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隍复活意味着什么？

杜洪毅

早就听说广州兴建（或许可以说是复建）了一座城隍庙，今日才得偷闲一窥其真容。

走进庙槛，窥其境致与我们通常所见的庙宇没什么两样。唯一点特别的感觉就是太新了，什么都是新的没有一般寺庙那样的古朴韵味。除了几根经过填补的石柱石墩外，无论是花岗石的栏杆还是木柱、横梁、屋檐、神位塑像等一切都是新的，真好像是刚从工厂里打造出来似的。虽然前往朝拜的善男信女也不少，无奈没有岁月的沉淀，其香炉里的积灰也不厚。

站在庙廊前伫立良久，看着这些前来朝拜的人流，看着这全新打造的古风今味，不禁让人陷入一阵沉思：

城隍复活了，是传统文化真的复兴了吗？历史的戏剧性总是既滑稽又乏味，人类所干过的愚昧壮举往往令自己也觉得啼笑皆非。想起当年那些狂热的圣徒们，报着摧毁一切传统文的决心，将无数神位推倒，将无数庙宇拆。清四旧、烧典籍、摧毁人文遗址，恐怕就连凯撒大帝火烧亚历山大图书馆、基督圣徒摧毁异教神庙也远远不能及比。历史的风云总是会嘲笑那些出尔反尔的人，几十年风雨岁月，和平年代翻天覆雨，在华夏大地上演多少荒唐的闹剧啊！

幽幽千古，传承数千年的华夏文明，经历多少战祸兵变，遭遇多少灾荒水旱。无论是外敌入侵还是群雄四起逐鹿中原，古老的文明、传统文化依然繁荣灿烂。然而在和平年代的一阵狂宗教热中，有多少古籍瑰宝化作缕缕青烟，多少古刹古迹竟化为堆堆尘土。最大的笑话是当年有友邦国王点名要去朝拜中华第一寺——白马寺，无奈那里的金代十八罗汉早在一阵宗教狂热中化作尘土，为了应付门面我们敬爱的周总理只能从故宫博物院中调出清代十八罗汉凑凑，才避免了在友邦面前丢了面子。

时代变了，决策者们的观念也变了，从过去的摧毁寺庙到后来的重建寺庙：从否定一切传统文化到今天的到处翻挖死人遗骨“光复”传统文化，华夏大地又开始了新一轮的翻云覆雨。其实，我们今天看到的许多所谓古刹名寺大多是上世纪八九十年代后复建的，所谓的文物古迹很多其实比起笔者的年龄来更年轻。神像被推倒了可以重塑，寺庙被摧毁了可以重建（当然还得浪费纳税人不少供给），唯独那传承千古的文化沉淀消失了永不复存，即使后来有复兴也会在文化史上呈现一道深深的裂谷。

宗教狂热退却了，再没有人为某某主义去推倒神像、摧毁寺庙、焚烧古籍。然而，各种经济利益又不断刺激一些人贪婪的罪恶灵魂，不是总有人试图对那些残存喘息的文化遗迹动黑手。近几年不断有新闻报道哪里哪里什么文化遗扯又被开发商拆除了。各地政府更是在政迹工程上大动干戈，恨不得一夜之间把旧城拆掉打造出金碧辉煌的殿堂。虽然各地也兴起文化热，拼命的发掘古迹遗址，但其实这些都是伪文化，挂羊头卖狗肉，凭空捏造出文化盛世来赚取政绩罢了。

徘徊于庙廊前，望着眼前的一切，回顾历史、反观现实，城隍复活究竟意味着什么呢？也许不同的人会有不同的答案，当权者看到的辉煌的政绩，道学遗老们看到的是门道的复兴，善男信女看到的是又多了一个烧香的地方，外来游客们看到的是好玩，旁观者看到的是滑稽的闹剧，雅士（士大夫风骨的那一类）们看到的是传统文化的复兴，当然还有一些不知所以然者…至于我自己，是喜？是忧？还是…？杜洪毅无语了。

杜洪毅

2010 年11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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