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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永恒——生命种子(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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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恒——生命种子(五)
——摘自《真典》
文/雪黁
“啊，天使，银水天使……”老人激动地表白道，“我现在已完全明白自己是多么得贪婪，多么得无知了！请您听我真心的愿望，如同当年您答应我一样，请您替我实现……我想作为一个人类……把自己埋葬的心愿吧！请您别迟疑，现在就让我彻底地解脱吧！”
“看来你一直在反省……”银天使轻叹道，“想必你也已经解悟了生命的真谛：这世上万物都是相对存在的，没有什么能是绝对永恒的，有生便有死，而有死……也才有生。你得到了，就必然要付出；你付出了，也才有回报。这个道理，我想你现在已经用亲身体会来理解了，对吧？”
“是的！”老人羞愧地低下了头。
而站在一旁听着的英文达在这时……却忍不住插话道，“天使，为什么，为什么你明知会有这样的结果，当时却不进行阻止，不讲清楚，而要让这位老人家受那么多折磨呢？如果您一开始就告诉他，永恒的生命之类的，是不可能存在的，不就好了吗？”
“哼！”那天使再次冷冷地笑了，“姑娘，你是在责备我吗？”
“啊……不，不，我没有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如果按我说的这样来处理当时的情况，可能比较好……”英文达觉得他的笑容似乎冻结了自己的灵魂，但还是忍不住辩驳道。
“是吗？你觉得……”叫银水的天使语音淡淡地问道。
英文达却觉得他的这句话似乎别有深意，不禁话中有刺地答道：“是的，只是我一个人类的浅薄想法。”
“呵呵……”那天使觉出了英文达的不满，却反而笑了起来。
这一次，他的笑容变得说不出来的温暖和蔼，让英文达立刻有了一种感觉，觉得自己好像是个做错了事却在赖皮、强辩的孩子。
英文达觉得这种感觉实在是很让人沮丧，于是便为了摆脱尴尬般地再次开了口：“银水天使，请您回答我，好吗？我实在很好奇……真的很想知道您当时的想法。”
听了英文达的追问后，这位天使收了笑容，目光在她与老人身上游走了一番，等得英文达想再次追问了时，才终于回答道：“我是守护希望的生命天使，我所要给予对方的，不是失望，也不是教诲，更不是经验。我所要给予世人的，只是一丝希望。而希望……”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下来，就此沉默了。
英文达觉得他的话语中似乎涵盖了某些意义，但一时又无法理解，张了张口想追问，却又不知该如何问起了。
而老人，却似乎完全明白了，想了想，就长叹道：“天使，你是说，希望有时根本就是无法实现的梦想，对吧？”
“啊！”英文达听了老人的话，头脑中那不满的防线似乎就此瓦解了，喃喃地叹道：“我明白了。所以纵然明知是虚假的追求，却因为不能就此让人绝望……”
“是的。”那叫银水的天使用他那一双似水的眼眸再次将视线凝聚在英文达的身上，然后便柔声道，“人类，以及所有的生命其实都是一样的。给予其一丝希望，就能有追求，进而不言放弃，说不定真能实现原本自己无法实现的梦想。反之，如果给予其无助的绝望，就算成功近在眼前，临阵退缩而功亏一篑的事，便会发生了。所以……”
那天使说到这里，转头望向老人，接着道：“我给予你了一个希望，永生的希望，仅仅是希望。但是，也并非完全是虚假的。如果你一开始就明白，有得必有失的道理，而善加利用我所给予你的这一丝希望，也许……你就不会这么痛苦了。可是……”
说到这里，他再次停顿下来，并且沉默了。
还是老人，苦笑着接过他的话，继续道：“可是我却只是一个贪婪的无知者，以为凭空可以得到一切，所以才备受折磨。这一切，都是我自找的啊！我为自己的贪婪和无知付出了代价……”
老人说到这里，声音哽咽了。
英文达心中一颤，眼泪不知不觉地就流了下来。
而那天使，低沉着声音，对他们两人说道：“是的，因为众生都是平等的！命运的法则对谁都是公正无私的！”
“那，我还拥有改正错误的机会吗？”老人惨然问道，“我这样怪异的存在……还可以作为一个人类而死去吗？”
“可以的，你本就是一个……人类！”那天使望着老人的目光变得更加柔和了，“因为你一直坚持着人道，这些我都知道。”
“啊，是吗？”老人开心得像个小孩子一样地……笑了。
“老人家！”英文达却忍不住颤声唤了一声。
“小姑娘，谢谢你，真是太谢谢你了。”老人平静地冲英文达笑着，“你应该为我而感到高兴啊。”
“可是，可是……”英文达再也憋不住了，伏倒在老人的床边呜咽起来。
“呵呵，别哭，别哭啊，小姑娘。”老人伸出自己那枯槁地右手，轻轻抚着英文达的头发，安慰她道，“你看，我这个原本都快要变成魔鬼的家伙，现在终于也可以像所有的人类一样，平静地离开了……为啥你反倒不替我高兴高兴呢？你看，我这样一个什么都没有的老家伙，现在却可以在你这样一个比任何亲人还要亲切的好姑娘的陪伴下解脱，我是多么幸福的一个老头子啊！”
说到这里，老人转头望向那银天使，继续道：“何况，我这样一个无知的贪婪之徒，还从高贵的天使那里得到千年的寿命，被他承认我是一个坚持着人道的人类，得到这样的褒奖，还能有谁比我更幸运的呢？我已经是了无遗憾了啊！”
“老人家！”英文达慢慢止了哀泣，抹了一把泪，突然想起来，便道：“那……您去世后，希望我把您安葬在哪里？您还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吗？”
“啊，谢谢你，你真的就好像是我的亲人啦，小姑娘。”老人再次发自内心地笑了。
冷不防，那天使这时却插话道：“姑娘，我没有说过吗？一旦我将生命种子取出，他那支持了千年的肉体，立刻就会化为飞灰湮灭。难道你以为，他还能留下遗体吗？”
“什么！”英文达大惊，“您是说，老人家会就此消失？那……那……”
老人一听也有些急了：“可是天使啊，如果我就此消失了，这小姑娘可要怎么向她的政府交代啊？”
“为什么她得交代什么？她的政府把你托付给了她吗？”银天使还是平静地淡然一笑。
“我，我，虽然我来的时候的确没人看见，而且老人家的事，也没人说由我来管，可是如果老人家就这么平白地消失了，这……还是要引起恐慌的啊。”英文达解释道。
“那么，不是平白地消失就可以了吧。”那天使继续平静地笑着。
英文达却没有理解他所言之意，眨着眼睛转过头去望了一眼老人，却见老人也正用不解的眼神向自己望来，只得苦笑了一笑，问道：“天使您的话……我不太明白哎。”
“我的意思是，我可以将时间封印起来，等我离开后，你可以叫来些人，让他们看到他消失的的那一瞬间，这样，纵然别人会奇怪，却不会给你带来麻烦了。”银水天使简单地解释道。
英文达听得一头雾水，但眼见天快要亮了，也就不敢再多嘴追问，只是道：“那请您告诉我，我要做什么，什么时候做，可以吗？”
“好的。”那天使点点头，“我现在就开始施法，这个期间，你注意一下门外的动静，因为法术不能被打断，明白吗？等我将一切办妥了，离开后，你就立刻跑出去叫人，呃……就说你觉得这老人不对劲，好像快死掉了。把人带回来以后，你看情形顺便掩饰一下就成，了解了吗？”
“是，是的，了解了。”英文达点点头，心情一下子莫名地紧张起来。
然后，那天使便不再搭理她，伸出一只手按在老人的胸膛上，问道：“你准备好了吗？”
“好了。”老人看来也有些紧张，却还是努力挤出一个微笑，点了点头。
而英文达这时已退到了门边，她一边小心地听着门外的动静，一边注目凝视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她看到，老人突然间变得全身都在发光，这使得他和那天使的面容都变得模糊起来。而且，在那光芒的笼罩下，老人的身体、甚至包括穿在身上的衣服似乎都变成了透明的。那光线不断地在老人体内游走，最后终于聚焦成了一点停滞于老人的胃部，然后，这点状的亮光开始慢慢地从老人的胃部移向他的喉咙……
当英文达看见那天使接过老人吐出的一粒金色光点时，明白那应该就是老人所言的生命种子了。
“一切都结束了。”英文达在心里长叹着，眼看那天使在取回生命种子后，老人的身体便随着他身上光芒的黯淡渐渐消失了。
“是的，一切都结束了。”英文达再次想着，突然觉得好疲惫，只想就这样睡去，但是她明白，自己的“任务”还没有完成，于是又强打着精神望向那天使。
这次，她还没有开口，脑海中就突然出现一个声音，说道：“我现在要封印时间了，只有一瞬，你现在就可以去叫人了。”
英文达却并没有立刻行动，因为她分不清这个声音是不是自己的幻听，因为她看见那名叫银水的天使……并没有张口。
“别发愣，快去吧！”那个声音再次响起来，这一次，英文达明白了，那是那位天使利用意识在与自己交谈，——老人以前就说过。
于是，她忍不住问道：“为什么？天使您为什么一会儿跟我们交谈，一会又直接在我的头脑中‘讲话’呢？”
“唉！这个当口，哪儿来那么多好奇。”那天使的嘴角扬起，露出一脸似恼非恼的表情来，却还是直接用意识回答道，“意识交流来得比言语更快，可是如果同时与两个以上的人进行交流，就很花费精力，明白了就快去吧，要快，因为时间的封印不能支持长久。”
“是的，了解。”英文达听了他的催促，急冲冲地返身冲出老人的病房，然后就在走廊上大叫起来，“医生，医生，快来人啊！”
被她的叫声惊动而来的值班医生们，个个都面露不悦，英文达却故意先发制人，指责道：“我送来的这位老人，虽然表面没有什么伤情，但是你们至少也得在他的病房安个报警器吧。看吧，现在人快死了，都没人知道。”
“不会吧，这里收容的都是只需要暂时疗养的病患，怎么可能出这种况状？”医生们闻言，都吃了一惊，一个个说着，就急急忙忙地挤进了病房。
英文达没想到这些医生行动这么迅速，真怕他们看到那天使，急得一下就全身是冷汗了。但是，当她跟着也挤进病房后，发现那神秘的天使……已经无影无踪了，如同他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
而所有的在场的医护人员，这时都目瞪口呆地望着老人的病床。
英文达看见，原本已消失了的老人，如今在病床上发着光，而且，如同他之前消失时一样，当那光黯淡下来时，他也随之而逝去了。一切，根本就是时光再现。
英文达想起那天使说过“封印时间”，不禁窃笑着想：“原来，就是把那一幕掐头去尾地还原再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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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之后，英文达少不得又做了一次全面的报告，她只得自称当自己去看望老人时，一到达就发现老人已神志不清，全身发光，所以才急冲冲地叫了人。自然地，对于老人神秘地出现又神奇地消失，军中将之作为机密隐瞒了下来。
而时间久了，一切就都恢复了原样。眼看着老人消失的那几位医生们的好奇心也随着时间变得越来越淡，直至完全抛却；只除了英文达，除了目睹了一切之后的英文达。
因为，她已见过了天使，见过了那位有着一头银一样的发和一双水一样的眸，名字就叫做银水的天使，这使得她长久以来坚信的某些信念不知不觉地彻底改变了。
而且，有一个疑问，永远存在于了她的心中，使得在不经意之间，她总会想：“生命种子，啊，我竟然忘了问，有着神奇的魔力且奇异存在的生命种子，它到底是什么东西呢？”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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