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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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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你上路
在几个经常玩的同学中间,君的年龄最小,却是最有优越感的一位。烟比我们买的贵,衣服比我们换得勤,十八九了还吃零食,一起吃酒也要喝的最多。他常对我们说:家里老爷子十三就跟着共产党闹革命,福大命大熬过来,现在都跟着沾光,这不,今年的旅游费又发下来了,八千。他一边说一边把右手的拇指和食指一伸,做一个发令枪状。其实我当时听着没啥特别概念,就记得我们在一起喝酒时君有时花钱会多一些。但君始终没有因酒把我放倒过,或许这在他心里多少有一丝丝不快因而总想找机会与我锛一锛。
记得有次我们几个在一起喝酒,喝到二马甲(喝的有点高了)上时候,君对我们说:钱是好东西,有钱就有酒有肉吃吃喝喝。前边孙二娘开热酒小菜,卖甜水玩具耍物,每个大集能挣一麻袋毛票。就是自己不舍得吃,他家吃肉不吃自家的,出去买别人家的吃,真他妈的会算计。你看人家春,他娘擀饼卖,恣了他了,整天喝酒捞肉堵老迷,别看自己长得不像口干粮,···看见大福子了吗,就是让钱但空的。哼,这下好了,三年,才拿了人家几十块钱,工作也没了。不知为何君说到这里顿了半天,拿一张特别严肃又认真的脸对着我说:咱们在一起这么多年,关系就不用说了,以后无论谁有了难处,碰上麻烦,(君一拍胸脯)我不管犯法不犯法,只要到了我这里,保证叫你吃饱喝足拿上钱送你上路,以后逃不逃得掉就看个人运气了。好,够意思,我敬你,先干为敬。我被君的肺腑之言所感动,我为有在紧要关头肯送我踏上逃亡之路的挚友感动。那一天我喝得不少,似乎有点像醉了,却还是没有吐酒。我记得我扶着墙踩着云轻飘飘昏沉沉地回到利家喝水,哪里还顾得喝水啊,到了利家我就倒在炕上了。君看我这个样子就坏笑着拉我起来,又拉我起来,还拉我起来,没等第四下,我一肚子苦酒向胸腔猛撞,如四海翻腾之云水怒,五洲震荡还风雷激,它们长驱破口狂喷,一泻千里。
记得我还欠身指了指君说:你,你,送我上路。
二元
当君送我出了大门,硬把两元钱塞到我与他推搡的手里,唿隆关上大门的时候,我想:这是个二元不等式方程啊。
君也在一家电子企业工作,当我还感觉每月的工资有剩余的时候,人家君跟他三哥学着在家第二职业了,他买来全套台式收音机的散件组装收音机,并告诉我说:打听打听,有要的就来拿,三十元一台。并特别强调说:有提成啊,有提成。
“提成”?我心里打了个问号:真是越有钱越知道钱有用啊。我给你回老家问问,我答应了。不为提成,只为君能有为同学两肋插刀这句话就应该帮这个忙。
说做就做,休班回老家。看了爷爷奶奶,去看了小莲叫她等着我。回头就去了我一个四伏上的叔伯哥哥家,只见嫂子一人在做活。说了几句闲话后我就开始了人生第一次推销产品的活动:也不买台新式收音机,听个戏啊,歌的。你能买啊,你们厂里有啊?嫂子问道。我能给你买到又便宜又好的台式收音机,是内部货,是那种木质外壳的,你摆在桌子上多好看啊。多少钱啊?三十。三十?不算贵。买就买,看你说的这么好,买一台。
记得我是从君家里取的货。下周休息时,我一手扶着我那辆大金鹿自行车的车把,一手扣住收音机箱体的后盖子,歪着膀子,一路扥扽哒哒地回了老家。我看了一眼小莲,举起手里的收音机馋了馋她,“等着我”。嫂子见了我和手里的收音机先是高兴了起来,看我当场进行了调试。吱吱啦啦,吱吱啦啦,有曲有音,有唱有声,当地台特别清楚,中波短波没有。经过我一番鼓捣,嫂子终于不说话了,她开箱,拿钱。当我接过嫂子手里的三十元钱转身离开时,我感觉到嫂子不太放心的目光有一丝丝在身后。
回城后我先把钱给君送了去,看见他好像也稍稍松了口气。送我出大门时就有了开始的一幕。
这次营销的成功没有带给我任何成就感,我也没有因此去捞人生第一桶金。因为我发现买的,卖的,中间商都不快乐。虽然都有利,却又都有损失。
助君好合
君这小子,不但家庭条件好也讨女人喜欢,个子虽然不高但国字脸有腮胡。这不,刚参加工作不久就交桃花运了,有女孩子暗中追求。上世纪八十年代十八九的男女青年还不太敢公开谈恋爱,特别是刚刚工作,还要顾及师傅们的看法,也怕造成不良影响,就是男孩家的家长知道后也不会像现在那样高兴的像捡了个大便宜一样。追君的女孩是一块彩玉,一切都在暗中进行,为了安全,君把这个穿针引红线的任务交给了我。
君与玉在一个单位,但每次有约总是等没人的时候用单位的电话告诉我内容,我接完电话后再通过我单位的电话打到君的单位说找玉有事,他单位的人把玉找来我会怯生生心慌慌地告诉她君的意思,玉每次接我的电话总是嗯嗯嗯地答应不说话,每次完成任务我不会去想他们可能偷偷约会于大马路,公园或是电影院。
记得一段时间后,凉白开水有些温度了,是响水了,但进一步加温却成了问题。最令我激动和懊恼的是君盯上我那间借来住的小屋了,他跟我要了房门的钥匙,我给玉传了话又把她接送到我住的小屋门外,指了指我就走了。记得我也中途回去在远处看过我小屋的门,门没锁。有时君会买许多好吃的来,但两个人玩起来经常忘记吃东西,他们先后离去,我会愣愣地一个人在小屋里看四周,一边努力体会他们爱的余温,一边享受见证过他们恩爱影像的爱餐。他们在这里都干了些什么呢,我连看客都不是,也许他们仅仅在这里互相表白爱情呢,我成爱情帮客了。再后来君就另配了我屋的钥匙,他也与玉定好了时间。我的小屋也增值了,白天是个爱巢,深夜变个寂窝。有次君体会深刻地跟我说:太好了,与女孩在一起真是享受啊,不过就是你的被子有味。我听了酸酸醋醋地怒道:还没说你呢,你们玩恣了弄乱了,我来给你们扫尾,还嫌被子有味,下次自己带着铺盖来。君看我急的那样便说:改天我约她来,算你的。我马上转怒为喜玩笑着说:好,就这么办,说话算数,有福同享啊,够朋友。君收不回来就又改口说:朋友妻不可欺啊。别当真啊,哈哈,我闻你俩的骚味就行。
这样的日子大概持续了一年多吧···
后来每次玉见了我都不想与我多说一句话,而且会脸红,或许是我知道她的事太多的缘故吧。也或许是她想起了什么,一个女孩子,曾经在另一个男人的小屋里还盖着他的被子与她的男人鬼混过。好的结果是他们最终成了眷属,至今还在一起。
大学生成右派变老光棍
我们单位有两个右派,都是大学生。一个是因为一句话被打成了右派,一个据说是自告奋勇自荐成了右派。他们一个是本土原创,另一个是外来生物。外来的右派结婚育子,本土右派却终成光棍。他们讲话都是慢条斯理含轻蔑,手势有度又有力。
外来的右派人高马大,面色白净,慈眉中略显忧郁,善目里带着伤感。我见过他拉着地排车送货的样子,也见过他休息不语的时候。有次我与几个同事围在一起听他讲笑话:我们单位后邻过去有个张寡妇,姿色俊俏,腰身窈窕。外来的右派讲,我上高中那会儿我们班的男生被这风流寡妇迷的神魂颠倒,经常一起去她家,明里是帮着干活,暗里却是言语挑逗身体骚扰,也有给她送东西的。也搭上这寡妇逐渐改革开放自己,搞得我们这群小小子越发兴奋来劲,个个想一展身手,跃跃欲试。一次,这寡妇对我们说:看你们个个像小老虎一样,要来你们多叫几个一起来,我还怕你们不成。一句话应了大家的心,全班的男生都来了。(我哪听过这样的故事啊,我都听傻了。)他继续讲到,当那些男生陆续垂头丧气地从她身上爬下来后,才发现这唧唧哼哼的寡妇站不起来了,而且从此没再站起来过。吹牛吧你,瞎说,有没有你啊?几个老婆问,你参没参加啊,你爬上去几遍啊?我见这外来的右派面对这么多的问题却笑而不语答。
本土右派跟着一群老弱病残干后勤,他看上去有点神经。他经常目不转睛地看天看地看女人,也经常一个人斜嘴角,白瞪眼,扑棱头。师傅们说他想老婆想的成一端了,就愿意休班一个人逛公园逛大集看大姑娘,哪里人多去哪里。有次我听他在同事面前绘声绘色的讲他对女人感受:上次我在公交车上,看见一个肥女人来了,我立刻站起来贴了过去。这女人斜眼一看有座,急转身去抢,我乘势向前一靠一蹲身。你猜怎么着,那大奶子正贴我脸上,我全身立刻就麻了,从头麻到脚后跟。讲完他咧开大嘴转着头像个胜利者似的看了看围着他的女人,老婆们也愿意逗他,嚷嚷着叫他再讲一个,他似乎很愿意把他的所作所为当作光荣与梦想讲出来与大家分享。
麻子
我们单位有两个麻子,都是女的年龄也差不多,都是大嗓门。不同的是一个结了婚,一位成了老处女。结了婚的麻子还给我当了一阵子师傅,我跟她学过抛光:把上好的深蓝呢子布从仓库里领出来贴在一个大圆盘上,把石蜡加热成流体状布在一个小圆盘上,再把硅片粘在石蜡上并将其反扣在一个个小圆框内,开动电机使其旋转起来,大圆盘带动小圆盘且反向旋转,呢子布把硅片抛的比镜面还亮得多,这工作不累但有噪音,我们车间的工序都有保健费。开始那一阵子心里感觉怪怪的,前一师傅小鼻子小眼不理我,这会儿跟着一个麻子当学徒还不得坑死我啊。但事出意外,这师傅开朗,什么话也说也问,什么活也叫我干也指导,什么大事小情也来与我分享也叫我注意。师傅姓刘,如今也快七十岁了吧。
老处女麻子姓解,大家当面叫她解子,背后里叫她解麻子。人都说她是蟹子加麻子,横立外加坑人。而且她越不讲理人们就把她传的越神神叨叨,她就越发找机会出气因而越来越撒泼耍横,因此其他人对她的评价也就越来越难听她的对象当然就越来越难找。据说有次单位一车间主任无意间惹到了她的痛处,她立马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满口入腮,日爹搭娘。她双手翻星沫飞,跺脚摇头晃身子。她翻着花地骂,千万次地骂,象扒干饭一样骂了整整一个上午没有重样。从此人们领教了她的辱骂功夫,对她更加另眼相看。据说也有好事者想把她和老光棍右派撮合在一起,就因为互相太了解,最终是狗咬马虎两相怕,都不愿意。
念“月”
回想四十年前的八月十五中秋节,我还是念过“月”的人。
那会儿每年的中秋节,家里总是要蒸“月”:就是弄两块发面圆面饼,擀的有三十公分大小,把其中一片竖着排上一圈洗干净的红枣,中间部分或是放枣或是塞满煮熟的红薯,然后把另一块面饼放在上面,这样两片面饼中间就是大甜枣或是地瓜。再在面饼的上面用发面做好叶子,花朵或是小兔子和面鱼,还要在合适的位置安上几个大甜枣,兔子和鱼要用红小豆当眼睛。做好以后上锅蒸了,专等中秋节串门走亲戚当点心用。那会儿串门走亲戚都是夸着竹框子,里面放一两包点心或是一两斤月饼,加一个“月”或是几个苹果,上面还要用毛巾盖起来。走的时候亲戚不会全留下筐子里的东西或是让你空着竹筐子回家,总要给你放点东西,叫“压框子”。但这个风俗习惯从使用方便袋开始改变了,人们走亲戚不再着急把自己的框子或兜子拿回去因而说走就走,亲戚还没来得及给你“压框子”你已经走远了。“方便袋”真方便,不但污染环境快,风俗改变的也快。
中秋节当晚,父母在忙忙活活地准备丰盛的晚餐。此时小孩子们会把剩余的“月”或是串门倒回来的“月”放在簸箩子里,趁着天刚刚黑聚在一起大声念道:念月来,念月来,一斗麦子一个来。没有“月”的孩子多会端一个月饼念道:念月饼来,念月饼来,好年景来。有搞笑的大孩子则捣乱道:念扒谷(窝头)来,念扒谷来,盖瓦屋来。趁你不注意还抠你月上的枣吃。我们聚到一起,各自念一阵子自然就没啥意思了,此时孩子们的心思多是比比谁家的“月”做的好看一些顺便把上面的枣扣下来尝一尝。因此,被念过的“月”上面多是没有枣的。念完“月”各自回家吃晚饭,然后最激动人心的事会到来,全家人把饭桌子打扫干净,中间摆好一个大月饼,母亲拿菜刀小心又均匀地把月饼切三刀成六块,全家五口人每人一块捧在手心慢慢地吃。我吃着冰糖了,咯嘣咯嘣。我这里有青红丝,我这里有核桃仁,我这里有黑芝麻。父亲笑而不语,母亲叫我们快吃,我惦记着第六块月饼因而加快了嘴巴,但最后总是不知道第六块月饼谁吃了。后来我注意过一次,二哥总是在别人刚开始吃的时候一只手把第六块月饼扣在手心里捂着不动声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