说好的两个旧阳台至少顶三百最后变成了二百，我想让他们二百五他们怎么也不肯，男人把嘴裂成裤腰大小不怕露丑走光，女人笑眯眯地咬牙心狠手辣硬砸价。更可气的是他们自己测量的尺寸自己计算我都没顾上重新算一遍就相信了他们，他们把数据记在自己的本子上还画了只有他们自己明白的草图在我眼前一闪。

　　眼看第二天收工还不能干完，刮瓷湖北佬的婆娘有点急眼，开始偷工有些不显眼的边角处就耍奸偷懒糊弄蛮干，指出来不是大叫喊冤就是撒谎掉屁嬉皮笑脸。男人在梯子上不休息不喝水一泥板一泥板地来回逛，不过头天随地吐痰的毛病似乎少减，但妻有新的发现说：不是，他咳口痰含在嘴里，需要挖泥时低头一吐，在小桶里活活，挖起来就逛在墙上真恶心是亲眼见。

　　第三天上午继续，湖北佬婆娘猴急的样子看得见并开始小嘟囔。意思是这个活不挣钱恨不能插上双翅飞向福寿街边，喜从天降揽个数钱的工作在家躺着干。我听后心里不是滋味想现在的人不是人，你一个五十岁的婆娘胃口咋这么大啊，你们夫妇每天劳务费人均二百多还嫌少多少才满意啊，作死不要命啊。没活时猴急假话连篇骗活干，有活后更猴急，哄兔子瞒鳖胡弄孙恨不能一秒钟之后就点钱。近中午时分，男人终于下梯子来，婆娘早把工具洗刷干净收拾进编织袋子，他们换好衣服等着，不再发言。我让他们自己检查验工，他们不再搭腔。我让他们在收款条上签名，他们不再计较。我让他们把工钱数好，他们喜滋滋地照办。我说万一有问题就去找你们啊，他们下楼很快像逃跑。结完账不到一分钟，刮瓷湖北佬下楼刚拐弯，妻就发现正冲进门处在两暖气管线中间湖北佬婆娘少干了好几刷子。

　　刮瓷湖北佬飞的无影踪，九头鸟或许是个外号足够表示能他们的蹊跷，尽管再见的机会很飘渺。阳台湖北佬还有一周时间来安装，不知道我可不可以问他要回我的平口螺丝刀，下次至少把我家的工具藏好。 两对湖北佬四条龙虫子，厉害！领教！

　　这个婚礼让我见识了“开脸”这个风俗，就是用两根棉线在面部连续滚动，把脸上的汗毛除去。还见识了“跳火盆”这个动作，在洗脸盆里点上一张烧纸，入洞房时跳过去。

油漆DIY



　　燃气取暖已经调试过，除发现餐厅暖气片活节处洇水外也就这么着吧，不过铺地刮瓷前妻子还是用保鲜膜把炉体包了个里三层外三层。地面铺好后我们有意停了近一周时间才刮瓷为的是牢固不破二十年不再犯第一次的错误，因为刮瓷时会有架梯子在屋里走动跳跃。湖北佬刮瓷时我问过他关于门窗刷油漆的事，他大嘴一呲：不干，要干就一百元一个门，油漆味太大受不了。听完报价我大吃一斤呵呵，真有你的啊，九头怪兽，怪不得冲水刮涂料时要把家里的总电闸拉下来，还知道命比钱金贵啊，是想保命还是心肺有病啊。刷遍油漆就一百元工钱，这破门七个加起来也不值一百元还不如我自己来呢，又不是不会又不是没刷过又没有技术蹊跷我又不怕味，距安装阳台还有五六天保险能干完。

　　我与妻商议计算又分了工，妻负责打扫卫生，我负责刷油漆。女儿在本次家装工程里说要争取参与决定权，因此就建议我把家里全部刷成天蓝色，我说那成啥样子啊咱家，女儿说那样咱家整个儿就是蓝天白云人家多好啊。我说去去去，哪有整天飘着的道理。那最少也要把餐厅的墙裙刷成天蓝的，女儿做最后一搏。我说我买油漆你自己刷，好吧。

　　墙裙满屋里转圈长长窄窄的很难计算，于是决定买两公斤装亮铁红一桶。七个内门还有板凳角橱和防盗门，决定买两公斤装奶黄两桶。餐厅墙裙一米多高实在没有数就买两公斤装天蓝一通，用不了还有前阳台等着。五公分毛刷四把，稀料一桶，次日开工。

　　干不干先吃饭，早晨先吃个大饱。赶路开门戴好手套抄起毛刷调好油漆铺好报纸坐在马扎上定睛俯身就是一刷子，这一刷子下去——爱家爱到DIY妻女面前做表率千元工钱省下来全家上阵乐开怀自己干的自己爱互相吹捧又互相抬。我见我一刷一刷又一刷，我跟我小步小步挪挪窝，遍游品读我家大好直线拐角，参观访问我家古今奇妙传说，俯览仰观我家上下地面天棚，欣赏赞美我家四方呐喊楚歌。我读我家书万卷，我在我家行万里，面家一生破家壁，我送天下成大家。

　　不干不知道，一干次日才知道把我累得够呛。DIY头天把墙裙刷了一遍就一遍一遍成功还有一扇门，铁红剩下不少幸亏还有后阳台奶黄也多买了就这点活，因此决定把另一大桶奶黄退掉换一小包装。第二天女儿休息她信心很满还有与我一较高下的意思，原本想传授她点经验刚一开口就被顶回来正好。老婆不当裁判说是要把逛在顶棚木角线上的白灰擦掉还要把剩下的铁红刷在上面，我掐指一算心说这主意不错那些木角线上的白灰肯定擦不干净还不如重新漆一遍，可在接下来的精细研判推演中突然发觉这事不可能成行，因为它在高处你在低处想把流动的油漆刷在一条细细的木线上两边还都是新刮的大白不能越界，如果油漆滴下来落到身上还好若滴到墙面和暖气管子上就麻烦多了，这工作比工笔画工水平有过之从小也没握过毛笔。想到就说到可老婆哪里肯信又买好了毛刷选好了油漆小碗，你看她偏要试试不见棺材就是不落泪。人就是这样的动物经验算个屁血淋淋的教训也不能阻止愚蠢行为恶果不发生在自己身上就是不信，老婆骑在梯子上才刷了两刷子半就下了梯子因为她看到暖气管子上的铁红很难擦下来，如果继续坚持不是太傻就是太犟最后满墙成为大花脸她可怎么好意思下来啊，这个事实教训胜过我怒火中烧暴跳如雷几十倍。话说我在这里看老婆笑话正得意，女儿却被我俩的对白乐呆了说：你俩啊你俩，吵了这些年，没有胜负也没有结恶，全是自我感觉。我过去把女儿刷的墙裙一检查发现非常规则，上不出蓝头下不流蓝滴，围起空来先写上自己名字再一点点涂抹。嘿嘿，我还担心个啥，再不快干，中午她娘儿俩说要罚我请客。

　　就这点活不够正式油漆工一天干的，可我与女儿足足干了四天为什么，第二天女儿就说胳膊抬不动了爸爸。其实我也不急火，慢慢干，又不赶计划。刷完后阳台，亮铁红还剩一大些，但两小桶肯定不够三小桶就比一大桶花钱多。奶黄漆一大一小最后只剩一滴答，还有刷两遍的。剩下的天蓝漆全给了前阳台，女儿不干是我替她刷的好像水平差不多。其他时间女儿与我一起在网上选沙发，小户型日式带贵妃位沙发。

前后阳台封



　　阳台湖北佬说好一周时间加工安装却硬是在电话里婉言推脱，说近来很忙啊，活多的干不完啊，还有十里八里外的客户啊等等。什么意思，别吹牛了，活多你不找帮手，两条龙虫子五十多岁加一癫痫儿子。不是我急火，不是我揭挑你，上次来测量阳台尺寸顺走我的螺丝刀不说可你忘记把我的前后阳台都撬开现在关不上了，万一下雨怎么办，不说你的诚信问题你也不能烤我的薯啊，三天？再给你三天时间，一定啊。

　　阳台湖北佬就在我家小区租一间厦子当落脚点和工作间，平时用料都是现去市场倒腾没有多余的地方存货。那天路过我特意去看了下，一家三口挤在小厦子的檐下自己搭建了更小的窝，那个门全打开我的脑袋才伸进半个。狭小的工作间里除一台必备的设备就是工具和废料，组装的案台在人行道上，人行道和街道的一半就是他的加工厂和成品车间。多年来都是这样，看来与居委会和城管的关系搞得不错，他们把“搞搞”的意思吃透了。

　　阳台湖北佬早八点在我楼下大喊，听上去是想让我下去帮帮忙其实就是喊广告。两个阳台的用料没有多少除了玻璃，塑钢的框架很轻不知道他们用的是加了几个点滑石粉的材料其价格和使用寿命有差别。这次我发现这两口子不再扬眉高傲，可能是钱还没有装进他们的腰包吧。男人说自己原先是木工出身，因此在尺寸把握上很老到，他经手的阳台窗户没有一个漏水的你就放心好了。女人说不愿意找人帮忙，临时找人干活很麻烦平时活不多，又要说又要教又要督促又要生气他还嫌挣的不多吃的不好，咱自己的活自己干得好好的一次成功，他给你唿隆以后出状况还要找到咱头上，其他水啊电啊危险啊，不如自己干啥也掉不了。哼，你们捡不着就算是掉了，看你们的小工具，都是从安装住户家里顺手拿的吧。

　　叮叮当当，敲敲打打，闯闯拍拍，钻钻拧拧，涂涂抹抹，瞅瞅量量，推推拉拉，上上下下，凑凑活活。拆阳台，快，装阳台更快。到中午十二点，连拆加装几近完工仅剩玻璃割孔，干自己的活不要命啊。女人一趟趟下楼捡拾拆碎掉在地上的铝合金装进三轮车又一趟趟向楼下搬工具旧铝合金窗子旧玻璃只留下垃圾，最令我惊奇的是她最后把那个跟我旋转了十多年满身油腻不堪的排气扇也拎下楼去，我们约定的新旧阳台置换里有排气扇这个项目吗，它包括在那二百元钱里吗，据说排气扇里的电机能值五元钱。结账时候他们记录尺寸样式和总价的本本没有带来，本来我是想重新计算一遍的，湖北佬故意的，算你狠。这里有个秘密透露下，多少钱一平米不是关键，关键是你的测量数据和计算方法，这种情况完全可以故意多错算，多算一个半个平方看不出来，因为你的测量和他的测量方法可以说成不一样，还可以在各个数据加起时捣鬼，错位错加法。如果被发现就说没注意再说他不带原始数据来你能怎样，因此我断定他多收我钱了肯定，安装好的阳台尺寸更没法测量具体数据其结果就魔换成看上去你的两个旧阳台作价二百，其实可能一百还不到。没有办法只好付款，但让他签名收条时他好像不情愿不理解用不着，妻子本想劝解却这样说：他的意思是你收钱签名，以后有事就好找你啊。这话说的，一下透露了我的实底，一句说穿了我的真实，一声震得我很尴尬，一嘴把我摊在了阳光下。

　　事后想起这事就有点小窝囊，二十年一次机会却让两对湖北佬搞的心不净然后就想起母亲的教导说：你啊，买东西也就是掉几个钱又拾点东西。其实哪里也找不到公平在人类社会动物世界又不需要公平包括最基本的，他不赚钱他不干，赚得少了他蛮干，要让他们高兴不蛮干，就故意让他们偷偷多赚你几个钱，你高兴的办法只有一个就是不要太在乎钱，不然就会掉进花钱又难过的循环里。因此我不再计较那一个半个平方，向好处看这或许是个臆想，还是假装不知道湖北佬的鬼把戏强。

油烟机与空调



　　别看油烟机是个小东西，因为这次选择和安装有了我的参与却变得惊心动魄。

　　从九四年搬进新楼封好前后阳台我家一直使用排气扇，好像那会儿油烟机还不普通，后来因为习惯又怕麻烦也感觉没必要与时俱进。别看我家平方数很小，因为有了后阳台加上房型设计合理及我的充分利用就成了两室两厅一厨一卫加书房，后阳台改作厨房改作餐厅，前阳台晚间可以书房。但这几部分就数后阳台狭小，它是一个一米宽两米六长两米七高的空间，案板台面占去四十公分宽我用的是单头燃气灶因此灶台也小在右手边与门相对比案板低因此不在一个平面上，最初用的是液化气钢瓶，后来皇恩浩荡改成煤气幸亏妻子坚持我还差点失去这次机会后又被垄断企业强制改烧天然气。但过去没用壁挂炉没用油烟机习惯以后感觉还不错，至少做饭时候脑袋不嫌挤得慌。但今天的改革却把我头痛得够呛好像被放开的摇头丸控制，一是壁挂炉也在后阳台的右手边墙上安装二是，与之平齐的还有油烟机要安在灶台上方，如何才能做到人壁挂炉和烟机这三足鼎立之势让三权分立互相制约又三方利益均衡使得三全其美又不至于走进三岔路口我们三方代表在商量。

　　还是要从前期咨询开始，因为本次安装的是塑钢阳台因此把烟机挂在哪里成了大问题。他们说的在塑钢窗上打两根铝合金方管竖梁把烟机挂在竖梁上这个方法是不行的我看，因为开机就会震动而且是长年累月的震动因此我以为，最多两三年以后铝合金方管与塑钢窗的结合部就会逐渐松动还有一个问题就是，这个方法是让烟机与塑钢窗贴在一起不仅影响窗扇的推拉纱窗也就成了摆设，我这可是百年大计啊，我可不能给自己造豆腐查工程。那烟机能不能吊起来用呢，有老板给我出主意说：像你这种前不着村后不靠墙的情况可以用两根角铁解决，把角铁固定在阳台上下沿上就与塑钢窗有距离，然后再把烟机挂在角铁上。我一听这是好办法就来了精神，差一点就买他的烟机让他安装因为这小子不会在玻璃上开孔才有了下文。接下来我有幸咨询到一位专业安装烟机的师傅，他是各大商场专卖店品牌安装人员他电话里对我说：用两根角铁也不行，因为两根角铁是悬空安装长期震动也会松动，你这种特别要求可以去市场找一种合适的架子，把烟机蹲在上面就与四周无关。我说对啊，好像原先见过啊，你不提醒怎么也想不起来啊，谢谢啊。

　　那天与老婆专门去市场寻找放烟机的架子，这里的烟机很便宜也保修却没有架子因为现在烟机安装很简单。最后在与市场相隔三条街得老地方找到一些白铁加工师傅，他们也都很忙对我的问题爱搭不细理也有一口回绝也有一口答应也有样品在屋里却尺寸不对的。但我认真看过问明大概以后就心满意足信心满满：单独定做，自己会画。

　　把人家店里的样品样式偷偷装进心里回家以后像得个大便宜似的，马上测量测算马上策划方案马上设计草图马上规划打算马上得意有点飘飘灿然。经过三天反复推敲揣摩草图画了十多遍，最后定稿在一瞬间。这是个高一米五十宽八十二公分厚度四十二公分的单腿不锈钢方管架子，为何一侧有腿因为原先的灶台是单的而烟机没有单的，一侧有腿的好处还有不用拆除灶台也不用加大灶台，放烟机的顶部结构是一个有斜面的长方形前高后低三面有阻挡像个大簸箕，其样品的宽度是五十一公分因此前方就有一个类似的屋檐又像道士帽子但后面却是个平面，底部大部分放在灶台上因此要求用钢板封装，两侧镂空可以把手伸向想去的地方，后部是玻璃就显得亮堂堂。

　　次日过午与女儿一起去订做，到店后与老板一交流不是他这里不行改尺寸后又说那里不会做说我要求太高怕做不到我满意最后胡吵吵，听到老板这样答复我心一下凉了半截本来兴致蛮高的，继续找找吧。那家会干的锁着门，这家师傅正忙着一问从来没干过，没干过也不打紧这东西简单一看就会又不是做导弹，师傅看我草图画的很规则还有技术要求就来了兴趣问我是不是在单位干过，我与他打完哈哈开始讲解我的设计他边听边问边建议，我边回边答边捉摸，互相妥协和解后他就开始打价，算完材料再算工最后还是老板多政府的那块最大每次都是先留给它。我心有点急火就同意还把不锈钢方管变成镀锌方管，价格贵了点因为我的要求很特别，但改了的总高因慌忘记改回来差五公分这是犯的第一个错。

　　订好烟机架子心情一下好很多，马上与女儿去选择空调是向着“个例”去的。其实我对空调很不感兴趣因为年轻时候享受淡季充电全夏天都在臭汗味的甘甜里风扇都不吹，如今不再年轻不再像年轻人那样四季无淡夏天也要全力做爱空调也就起这作用，这次趁装修加装空调仅仅是完成女儿的心愿因为她还没有体会被冷风吹的全身酸痛的感觉。“个例”在为鼓动全民抢购而大作文章但女儿比较一下说：“美帝”不声不响跟着它降价，再说“美帝”这款不错，咱们全家不能移民美帝就用台“美帝”空调吧。我说行啊，只要你看好就行啊。这次是让女儿去交的款，服务员态度真不错，先是给免费办了一张会员卡，交款后又主动拎过来一件赠品是个铁锅，我和女儿先是后悔事先没问当再问还有什么赠品时又后悔自己人心无足起来打进去紧打这不是让人说咱烧香惹出鬼来吗，不过服务员真是好态度说我再给你一套陶瓷吧。与女儿高高兴兴回家路上，一边走又一边分析起来说：他们发赠品也可能有任务，买了空调不主动给赠品也许就是违反制度要挨罚。不过回家仔细一瞅，陶瓷小碗有硬伤，当时没挑没看光想这是白捡的，使本来想向妻子炫耀一番的心情一下子没有了。老婆肯定会说：“赠品就是次品”说多少遍就是记不住，白捡更应该好好捡，你看这次，傻了吧。想到这里感觉不妙像做错了事似的赶紧逃跑，老爹还在老家等我做晚饭呢。

　　回家的路上我就故意不想增品这窝囊事而是转向设计烟机架子的自豪，因此我美美的在走不完的路上开始从头到尾的捋，当捋到烟机架子的上顶部分时立马吓我一刹闸一身冷汗一下在路边停下说：坏了坏了坏了。为啥，如果这个屋檐过大就会因为燃气壁挂炉的阻挡而放不进去摆不正当，那可就成笑话了，花二百元在家憋三天还说在单位干过就弄一个“这个”。我立马打电话过去说：上顶的宽度减下三公分。那师傅说真巧啊，刚要下料，再过五分钟大架子就焊接好了。好悬，差一点就再犯一个大错误。但第二天过午把烟机架子取回来扛上楼往灶台上一放：吓死我了。心里砰砰直跳好像理亏似的不敢叫女儿来看，其它地方看上去很合适上顶减去三公分也恰到好处可就是天然气管道上的元宝阀门碍事，宽度八十二公分没有错啊，为何不量个八十一点五公分呢。哎呀这可怎么办啊，可我仔细一看又急中一想，我可不可以把阀门卸下来重新安装，会不会有危险这可是违规操作也算私自改装，可此时我已经顾不得许多谁让咱艺高人胆大呢，我关上总阀抄起管钳上去就拧，还没拧到头我就又开始暗自庆幸，不用卸下来，越拧越紧，再逆时针旋转十度，元宝阀门就不碍事了，这可真是一个惊心动魄的刹那。把烟机架子放好摆正，心里那个美啊，嘿，自己的设计自己的作品有好多年没欣赏自己的产品了，左看右瞧东抠西摸，稍矮了点，一侧的两根腿前面一根落不到地这说明顶部的屋檐还是有点碍事啊，还好底部是平放在灶台上的，还好还好，总算能交代过去，还好还好，大体上不错。有了架子该买烟机了吧，马上去，带着米尺会员卡别忘记要赠品啊。可这一趟，这一趟还没回家就又把自己吓傻了什么积分什么赠品全他妈的。为啥，问题还是出在上顶部分啊，中式烟机的下摆最大宽度是四十八公分，我原本设想我要的款式是浅式的应该是四十六公分最大，因此我才把上顶的尺寸由五十一改成四十八，可谁知道烟机制造商不合逻辑不照常规全他妈的乱来，它浅式的最大宽度也是四十八公分，这不是他妈的狐操狗屌的乱发展吗，上顶除去两公分的方管烟机蹲上去一震动还不出溜下去啊。心里那个悔啊，真是肠子都青了，怎么就没想到啊，这东西刚扛回家再扛回去让人家改还不如重新做呢。可不扛回去咋办啊，这东西放在家里啃不动煮不烂撕不开踢不断哭笑都不管用，我把这事给女儿讲了又讲：这真是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啊。女儿安慰我说：知道知道，明天再说，说不定还是一场虚惊呢。我又对着老婆讲了又讲：百年大计，功亏一篑。老婆说：我相信你总能逢凶化吉的，说不定明天就会柳暗花明又一村呢。我说你们哪里知道：尺寸是铁定的，这次死定了。因为死要面子我也没有扛回去改，而是想明天烟机师傅来安装，我就说依照他的建议做了个架子不知道合不合适，让他给我想办法，他肯定有办法，最刺毛在后方管上加装两块出头的铁片把烟机阻挡住就行。就这样吧没办法，就这样吧没办法，就这样吧没办法，就这样吧没办法，就这样吧···


　　这个惊天大逆转我还没有细嚼品味慢慢咽下去，不是空调安装师傅的电话我肯定还在这个神奇架子面前发呆。他们十点半开始，中午十二点半结束，很顺利。可是：空调安装的再好与我何干，壁挂炉安装的有瑕疵与我何干，地面铺装多花钱与我何干，墙面刮瓷让湖北佬耍了与我何干，阳台封装叫湖北佬诓骗与我何干，但烟机架子就不一样，它是我自己设计是我亲自创造的独一无二的东西只有我明白它的道道，它是我的作品——与我有关。

　　这几天我还在仔细想，如果烟机架子上顶向后挪过五公分去就不用减，后面完全可以不在一个平面上前后都有屋檐就完美了，再就是左手边没有腿的一侧如果把支撑方管设计成向里倾斜的方式就更加完美，那样的好处是从案板上拿东西不再碍事。 

收收尾



　　窗帘


　　二十年前搬进新家后没有真正使用过窗帘原因有四：一是估计有本事看清楚五楼晚间家里情况的人不多客厅看电视隔老远，二是晚上黑灯以后在床上做些私密事情外面也看不到黑看黑明看黑都看不清楚只怕黑看明，三是白天是人夜里不做鬼因此根本就不怕看也不玩别人剩下的，不用窗帘的第四大好处是起夜不用开灯省电还可以顺便看看楼下其他人家的情况呵呵。女儿大点以后图省事把后窗贴上窗花纸算是应付过去，但现在不行，女儿借着这次行动提出了自己的要求，一定要加装窗帘。


　　处在社会底层资金匮乏生存简单但行动范围有限便因此举止不会潇洒，每次小心着小心着还是让商贩咬着。我还是老习惯不敢大意先为此四处打探总以为能碰上个死耗子软柿子，心说窗帘加工没有流动摊贩全是门面店铺仅仅大小有别或许能稍稍文明规矩一点吧。但通过咨询才知道文明是文明却不是很规矩，他们的回答总是让你听不明白：你说平方他跟你论米你问米他跟你讲材料你看材料他和你说轨道你摸轨道他让你知道做功你想做功他难为你活太少你猜疑活少他们耍安装花样。最后我糊涂着生气的样子让她们娘儿俩自己去定，看中什么定什么，这次打发她们母女满意。


　　交定金的时候他们说最少也得一周时间，窗帘很忙。但才三天刚过就来电话要安装说是提前一点你没意见万一拖后就不行，我就想这到底算是讲诚信还是故意欺诈，这点小事就如此阴谋我似乎看见，挂在墙上的窗帘有诗情画意含柔情似水那飞流直下的川流不息在叫我说：拉我一下，拉我一把。你比我高你在我上面还叫我拉你，拉你妹。


　　沙发


　　我们家对沙发不陌生大哥早在七十年代就自己做沙发我结婚时也有一对单人沙发，后来时兴木质联邦椅上楼后也有更新但此次行动，却把它们当作赠品送给了沂水人因为沂水人说这三组半大组合橱没人要是废品，废品你妹啊，赚了便宜卖乖。


　　因为客厅很小实体店里看不到合适的沙发，女儿告诉我说上网查，不行就网上买我就开始当真与女儿一起在网上大搜捕起来。真是不搜不知道，一搜一大筐。别看平时披着日式外衣的小户型沙发全都潜藏在芦苇荡的深处，但你一扒拉它就露脸还前后左右的四仰八叉尽着你看，挤眉弄眼搔首弄姿尽着你选，胸怀坦荡赤身露体尽着你追，又是宣誓又是保证又是承诺又是坦诚，谁还好意思说网络是个虚拟世界啊。


　　记得那天我的确是准备让女儿拍下反复看过的那一款：松木骨架，硬质海绵坐垫外加两个抱枕，棉麻外套全拆洗，日式有扶手两米一米五贵妃位可左可右，包邮自提送茶几，质量保证一年内。我想拍，我就想看看从网上拍个东西是啥样子。可女儿最后改变了主意说：你急什么，这东西在网上挂着又跑不了，最后在实体店实在买不到再买也不晚，看你不把钱赶紧花完就不放心，好像钱不是你似的，挣钱不慌花钱慌。


　　也幸亏有女儿这么一说，那天我与老婆去清池买家具时一起定做了沙发，尺寸款式面料自己选，最后的价格是比照网上看中的报价与商户协商的结果有点傻但相比之下不用自提又给扛上五楼，这省我自己多少事多少劲啊，心细能顶半边天啊。

　　一车家具


　　四月十六号订好家具，因为很多尺寸特别因此需要等待。床的要求是总长两米因此床垫也不是普通尺寸，电脑桌子要求一米一米，沙发当然定做还有橡木门大衣橱要求中间那一组两边衫板喷漆，最后协商的时间是十天左右。当第十天的时候，他没来电话我就打过去他说新做的大衣橱油漆未干，还要等两三天。二十九号他还没有送家具的意思我又打电话过去他说：明天吧，明天下午。我说我告诉过你送家具时要提前告诉我做好准备后天五一上午行不行啊，他说后天五一上午行啊。我问他五一上午大约几点到啊，他说从早上八点开门装车再送到要十点多吧。我一听就心想你这孩子骗我啊，你说你是厂家代表干嘛把做好的家具放到商场从商场出发啊，你与厂家没有直接关系啊，但也只好这样我说就这样定下吧你可别掉下东西尺寸都把握好啊。无奸不商又算计到家连个电话都不舍得打，他不着急，哈。


　　五一大早，再次电话敲定好，他说车已经出发了。我说你个小子搞啥搞啊，你可不是湖北佬啊，也就半小时车程我马上下去接你吧。车到楼下满满还有个尖尖，司机说小老板不来啊，一是怕人到现场事多二是要照看门脸走不开啊，现在人工多贵啊，找个人来与我往楼上扛一扛就一百多。我心说你个小毛贼说好亲自来送看来是老江湖啊，可不是吗，亲自到现场一有事就不好脱身啊，很多文不对题咋办啊，让别人来就好说多了，我们怎么约定的他又不知道，他只管来送货收钱管不了许多，有点小毛病也是那句话：没事啊。搬家具的师傅一下车就大喊说：吔，啥时候了还住老房子，楼梯太窄不好上啊。我说你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这修修补补就累得我大喘气还换房子，这车家具付完款我就彻底黄了，下半辈子打算趴着过呢，人老珠黄没保障。


　　他们先把床和电脑桌扛上来，这两样件数多还零散需要组装也全当休息片刻，我设计的尺寸恰到好处这次没有意外。接下来是扛挂衣橱和沙发，尺寸合适还多送了一对可移动扶手。五斗橱和大衣橱比较艰难，老婆全程一趟趟监督不能有太多磕碰。司机不想休息可来搬家具的师傅却不这么想，看来不一样的身份就有不一样的心情啊。只来出工的师傅回去就要钱，而司机却还肩负着把全款捎回去的重任因此不敢怠慢。


　　因为老板不来现场，家具再有毛病如果不大你也无法如何。比如床梁有个大疤床板有道裂纹，比如橱门缝隙太宽门面有道印记，再比如两门比较对不齐五斗橱面与边衫有缝隙，但这些对他们来讲就是天空飘来五个字：“这都不是事”。最后邀请司机在我的订货清单上写完“货款两清”以后，他们两个把最后一口茶水喝干就要起身回去，虚留他们吃午饭他们肯定是不肯的我想就不再客气，老婆下楼给他们送行并要他们注意安全他们也很激动就很认真地说：如果在一年之内有大毛病，就去找他想办法，他有门头啊。其实我听到这个让人放心的告诫很是不爽，真不希望在一年内出毛病啊。
　　这个春天又是壁挂炉又刮瓷又铺地面又换阳台又安装空调又拉来一车新家居，这俩月搞得我家好像要有重大事件发生似的，老婆很有脸女儿很满意。我当然也很高兴，笑一笑再难的生活也会转化成甜蜜的艰难不是。


　　倒垃圾


　　刨地面装了四十袋子垃圾，花钱让他们偷运出小区一定是胡乱找个地方卸下完事。但大规模的垃圾清运完毕以后当然还会生产一些新垃圾，它们的摸样与生活垃圾截然不同如果倒进小区垃圾桶一定会被认出来捡出来大家也知道这是谁家的东西，就是不找上门来也会偷偷与你商量要你几个钱。因此我决定冒一冒险，咱也有电动三轮，每次回老家也经过城乡结合部也有乱坟岗也有臭水沟也有半拉子建筑工程也有三不管地带。任你城管多么强大多么现代多么乱世英雄，我单兵与你作战你能奈我何，我出其不意你能奈我何，我与你游击战你能奈我和，我无声无息突然爆发你能奈我何，我不信仅这一次就能与你冤家路窄狭路相逢我的运气不会这么差吧。


　　第一袋子垃圾装的是过筛子下来的沙子核，我连拖带搬好不容易下楼装车还把口袋扎了又扎。向外出发时候有感觉好像所有人都知道我要违法偷倒建筑垃圾似的脸热热心慌慌，出小区感觉稍好一点但看到公检法的专用车到处乱窜还是有一点怕怕因此要特别注意，几辆城管监察车从我身边晃过去时就怕他们认出我后车斗里扎紧口的袋子里装的是什么据说他们个个都是辨认垃圾的顶尖好手，他们的理论是无论怎样私运垃圾就是不行，别说你是自己用就是倒在自己家的锅里炒炒吃也不行。你看，这是多么硬的领悟，别说上肢的两手硬，就是下面三条腿都很硬。还好越过繁华区进入人闲区自然产生出一些自在，看看周围心里有种胜利的感觉，你们知道我在违法偷运建筑垃圾吗又极力表现得不像是做贼心虚，平时上立交桥很轻松但这次有了负担电动车发出很吃力的声响不过下坡时就又找回来比平时快许多。人车越来越少，注意观察，倒在哪里好啊，可别碰到人啊，对，那条路还没修好又无人看管，两边公路沟里啥都有建筑垃圾一车工业垃圾一堆杂草丛生一片，就去那里。但我刚拐过去在一堆垃圾跟前停稳跳下车才想弯腰往下搬私货真是不巧不成书好像中奖似的吓我一跳，一中年男子骑一自行车要路过我，我想我还就是不怕你了怎么着，在他面前我来劲了还，我单手握紧袋子扎口气沉丹田一较力轻轻一声：起。只见车后斗六七十斤重的垃圾袋子腾空飞跃头顶，直奔垃圾堆的尖端而去，我身形没有变化甚至头都没转过去看一看就听得那袋垃圾坐下的声音说：主人，你看我做的正不正当。


　　首战告捷偷渡成功，再看城管的车辆和人员就开始用种无比轻蔑的眼神。第二袋垃圾主要成分装的是割碎的地砖，这次本想换个方式把垃圾袋子沉入河底与城管斗法但看到清清河水很无辜就改变了主意并依样画葫芦地丢在了老地方，其实人的软肋和弱点也体现在这里贼都是如此大意才被捉住的。因此大哥很小时候就知道有再一再二，没有再三再四的道理他才没有东窗事发贪腐软着路。


　　当五一这天家具全部上楼以后，家门口前还有大半袋建筑垃圾。老婆说还是你把它带走吧，我已经化整为零掺在生活垃圾里很多，不过要全部带出去还要好几个月吧。
　　最后这袋垃圾我没依照常规而是，把它丢在人闲区大马路边的垃圾桶旁边因为我想挑战一下自己。其实事情远没有结束，因为生活还在继续。垃圾是丢不完的特别是人自己，谁知道谁会把自己以垃圾的方式丢在何处，而人类这堆垃圾又会被谁丢弃呢。




　　（到这里好像我家这次春季改革翻修家长会已经结束似的，仔细想下好像也有类似贪腐和账目不清的事情发生，细细检查也有些许豆腐残渣，但都是自己人不好追究再说自己的问题大大于妻女还是假装不知道的好千万别假正经若遭遇强拆才会亡家因此自信不害怕。但还有两件小事没有做完到底是要搁置还是让下一代深化：一是沙发前面的茶几没有固定尺寸大小都不行似是进入了深水区，二是女儿在电脑桌前是坐床边还是坐马扎还是转椅还是站着还是···这个要继续摸索，装修水深石头也越来越圆滑不好摸家法就是个摆设，但解决完这俩问题也不会轻松因此还不如拖着。不过越拖问题就会越攒越多大家都知道是故意也是没办法，没有问题就没有发展更没有收获大家小家一样的，那就让问题来得更猛烈些吧。 2014年4月3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