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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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辉山兰狐有一个日本留学回来的邻居,他同我闲唠起日本的家长里短时,无意中谈起了日本如何翻译汉诗,辉山兰狐觉得有趣,遂把要点转述如下,算是辉山兰狐少见多怪。
日本语法的特点与汉语不同,汉语为准确表达语言含义,非常讲究词序。词序不同意义可以完全不同,“我吃饭”三字颠倒一下就成了“饭吃我”,意思荒唐之极。日语靠格助词来决定哪个词是主语,哪个词是宾语,因此词序调换一下也无不可,但日语中谓语必须放在句子的最后,这是同其他语言完全不同的,这样一来,把汉语古诗词翻译成日语,就可能移动词序。好在日本人输入汉字在先,创造假名在后,而在输入汉字时不但保持了字形,连词意和读音都照搬过去。当然日本人读汉字不是用现代汉语的读音,他们是模仿古代汉语的读音,又因为日语的音节大大少于汉语,所以模仿中国古人读汉字时也是模糊的模仿,这样一来,日本人虽然是模仿汉语读汉字,在中国现代人听起来,实在不知道他们念念有词地在读些什么。
好在日本人在输入汉字时尽可能地保留了汉字原有的形和意,这样我们看日本人翻译的律诗,就仿佛在汉字中多添了一些莫名其妙的字符(假名),但诗歌中原有的汉字多半保留下来。下面试举一首毛主席的诗歌《为女民兵题照》被翻译成日文的模样。
飒爽たる英姿五尺の枪
曙光初めて照らす演兵场
中华の児女奇志多し
红装をさず武装を爱す
可以看出,原文的汉字就第四句少了一个“不”,用日语的否定助动词“ず”代替了。“爱す”就是不爱的意思。
下面再举一个李商隐的名诗,对这样的译文就是不懂日语也能猜明白。
锦瑟端なくも五十弦(なく——无,端なく——无端)
一弦一柱華年を思ぅ(动词谓语“思ぅ”放在最后,華年を思ぅ——思年华)
荘生の暁夢蝴蝶に迷ぃ(动词谓语“迷ぃ”放在最后,蝴蝶に迷ぃ——迷蝴蝶)
望帝の春心杜鹃に託す(动词谓语“託す”放在最后)
滄海月明らかにして珠涙ぁり(ぁり——有,珠涙ぁり——有珠泪)
蓝田日暖かにして玉烟を生ず(动词谓语“生ず”放在最后,玉烟を生ず——生玉烟)
此の情追憶を成すを待つ可けんゃ(可けんゃ为辅助动词,虽然萝莉啰唆,但把可けんゃ放在最后,同汉语“可”的含义相同)
只だ是れ当时已に惘然たり(除了多出假名外,词序与汉语一样)
由此可见,从汉语输入到日语中成为日语词汇的字和词,都比原来的汉语罗嗦,而名词就一模一样的,比如上面例举的“中华”、“児女”、“红装”、“武装”、“锦瑟”、“荘生”、“望帝”、“蝴蝶”、“杜鹃”、“滄海”、“蓝田”。
日本人从来不以使用汉字记录自己的语言为遗憾和耻辱,反过来说,若不使用汉字,完全使用假名,虽然也可以记录语言,但由于同音词汇多多,将不可避免地带来阅读时的误解。日本人善于改造,汉字输入日本成为日本语言的一部分,并不等于把日语同汉语捆绑在一起。汉语是汉语,日语是日语,两者泾渭分明,就像日本“多摩川”和中国的“黄河”,两者不可比拟,但河中的水都是同样的原子结构。许多日语汉字词汇是汉语中没有的,比如“心配”(担心)、“返事”(答复)、“大根”(萝卜)、“日当”(日工资)、“台所”(厨房)等。
至于词的日语翻译大量地使用假名,就很难看出汉语的痕迹了,这里就不举例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