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草



　　我是一棵小草

　　参天大树不把我瞧

　　我挣扎着拔节 攀高

　　叶落 我要从头再熬





　　（这是我1982年5月6日写的四句话，是迄今为止最令我自以为是的四句话。一直以来我被这四句话自勉着，努力从头再熬。因为把人生过程切碎，每一段就都是从头开始。但现在看来，这四句话本质上就没啥大出息，一副胸无大志之象。雄心再大也仅仅是棵小草而已，“从头再熬”是一个不得不的忍耐和自觉自律的结果很无奈的体现，人生定位不准。如果从命运角度看，四语成谶，好像又是不可改变的。）

　　再现也是现在



　　海和天

　　相连

　　极远的一线



　　云与帆

　　结伴

　　风浪推向前



　　独有偶

　　云配帆

　　海衬天





　　（这几句话是1983年3月18日写的，标题是今天加上去的。她好像是我的私产，也像是贴身的丫头不求名不求利，跟了我三十年，今儿个要见人，再难也得给个名字吧。这几句从字面上看像是一幅恬静和谐即将远航的出征图，但主人却在画外。现在来看这里面充满了理想主义的幻想，目标可望不可及。但却在无意中强调了平衡对于和谐的重要性，阴阳太极，两仪四象。一切都是现在，也就是人生找到自己当下的位置很重要，“谁是谁的菜”这个“数”定了才能和谐。这当然也是我随时就来张口能吟念念不忘的旧作，献丑。）

　　咏荷

    别样红下接绿盘

　　晶珠闲游锋芒间

　　爱意滴翠熏人醉

　　翘首不觉碧连天





　　（这四句是1981年6月10日所得，一看就是根据“接天莲叶无穷碧 映日荷花别样红”而来。但我一直把它当做全国首届“诗歌模仿秀”的参赛作品来看待，只不过整个比赛就我一个人，而且既是裁判又是运动员。因此，我是冠军。）

　　西阳



　　一

　　一线残阳血红

　　过窗射在廊中

　　旁人路经此处

　　未显半点虚惊



　　二

　　苍穹天际坠西阳

　　余光赤闷心中茫

　　彩霞未舞天地暗

　　我才举目苍天亮





　　（这是上世纪八十年代初的文字，虽然没有具体日期，但当时的情景我记得非常清楚：那是一个燥热的夏日下午，车间里的人懒洋洋，我回车间时候，在走廊上突就发现，一道血红的阳光大红着透过西边的露台射过走廊西头的上窗，铺在地上留在脚边印入我的眼底并在我心里烙烫了一个永不磨灭的记忆。那个年代我们单位的大楼在当地独树一帜，西边全是老旧的平房，那缕血色阳光基本上是平着照射进来的，我记得当时我停在这缕阳光边上呆了好大一会儿，独享这份身边的美景。几个师傅也悠闲而过，却是不一样的关心。好像我当时就想好了前面的四句，但回家入夜后仔细品读，感觉意犹未尽，于是又编写了后四句。但让我现在还纳闷不解的是正值青春年少的我为何对夕阳如此感兴趣：夕阳无限好可悲 人生无奈近黄昏。现在呢，现在，我单位那座曾经为之骄傲的大楼处于很尴尬的境地，四周鳞次栉比，年轻靓丽。她窝在中间，破旧还小，又老又丑，好处是不用担心遭遇强奸和强拆。那记忆中的美景，不再再现。早晨东边大楼阻挡阳光，正午正前方十几米处大楼盖头，西边的楼稍矮一些，但下午两点也就是黑天了。）

　　醉后


　　举手千杯少

　　直饮万樽醇

　　自古年少胆气壮

　　爱上醉生苦乐床


　　（这是1982年8月22日的四句话，边上记有“大醉后提笔粗成”的字样。那天想必是真的醉了，记得全身像过电一样，不知是血是酒还是才思从四肢末梢涌向头顶，不写点什么对不起这奔流在体内的酒。）

　　醉歌


　　千杯饮尽何尽兴

　　泼墨落纸盗世名

　　古来名篇皆非我

　　此曲唱罢无酒歌


　　（这是1983年某月某日我的个人独唱会主题曲，本意想结束无意却开始，江河湖海浪滔滔。）

　　醉好

　　痴人今夜有酒梦

　　我与嫦娥对酒歌

　　吴刚捧出桂花酒

　　一生醉意满山河

　　甘愿此生醉仙怀

　　长醉为乐不用醒

　　持笔挥毫画长空

　　酒迹洒满古今纸


　　（此是1983年4月的文字，记得那日是自斟自饮把自己灌醉后和衣而卧死睡至下半夜，被一泡醉尿憋醒，无奈解忧之后却无法入睡。我品味着刚才那个黄粱春梦，稀奇的是梦中的我成了月宫嫦娥的贵客，那吴刚得到消息醋都不敢吃，连忙去捧桂花酒。···后来我呆在那里面对着这八句话痴痴地想到天亮，最后的结论是：春天真的来了，天鹅也不会向我飞来啊。）

　　醉鬼


　　醉意朦胧无人知

　　无人醉知意朦胧

　　山醉水醉大路醉

　　文醉笔醉声律醉

　　醉人今生喝醉世

　　前世来生做醉鬼

　　酒逢知己醉知己

　　相逢何必醉相识


　　（此文字是1983年6月的一天深夜所作。记得那是一个刚发了月奖金的日子，马上就去与同学小聚。那会儿改放才开始没几年，各种票证的寿命也快到头了，平民也有了大口吃肉大碗喝酒的机会。那会儿大多不喝散白酒了，却时兴喝据说是马尿味的散啤酒【在次声明一下：啤酒马尿味不知是哪位高人何时的定论，或许他是知道马尿的确切滋味的，不然此观点为何流传甚广。因此，“马尿味的散啤酒”是当时喝啤酒的人的普遍说法，这不是我的结论，也算不上侵犯知识产权。】。那会儿的习惯是先喝坊子白干一一五，喝到二马角晕头愣时候再续散啤酒冲胃清口。那会儿喝酒还有个恶习就是猛喝海灌互相斗酒，猜拳行令不依不饶，在酒桌上少喝一杯酒就像丢了面子一样让人笑话。我喝酒从来是有数的，除自己把自己灌醉过几次外，在酒桌上既没有醉过也没有输给谁过，因此有同学始终不服，···。这八句话最令我激动和自豪的是后两句：酒逢知己醉知己 相逢何必醉相识。不过天命之年的我如今反倒想念这种与之相反的感觉来了，“相逢就要醉相识”。但可惜的却不是时光不能倒流，而是惋惜那会儿我站的位置不够黑暗。就像改放初期全民吃到的那颗甜枣一样，等到想把枣核吐出来的时候，一个巴掌打来，那颗枣核卡在喉上，哭笑不得，悔之晚矣。）

　　醉酒观月



　　恍恍惚我欲飞天

　　遥遥乎月已露半

　　迷迷痴痴仔细观

　　初醒少女纱掩面



　　（1983年2月27日 元宵节有感）





　　初十观灯

　　人海走灯灯如川

　　川腾人群如洪山

　　山知人意流不阻

　　人闹宵节彩闹天



　　（1983年2月22日）





　　一曲弹罢泪汪汪

　　泪汪汪

　　心满泪

　　你我何时成双对

　　成双对

　　曲乏味

　　人非草木思旧岁

　　思旧岁

　　恨旧岁

　　相逢无望

　　遥念真悲



　　（1983年2月21日 这几句现在读来很像个女人写的，是思情郎念丈夫的碎碎嘴。鬼知道我还有这样的心态，不会是想女人想的变态了吧。）

　　我之歌

　　生我存我我亦我
　　道我信我我然我
　　怨我喜我我是我
　　唯我爱我我我我
　　二十整载非童我
　　来去春冬自安我
　　想我是
　　岸上柳丝青又青
　　眼帘半卷半送波
　　怪我为
　　擎天一柱又松柏
　　腹有舟叶自渡河
　　叹我那
　　零星红颜独飘去
　　回首只见丹隙雪
　　无奈我
　　落花有意意未尽
　　流水无情情未终
　　真叫我
　　扑风几时休
　　捉影何时毕
　　难难上青天
　　捋捋白云衣
　　想我以非往日我
　　怪我亦非自贱我
　　叹我我只叹前生
　　无奈我更超度我
　　我为我
　　不做我的事
　　我对我
　　不迈我的脚

　　1983年7月21日 农历六月十二 承吾今日二十岁之际之兴 偶得“我之歌”

　　（此是我1983年7月21日午夜所作，那天是我二十岁生日，是高兴之余的一个记号。“我之歌”看上去自私了一点，狂妄了一点，幼稚了一点，却也透出一些另类信息。文中“丹隙雪”是什么意思，我至今也没想明白。现在，有时感觉人总是自己给自己出难题，完了再到处埋怨。本篇是原笔原意，一字未动。）

　　春望秋思

　　风萧萧 雨泣泣
　　风萧雨泣泪成溪
　　天暗暗 地黄黄
　　天暗地黄人影长
　　呼一声 叹一句
　　呼声叹句对空荡
　　路行人 莫相知
　　路人莫知吾唯思
　　秋日里 心仪女
　　戏古论今
　　我喜欢 她喜爱
　　说天趣地
　　朝夕处 日月久
　　我生情爱
　　叙了些 悄悄话
　　告与她知
　　有谁知 她本是
　　水性梨花
　　板起那 花容面
　　红颜消失
　　终日里 冰霜聚
　　寒我心田
　　我忏悔 说不该
　　冲她童心
　　她听后 傲气升
　　趾高气扬
　　从此后 我魂魄
　　颠倒三七
　　好像有 鬼魔精
　　拦我去路
　　她像那 蒙纱女
　　婆娑迷离
　　有道是 有情人终成眷属
　　我道是 知音人未知我心

　　了了了 罢罢罢
　　斩断恨水
　　往日情 空怀影 
　　春望秋思


　　（此文是1983年9月2日所作，原名叫“好想失恋”。其意有三：一是那段时间内自我感觉好像始终处在失恋状态，好像还是我的初恋。二是我想我会永远想念这段自己的恋情，这段一个人的恋爱。三是好想再失恋一次，让人心痛的失恋实际上是你遇见了真正心爱的人，能为知音心痛一生，是男人的荣幸，也不枉此生。但文中那句“有谁知她本是水性杨花”，每次读到此处，总感觉这句“水性杨花”很不贴切，她不是那种女孩，但三十年来我又找不到四个字来替代。本博在此请教诸位高临好友赐字，在下不胜感激，谢谢大家。）

　　西风烈

　　西风烈
　　魔掌利爪撕岁月
　　撕岁月
　　神情亦碎
　　笑有哽咽

　　艳花芳人心如铁
　　鸿沟万丈不能越
　　不能越
　　腹如滚海
　　泪斑干血

　　后记：望狂风生畏 故随狂风而起 持狂笔落纸 留狂词而后笑

　　（这是1983年4月26日下午我独自在家向房屋内外张望狂风肆虐的结果。那大风起兮，院内大槐树如街舞般狂躁，几间草房上的秸秆被吹的漫天乱飞，更可怕的是它在怒吼，它在咆哮。它的愤怒挤进了屋子，吵的纸天棚瑟瑟发抖。我把屋门顶好呆坐在大哥做的沙发上，胡思幻想：风也是有要求的吗，不是给你一个风筝节了吗，···。这几十个字现在读起来真应该坏笑一下自己：青春年少的失恋那么值得回味吗。）

　　对我说

　　顶着朝阳

　　带着未知

　　踏尘独行

　　上有灰灰

　　下有青青

　　中有翠翠柳

　　披着暮辉

　　携着新语

　　游世单往
　　前边曲曲

　　后边折折

　　身边点点影

　　当我每天踏上东去的路，就带出一份不情愿的自豪来。我本没什么可以自豪的，这我很清楚。但现实的流行加上自古以来对读书者的崇拜和敬畏，这种认识不是我能控制的，偏见也好迂腐也罢——唯有读书高。这是我的秘密，也是我一个人的自豪。确实如此啊，读书者，高人也。羡慕者，是不乏的。红灯停，绿灯行，一段尘埃，一段翠柳，来去匆匆。凡事，也有精神爽到不过如此之感觉。人间行乐亦如此，何况那乐还未行。行到红黄白蓝彩色浮玄的人群间，岂有异样之感觉，只不过过了事过了事。我应该有察言观色的能为，凡人凡事凡百物，都有其自身特点。毛毛虫只会吓人一跳，但也不是非跳不可。逗人大笑者，并非事事可笑，倒叫人笑而厌之。所谓新奇之类的事，统统算之，皆因年轻，涉世太浅而由出怪想。有余味者，如白昼之星辰，晴空之雷雨之物,空空空也。然古道：凡闻百事，莫如一遇。闻，听也，听乃道说也。道说，就不免加水肥之宽之。因而我曰：遇，亲临其境也。然身临其境未必就知其内情，内情之事，原本也。事出有因，因不知，遇也枉然。故曰：凡闻者不及遇者也，遇者又不及知者也。但凡知内情事者，事又必出自自身。故又曰：言传身教者，有骗之七九。

　　（此文是1983年9月21日中秋夜所作。上面那几句是说我在上学路上的来回感受，一副轻松愉快又明亮的样子，下面的短文也可看出这种自在自豪又自信。那会儿年轻人有机会去上个学，是件大喜事，何况又是好学之人。后面的文字好像是在感慨，是有感而发，好像是对同学之间玩笑话题的暗中议论评判和建议。有一件事很奇怪，不知何故通篇没有关于月亮和酒的文字。更奇怪的是最后一句，是说老师还是说政府？？ 昨天有好友送的评论是这样说的：老来未必诸事看穿。这话说的对，其实年轻时候对任何事都是极想看穿的，但随年龄的增大，经历多了信心反倒少了。自身都弄不明白，他人之事哪敢关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