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机不纯岂能顺风滴滴见血当有尽头

图 视觉中国

　　■网约车成为犯罪滋生的温床，平台在营销定位中打出香艳暧昧的“社交牌”是确切的诱因之一

　　一错再错的滴滴已经失去公众对其的信任。上周末，在又一位花样年华的女子丧生滴滴顺风车之后，一些滴滴司机并没有收敛，一快车司机加女乘客微信后，竟对其进行性骚扰。诚如海恩法则所述：每一起严重事故的背后，必然有29次轻微事故和300起未遂先兆以及1000起事故隐患。滴滴一再发生命案的背后，不知有多少罪恶其实被滴滴隐瞒了。对于像滴滴这样的创业企业来说，“不作恶”必须是一条不可触碰的红线，但滴滴显然没有做到。

　　不缺“大脑”但缺良心

　　去年第四届世界互联网大会上，滴滴CEO程维高调介绍，目前全球60%的网约车订单发生在滴滴，为更了解用户的出行需求，滴滴推出“滴滴大脑”，干预可能发生的车内冲突。然而，此后不到一年的时间，两位青年女子就惨死在滴滴司机手中，而有更多的乘客受到了司机的性骚扰，甚至更加严重的侵犯，在这种强烈对比的背后，滴滴缺少的不是技术，而是良心。

　　滴滴顺风车的车主，审核尺度宽松到只要你是个车主，就能注册成功，甚至有媒体曝光，之前有人用租赁来的车，都能注册成功。我们在一些官方表述中，可以发现，滴滴也不希望顺风车只是上下班顺路接个人，而是想把顺风车发展为跨城顺风车、周边游等等。

　　大幅度降低审核门槛的后果就是大量低素质司机涌入，带来极大的安全隐患。更令人愤怒的是，从滴滴三年来发布的“分享一个宝座，让回家路上多个脱单机会”“移动相亲盛会”等广告来看，网约车之所以成为犯罪不断滋生的温床，平台在营销定位中强行打出香艳暧昧的“社交牌”是确切的诱因之一。刚刚被免职的滴滴顺风车事业部总经理黄洁莉，甚至用上了“性感”这个字眼来吸引更多人参与到顺风车业务中。

　　做社交APP没问题，但性暗示、诱导等同于教唆犯罪。虽然黄洁莉已被免职，顺风车业务也暂时下线，但是滴滴司机们对乘客的骚扰问题并没有得到根治。

　　资本狂欢制度松弛

　　三个月前，针对空姐遇害一事，滴滴曾发公开信说：“我们会全力做好后续工作，同时全面彻查各项业务，避免类似事件的发生”。三个月之后，在20岁的乐清女孩遇害后，滴滴发布的第一个声明中，竟然表示“未来平台上发生的所有刑事事件，滴滴都将参照法律规定的人身伤害赔偿标准给予3倍的补偿。”

　　将乘客的生命安全与金钱等价，这种做法让不少人愤慨。大众交通（集团）股份有限公司董事长兼总经理杨国平表示，交通客运作为一项公共服务，必须坚持以人为本，把乘客安全放在首位。

　　短短3个半月，两位青年女子惨遭滴滴司机毒手。杨国平认为，看似偶然的背后，是该平台长期无视法规、肆意违法营运的必然结果。

　　杨国平介绍，目前大众在出租车上安装了自行研发的智能后视镜系统，除了可以提供约车功能，在安全性方面，调度中心可以通过该后视镜与车上的司机和乘客进行视频通话，确保发生安全问题时可以及时处理，“其实在出租车领域，安全服务也来自于对司机的尊重，为司机提供更好的后勤保障，让他们对自己的职业产生荣誉感和使命感，而不仅仅将司机作为赚钱的工具。”

　　月星集团董事局主席丁佐宏表示，企业品牌打造是没有终点的马拉松，没有投机取巧的捷径。品牌是一种文化，是一个企业精神格局的体现，更是每一位企业人社会责任的担当。任何一个企业在壮大的过程中，都应该自觉发挥企业的表率作用，维护社会和谐。

　　在一位市场人士看来，滴滴的问题，是通过垄断，把最劣质的服务留给客户，哪怕就是多死点人，他们也可以简单地通过道歉、声明、赔偿来解决。为什么呢？因为改善服务的成本比赔偿要多。根据中国法律，滴滴今年要承担的死亡赔偿可能是几百万元。要是改善客服系统，做好应急机制安排，可能要几千万或更多。

　　上海市政协委员、上海里格律师事务所首席合伙人安翊青认为，连续两起惨案案件让我们反思，网约车市场在失去竞争者制约、一家独大后带来的消极作用。两年前滴滴合并快的、优步等企业，垄断了国内网约车市场。这一垄断地位，很大程度上让滴滴面对安全警报整改力度不足，并且应对迟缓。在网约车市场的管理问题上，政府一直尽最大可能让市场发挥更多作用，而事实证明，更有效的竞争是必不可少的。

　　律师曾立圻进一步指出，从现行法律规定层面而言，滴滴网约车平台提供的是第三方信息服务，乘客和滴滴公司建立的是居间合同关系。但乘客通过滴滴公司预约车辆，内心所信赖的是滴滴公司，滴滴公司对于其签约车辆和司机具有审查管理义务，特别是市场垄断后，乘客缺乏更多自由选择，滴滴公司应该对乘客人身财产安全负有更高管理责任，从根源上杜绝类似事故发生，而不是在事故发生后以赔偿了事。

　　“目前滴滴公司已经暂停了顺风车业务，不排除今后会恢复。”曾立圻律师建议，监管部门加大对相关业务的监管。同时，开放市场竞争，让更多的市场主体参与进来，才有可能从外部对滴滴公司改善服务形成压力。

　　逃避监管漠视生命

　　“最寒心的是滴滴监管缺失与不作为，以及对人命的漠视。”静安区一公司白领张小姐在朋友圈写道。她告诉记者，以前觉得顺路拼车省钱又环保，一举两得，不过自从郑州空姐案发生后，她就再也没用过这项功能，如今更是“彻底怕了”。

　　有同感的市民不在少数。有网友表示：“从滴滴发布道歉声明还不忘秀出所谓出行几十亿人次的大数据来看，滴滴的管理层问题很严重，整个公司的风气就是漠视生命、利益至上。”

　　司机准入门槛过低、缺乏监管、泄露乘客个人信息、司机单方面为乘客贴“颜值高”等标签、客服流程的僵化死板，滴滴从运营之初在安全监管方面就暴露出各种漏洞，有些所谓的“漏洞”甚至是故意为之，只为拉动业务。

　　今年5月，北京市海淀法院网发布的“滴滴出行车主犯罪情况披露”显示，最近几年滴滴平台所衍生的刑事案件数量，远高于公众所知悉的程度。有媒体报道，滴滴内部安全会议曾通报，每100万个行程中就会有一个伤亡事件，包括交通肇事，以及司机与乘客之间的恶性杀人事件等，但是如何降低死亡率的KPI却始终没有落实到各个业务部门。

　　在同济大学经济与管理学院教授诸大建看来，滴滴的问题事实上不止于社会责任和道德伦理的失范，究其根本，网约车平台的发展模式实际是在钻法律的空子。诸大建指出，网约车平台打着“互联网+”共享经济的名义，但它的共享出行理念其实是站不住脚的伪命题。“滴滴平台用低廉的价格使原本乘坐公共交通出行的人们开始乘坐网约车，不仅没有缓解交通拥堵，还起到了相反的作用。”可以说，网约车平台披着冠冕堂皇的外衣，打的却是大笔捞金的主意，它提供的是网约出租车服务，但又想逃避出租车公司应有的责任。

　　“滴滴表面上按照政府法规，但它本质是跑流量来收取管理费，驾车司机在平台上挂号越多，就意味着赚钱越多。”诸大建认为，滴滴平台没有对人、车、驾照三者的合法性加以监管，从某种意义上就是在洗白黑车、黑司机，而出了事以后又各种推诿。滴滴的两次恶性事件，实际上就是由于出租车司机没有经过法定程序筛选。

　　“滴滴平台必须彻底被纳入监管体系。如果现在3倍罚款、免职2个高管，又给它过关了，第三起事件很快又会出现。”诸大建说。

　　卸脱责任藐视伦理

　　滴滴的问题究竟出在哪？在承担社会责任方面，像滴滴这样互联网企业经营模式下的平台企业，与传统企业相比有什么差异？

　　“最重要的差异就是涉及整个价值链环节中多方责任的考虑，不是仅仅追究一家企业就可以解决问题。”复旦大学企业管理系副教授郑琴琴指出，传统出租车公司需要对汽车性能、司机安全、乘客安全乃至社会交通等各方面完全负责，所以各类责任规定也会清晰明了。而滴滴整个过程中更多关注如何开展业务联系的网络作用，需要关注的各方面其实都没有做到位。“今天我们看到的是乘客不幸受害，明天悲剧也有可能发生在司机、路人身上。”

　　上海市伦理学会会长、上海社科院哲学研究所研究员陆晓禾也认为，“企业CEO的主要责任不是研究投入产出，而应该考虑到企业决策对消费者、同行、社会、政府等相关群体的影响。”滴滴享受的市场自由度与企业责任完全不匹配，企业的管理能力跟不上扩张节奏。一个重要原因是，滴滴独占垄断后，市场约束力的失灵。“投放多少、允许多少，是否有能力管理，司机的准入门槛，报警机制，如何对用户负责……伦理考量应当渗透到公司发展的制度设计中，应该让社会共同参与，统筹考虑。”

　　更令人心惊的是，滴滴事件不是个案，在利益角逐下有意无意疏忽制度漏洞，无视行业生态的健康安全，甚至妄图将消费者的生命放在金钱的天平上，是中国互联网企业在野蛮粗放式增长下的常见病。例如，“莆田系”等臭名昭著的搜索引擎竞价排名事件；拼多多等网购平台屡次陷入“假货门”事件；网上外卖订餐平台上“黑心厨房”“幽灵门店”屡见不鲜……

　　当互联网企业一步步从价值创造走向资源占有，逐渐步入“向下竞争”的低劣模式，商家在利益角逐上动足脑筋，直面的却是内在伦理的缺失。

　　而我们今天痛骂滴滴的背后，更需要反思，有良心的企业应该是怎样的？郑琴琴给出了三个层面的答案：“首先是个人层面职业道德，例如司机的专业职责和乘客的消费责任；其次是企业层面商业伦理，例如滴滴对整个服务流程中伦理制度化的多方治理和全程监管；再者是社会层面社会责任，例如滴滴外部伦理审计制度和社会福祉贡献。”她指出，一些经历百年的跨国公司和老字号之所以能基业长青，就是靠着始终对伦理责任的高度重视，在不断自我反思中，使企业伦理意识不断与时俱进，甚至成为社会责任的引领者。

　　如今，互联网企业日益蓬勃兴起，它始于技术对传统行业的颠覆，但绝不能连同伦理道德与责任担当一起漠视。因为无论如何，铺就这条资本前进之路的，绝不应该是鲜血，甚至白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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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恶性安全事件后优步做了什么？

　　对于安全问题，优步公司首席执行官达拉·霍斯劳沙希曾表示必须“严肃对待”，优步推出了一系列技术措施，以保障乘客的人身安全。

　　首先，在手机应用程序中添加了安全工具组件，乘客能直接从优步应用程序首页访问“安全中心”，“分享行程”或“直接报警”，还可以设置“可信赖联系人”，优步会提示乘客与这些联系人分享旅行详细信息。

　　第二，完善报警系统。优步与美国911报警系统、国家紧急号码协会等合作，紧急情况下，乘客可以一键报警，警方可以对乘客实时定位并援救。

　　第三，加强司机背景审查。优步最近宣布，今后每年都将对所有司机进行审查，主要由一家第三方公司实施，该公司利用国家性犯罪者数据库、可疑恐怖分子数据库以及联邦和地方法院记录等，审查司机相关信息。

　　第四，加强安全顾问委员会建设。优步安全顾问委员会于2015年设立，委员会主席自今年4月起由前国土安全部长杰·约翰逊担任，委员会成员包括司法、执法、道路安全、性侵等方面的专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