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客栏目停服公告
因网站改版更新,从9月1日零时起美国中文网将不再保留博客栏目,请各位博主自行做好备份,由此带来的不便我们深感歉意,同时欢迎 广大网友入驻新平台!
美国中文网
2024.8.8
|
高一八
没有选择,来接收我的是高一八班的女班主任夏老师。她个不高,圆圆的脸,说话有点慢但嘎嘣脆,是温柔贤惠又善良的那种。她很愉快地接受了我,似乎很受欢迎的样子。其他同学有些小议论:从快班下来的。新班长昌潍浓眉大眼,大高个,一副根正苗红的正派形象,课间主动过来与我讲规矩:咱们班的同学都是弟兄们,有啥事说一声。并介绍同学互相认识,我没有一一与他们握手,鞠躬说请多多关照,大家只是相视一笑。其实一会儿就熟了,没有隔阂,有重回人间的感觉。
这里上课的气氛真的不一样,老师一边讲课还时不时地要维持一下课堂纪律,要经常强调一下学习的重要性。同学之间什么都问什么也说没有任何秘密,上课回头转悠,下课翻翻蹬蹬。作业互相抄写,难题高声讨论。来学校你追我赶嬉笑打闹,放学路上搬着膀子搂着腰。生活有了四季,心中有了青草。窗外看见鸟儿在高飞,举手远瞄一枪没打着。也有发呆出神的时候,有时还能想起我那位一班的同学。我去过他家,我去的时候他正在家里看电视,是一个黑白九寸小电视正在播放《党的女儿》。对我来讲这是一个新奇,他说他爸在法院工作。
顶上功夫
虽是毫末技艺 却是顶上功夫
据说上面两句是歌颂理发师的对联,我虽称不上理发师,却也自小爱好。
几样简单的理发工具是大哥陆续买的:手推子,大小剪子,大小梳子,削发器,刷子,还有一块围脖子用的红绸,平时红绸还是这些工具的外包装呢。那年月年轻人刚开始时兴留长头发,上海理发馆的师傅理出来的是一水的“大青头”,太难看。看大哥给别人理发我是很眼馋的:看他绕坐着的人转来转去,一付对他负责又尽在掌握的操刀手样子。还时不时地发出命令,仰仰头,歪一歪。左手扥耳垂,右手下剪子绞。左手按住后脑壳,右手推子向上拱。左手梳子尺,右手剪子平。左手翻飞,右手跟上。左右配合,一阵瞎忙。一会儿一个崭新的人头,一张精神的面孔,一堆满意的笑容,成就了一身荣光。大哥一边收拾工具一边发出最后一道口令:自己回家洗头吧。我则赶快拿起笤帚把地上的头发打扫干净,可能是这个原因,大哥虽然没有教我怎样给别人理发,却也没阻止我用他买的理发工具给他人推头。
我是和同院的君一起互相理发练手的,之后我就开始自称是会理发的人了。无论大人孩子,来者不拒,我还给母亲剪过头发呢。有时还带上工具骑上单车外出“巡理”,到了地方他们多是很高兴,我又没啥事,玩似的。但往往是说好理一个最后理了三五个,那时年轻也不知道累。我的这个爱好从上世纪七十年代末一直持续到差不多八十年后期有足足十年多的光景,现在回想起来倒是多少有点后悔为何当初没有学做美发师呢。十年多的时间我剃过很多人的头,而且坚持给某些人剃头的时间相当长。不过我想,此事一如既往地无需他人记得,他们也真的不会记得,理个发不算事。
最气恼的是每次给大哥理完头发,总是这不行那不行,好像我永远赶不上他似的。其实你又没有教过我,我想,再说头发只能是越剃越短,叨叨急了我一推子给你从后到前拱一道沟,剃你个大光头。
家有国宝老红军
同桌君一般个头,黑又亮的分头,国字脸,棱角分明,一副有志青年的摸样,就是说话不能太急。我们两个迅速成为了很好的同学,一同做题,同时嬉戏,无话不谈。我们两家相距不远,第一次去君家里玩吓了一跳,我是第一次亲见这样气派的同学家:漆黑的大门,门框上挂着红底黄字的“光荣”军属牌,推门而入是高大的影壁墙和葡萄架。这是一个独门独院,院子是红砖铺的地面,一溜五间红墙红瓦前后玻璃大窗的北屋是正房,东西是偏房和茅厕。进屋内见一老者端坐在竹制躺椅上,手边上是茶是烟是痰盂。君说这是他的父亲,打了招呼没听懂君的父亲说什么,君说父亲是南方人,屋内一忙碌的中年妇女是咱们本地人,君说这是母亲。之后同学龙告诉我说:君的父亲是老红军啊,走过二万五千里长征啊,就是当时的红小鬼。不过他爹可没翻雪山过草原吃过皮带挨过枪子,他爹命大。他爹每月的工资是中央里发,再由市府派专人送来,每年还有旅游休养费。与君家挨着的是胡师长的家,他有个女儿想和君好啊。
记得有次在君家帮忙干了点小活,非要留下吃饭。是那次我第一次见到吃到圆猪肉火腿,一片一片红红的,一口一口嫩嫩的。看着香吃着更香,吃着香咽下去更香。
每次我给君理完头发,君都会对着镜子正反看了又看,还要把火钳在液化气炉子上烧热了把头发拿上几个弯。后来我们玩的就很熟了,与君的家人也很熟了,君的大哥和三哥也成了我理发的常客。
甲级方程
我进入高一八班初期那段时间有一种下派干部的感觉,长得也五大三粗,老师和同学都另眼相看。咱这人又从来不会装模作样地拿架子,吹呼燎壶大茶壶。
君和我同桌,他是想学习也是爱学习更是会学习的人,我俩可谓哥们义气,一拍即合。这个人很聪明,不愧是老红军的后代,南北结合的产物。我记得我俩一些关于化学方程式的小事,在我看来也勉强算是一些亮点。化学方程式太多了,什么酸加减,什么置换反应,···要全背过是很难的,君给我点了一句,刹那间我就开了窍。此后每逢老师提问或爬黑板,我和君双双举手,而每次都是我俩一起爬黑板。老师就像找了一对活榜样似的,神气地在我俩身后高声喊方程,我俩则迅速又准确地得结论:酸加减等于盐和水,氢二硫氧四加钠等于硫酸钠和氢,还要在氢的边上画一向上的箭头。通常的情况都是老师说完我们就写完了,没有错过。越是这样完美表现老师越愿意叫我俩也越得意而同学则多发呆,其实我们没有死记硬背。
最得意的是前面两个同学写砸了换上我俩的时候:我们不动声色,轻轻起身快步上前,擦去出错的乙级化学方程式,扔一支粉笔给君,转向黑板。接下来就是想什么来什么,叫什么有什么的甲级时代。
仿古铜
同学龙的爷爷是我们当地很有名的民间艺人,虽然不在了但手艺在当时却无人能及。据说最拿手的是仿古铜制作,代表作是“马踏飞燕”,可以乱真。龙什么也没从他爷爷那里学到,仅仅对扎彩裱糊略知一二,我在龙的乱点之下也学了一点皮毛,糊顶棚。
原先住的平房其实是个尖顶,因此要在四面墙的平口处轧制一个顶棚,在顶棚的框架上糊上报纸,既保温又防尘。我跟着龙学了一次之后,每年家里翻新顶棚的事就成我的了。多是在法定假期或临近过年的日子,屋里的东西能收的收起来,能盖的盖起来。拆除旧顶棚是个又脏又烦的活,乌烟瘴气的陈年老灰不说,还有各式各样的虫子,有时还能拆出蝎子来。干这样的活如果不包扎严实,还有一定的危险性。完了之后把平时攒下的旧报纸裁好尺寸与熬好的浆糊一起放在案子上,准备好刷子。糊第一遍报纸的时候浆糊只刷三个报纸边,糊第二遍的时候才满刷。记得有一次二哥看我糊顶棚很熟练,心想这有何难,抄起一张刷满浆糊的大纸就往顶棚上刷糊,却没有料到人站在梯子上仰着头嘴里还要咬住笤帚,双手拿住刷满浆糊的纸的两个角,最难的是不能抻的太紧,一紧就破,稍松一点糊上就有摺。二哥不知窍门却又是性子急的人,初次上阵站在梯子上仰脖反手那个难受劲,一次没找准,二次没贴上,三次一着急,那张刷满浆糊的大纸从天而降恰巧扣在扬起的脸上,幸亏二哥灵活,顺势跳了下来,洗洗脸转身走了,不干了。···后来第二遍糊顶棚就用大的粉裱纸了,特别白,难度也大了许多。
把糊顶棚的工作完成以后,晚上睡觉前特别兴奋,瞅着新报纸糊的顶棚,我与哥哥有一种游戏:我看好一段话念出来让哥去找,字越小越难找,找不到说明眼睛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