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国古代妇女的面部化妆,是我国服饰文化的一个组成部分。虽然大部分化妆方式现在已经失传或不再使用,但并不能从而掩盖古代妇女所创造的丰富多彩的化妆艺术。在中学时代就学习过唐代著名诗人白居易的名作《长恨歌》,对于杨妃的惨死仅仅限于同情,对于诗句“花钿委地无人收,翠翘金雀玉搔头”的描述从来就没有深究过,比如花钿是什么装饰品,一点感性认识都没有,老师也从来没有作过解释,当然也不能据此就武断地认为语文老师不晓得花钿为何物。现在网络上解释《唐诗三百首》的人不少,遇到这两句,一般都笼统地说杨妃死后头上的装饰品散落一地,没有人收拾,但到底也没有解释清花钿具体是什么装饰品,实在是误人子弟。
辉山兰狐手头有一本华夏出版社1998年版的《唐诗三百首》,对花钿作了具体的解释:“用金翠珠宝制成花朵形的首饰。”但到底是用在头上哪个部位的首饰,还是没有说清。最近翻看杂七杂八的旧杂志,终于在十多年前的一期《文史知识》杂志上看到了较为详细的说明。看到这篇文字,真感到过去头脑中对花钿的认识实在是荒谬。可说花钿不能被称为一种首饰,这东西其实只是一种额饰。
据传说,花钿起源于南朝,宋武帝刘裕的女儿寿阳公主,在正月初七日仰卧于含章殿下,殿前的梅树被微风一吹,落下一朵梅花,不偏不倚正落在公主额上,额中被染成花瓣状,且久洗不掉。宫中其他女子见其新异,遂争相效仿,当然她们再也没有公主的奇遇,于是就剪梅花贴于额头,一种新的美容术从此就诞生了。这种新奇的美容术岂能久为宫庭垄断,最终还是传至民间,成为当时妇女美容的一种时尚。五代前蜀牛峤《红蔷薇》词“若缀寿阳公主额,六宫争肯学梅妆”,就反映了这一历史事实。到了隋唐一代,花钿已成了妇女的常用饰物。从形象资料看,花钿的质地形状千差万别。最简单的花钿仅是一个小小的圆点。复杂的有用金箔片、鱼腮骨、黑光纸、螺钿壳及云母等材料剪制成的各种花朵形状,其中以梅花最为多见。这可能是继承寿阳公主梅花妆的遗意。狐话谈到这里就很清楚了,花钿并不是一种“金翠珠宝制成”的专用高档装饰品,而是可以用“鱼腮骨、黑光纸、螺钿壳及云母等材料剪制成”的很普及的东西,当然也不排斥使用高档材料制作花钿。
此外,花钿还有许多复杂多变的图案,如牛角形、扇面状、桃子样等,而更多地是描绘成各类抽象图案,疏密相间,匀称得当。这种花钿贴在额上,宛如一朵朵绚丽鲜艳的奇葩,把女子妆扮得雍容华丽。近来反映唐宫生活的电视剧不少,无论是高阳公主、太平公主、武则天还是杨贵妃,在前额上都有一个红色或金色的小饰物,有的就像用颜色点了个花点,那就是所谓花钿了。
花钿的颜色丰富多采,其颜色取决于花钿的质料,如金箔片为金色,闪烁反光;黑光纸为黑色,烟烟闪亮;鱼腮骨为白色,洁净如玉。其他根据图案需要绘上各种颜色的,更是争奇斗妍,绚丽多采。最为奇特的是一种“翠钿”,它由各种翠鸟羽毛制成,整体花钿呈青绿色,晶点闪闪,清新别致。唐温庭筠《南歌子》词“脸上金霞细,眉间翠钿深”,五代后蜀张太华(孟昶妃)《葬后见形》诗“寻思往日椒房宠,泪湿衣襟损翠细”,都是指的这种希罕饰物。
有趣的是粘贴花钿的胶是一种很方便的呵胶,此物一经呵气便发粘,相传是用鱼瞟制成的,粘合力很强,可用来粘箭羽。妇女用之粘贴花钿,只要对之呵气,并蘸少量唾液,便能溶解粘贴。卸妆时用热水一敷,便可揭下。其方便程度直比现在用的双面不干胶,但却比不干胶的粘贴强度高,而且更环保。502胶虽然应用方便,但是同皮肤的粘接太亲密,若用来粘花钿,粘上容易揭开难,不小心连皮肤都被揭下来一层,所以洋玩意还是比不过中国的古玩意。
理解了花钿为何物,回头看白乐天的诗句就更显凄凉,花钿虽然是用胶贴在额头上的小饰物,本不应该惹人注意,轻易也不会自己脱落,那么为什么会“委地”呢?显然贵妃在被勒死的过程中是有过挣扎的,死的过程应该是惨不忍瞩,诗人像是轻描淡写地加上一句“花钿委地无人收”,其中隐含着无比的凄惨,不晓得花钿为何物,就不会对这句诗有更深的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