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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永恒——生命种子（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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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恒——生命种子（二）
——摘自《真典》
文/雪黁
“小姑娘，我见过天使，真真正正有着白色羽翼的美丽天使。你相信么？”见英文达张大了嘴、一脸震惊的表情，老人的目光在她脸上停顿了一瞬，才将焦距移向远方，接着讲了下去，“我知道你在想：天使真的存在么？是的，在见到他之前，我从未怀疑过被我们津津乐道的超人类‘天使’、‘神祇’什么的，只出现在神话故事中。可是，我见到了他，真不知是我的幸运……还是我的不幸！反正，见到他之后，我动了贪念！”
“贪念？”英文达听到这里，不由自主小声地问。
老人点点头，望向她，神情复杂地说道：“那一天，我正在我的实验基地，啊！忘了说明，我本是一个生物学教授。当时，我正在一块选中的森林里研究一些动植物的生态情况，他突然从天而降，直掉到我的面前，我当时兴奋得全身发抖，无法移动，说不出是高兴……还是害怕。等我镇定下来，才发现那天使一动不动，而且额头上还有鲜血，——那血色特别的红，不知是不是他的脸色过于苍白而引起的错觉。
“我正在考虑要不要走过去，贸然接近他好不好时，却见那天使突然转过头直盯着我，然后我就听到一个声音。不，准确讲是我觉得有人在我的头脑中讲话。他的嘴唇根本就没动，我却听见他说：‘你过来，帮助我！我会报答你！’我下意识地帮他处理了伤口，又把他搬到我的床上，——意外的，他非常之轻，几乎没有重量，——然后按照他的要求把他戴着的一串红色珠链中的一颗取下来给他服用了。
“当时，我本以为他活不下去了。他的手脚、翅膀、肋骨好像都骨折了，头上的伤口又不断地冒着鲜血，可是几个小时之后，他就能活动了，而且伤口也全都不见了。我当时的心情……可真是复杂啊！”老人说到这里叹了口气停了下来。
英文达心情紧张地凝望着他，极想尽快了解事况的发展，却无法开口询问。
好在没多久，老人就重新开口了。
“到了第二天的早晨，那天使就完全康复了。看着他在晨曦中舒展着他那对莹白的羽翼，我却总认为自己尚在梦中。直到朝阳完全摆脱了夜的衣裳之后，他才微笑着向看护了他一夜的我说道：‘多谢你的帮助！我是守护生命的希望天使。你救了我，做为答谢，我可以满足你任何一个愿望。说吧！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什么呢？听了他的话，我的思绪纷乱无比，我想了解生命的奥秘，哦不，我想了解生而为人的意义，不，不，我想了解……天啊！有太多是我想要了解的东西，有太多是我想要的东西：智慧、财富、权力……我无从取舍，无法抉择。
“而那个有着一头银一样的发，有着一双水一样的眸的天使，看出了我的踌躇，催促道：‘请快决定，我要走了。’
“当时，也不知是为了什么，我突然想到一个题外话，忍不住问道：‘您怎么知道我们的语言呢？’
“‘难道你的愿望就是了解这件事么？’他反问道。
“‘不不，当然不是！’我立刻慌慌张张地否认了，——这么重要的机会，怎么可以让给这么个小问题？
“他似乎看透了我的心，笑起来：‘好吧！回答你也无妨，因为我是守护生命的战士，一切生物的语言本就都难不倒我。不过，与你交流时，我其实并没有在说你的语言，只不过我可以通过你在说话时大脑的生理反应破译你想要表达的意思，并且直接将回覆的信号译成脑波传达给你。怎么形容呢？这应该可以说成是……一种读心术吧！’
“说到这里，他又笑起来。不知为什么，他的笑容给了我启示，我突然明白了我所求的，于是大声要求道：‘请给我生命！是的，我要永生！’
“是的，权力、财富、智慧这些东西，只要我有永恒的生命，那些东西……我也可以凭自己的能力一一获取，可是永生……才是我无法凭一己之力达成的梦想。
“听了我的要求，那银天使沉默了很久，脸色似乎有些难看。
“我正在提心吊胆之时，他却又再次开口了：‘你真的要永生？’
“‘是，是的！’我硬着头皮回答。
“‘那好！’他点点头，又道，‘不过，你要做好思想准备，永生并不是如你所想般美好的事！’
“我当时却沉浸在美梦成真的幻想中，没有注意他的告诫。”老人讲到这里，再次叹了口气；不过，这一次，他并没有停顿太久，就接着讲了下去。
“那美丽的天使一边用悲哀的眼神——当时我并不了解他这目光的含义，只是觉得奇怪——望着我，一边从怀里摸出个小盒子打了开来，指着里面所盛之物对我说：‘这是可以达成你愿望的生命种子，你把它吃下去就可以长生不老了。不过，你并不是不会受伤、不会痛，记住了么？’
“我那个时候，耳朵里根本就听不进去他的话，只顾着把那小盒子里的金色种子拣来干吞下肚去。
“‘你的愿望达成，我也要走了！’那个美丽的银天使看着我把那个盒子里的种子吞下去之后，这么说道。
“‘是！’我兴高采烈地点点头，看着他展翅起飞，突然想起，急忙追问：‘天使，你叫什么名字啊？’
“他在半空中回答：‘银水，我的名字！给你我的羽毛，它会听你真正的愿望！’
“他的声音越来越远，人也不见了踪影，只有一根羽毛飘落下来。我当时想，银水这个名字真的好适合他！”老人说到这里，露出一丝笑靥，陷入了美好的回忆之中。
过了好一阵，才重新面对英文达，接着说道：“这就是我的故事。一千多年前我遇到了那个有着一头银一样的发，有着一双水一样的眸，名字就叫做银水的天使；然后，一千多年过去了，我仍存留于世。小姑娘，你相信我的话么？”
“呃……”英文达吞着唾沫，心里实在不愿相信，可又无法不去相信。过了好半天，才断断续续地问道，“可是，老人家，这……这不是很……很好吗？你……获得了……永生……为何你一开始，说……说什么……恐怖……这……这这……”
“小姑娘，别急！”老人拍拍英文达的肩膀，说道，“我的故事并不是就那样结束了，相反，那只是个开始。”
“我刚得到永生的那一百年，生活真是美妙呀！我一心一意地进行我的研究，做了我想要做的每一件事。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我越来越痛苦。我所爱的每一个人都毫无例外地……死去，留下我一个独享孤寂，我所珍惜的每一样事物，都毫无例外地从我的指尖滑落，甚至……你看吧，小姑娘！”
老人说到这里，解开衣服，露出了他的胸膛。
英文达立刻吓得倒吸一口凉气。虽然多年的军事生涯使她心如钢铁才没有尖叫出来，可是，纵然历经百战，见识过无数血腥场面的她……也不能不为眼前这一幕而动容：老人的胸膛已完全没有肌肤，根根肋骨森然可怖。英文达甚至看到那原本应当是鲜红的心脏，却像一块焦炭般令人作呕。
“老……老人家，您……您这是……”英文达无法想象这腐糜的胸膛是一个活生生的人类所拥有的，问了半句，就牙齿打颤，无法出声了。
“我经历过天灾人祸，我没有死！”老人叹道，“可是我不是不会受伤，如那个银天使所说的一样，我只能痛苦地活着。不仅仅是肉体的痛苦，内心也是一样。真到很久之后，我才明白他那悲伤目光的含义。可惜，为时已晚！而现在，那一群无知的外星人，就如我当年般得贪婪，他们不仅想从我的身体里得到那颗‘生命种子’，他们还想从我这里得到那天使的羽毛，从而找到那天使。他们想再一次像我一样，从他那里得到‘永生’！愚蠢啊——”
“那么，用那根羽毛……真的……真的可以……可以找到那个天使？”英文达心情复杂地问道。
“我也不太敢肯定！”老人想了想，才回答，“他说羽毛会听我真正的愿望……也可以理解为：如果我要求再见他一面，他就会出现。但是，我总觉得，他的意思是：如果我要求死亡，像所有人类一样死亡，那羽毛就会达成我的心愿吧！”
“老人家，您难道……”英文达有了不好的预感。
“我是真的活够了啊！”老人长叹一声，“只不过，我不知道求过这羽毛多少次了，一点用也没有！可能我根本就没有搞懂怎么用它吧！”
“什么，连您也不懂得怎么用它？”英文达大为吃惊，“那么，那些外星人抢它有什么用呢？难道他们知道怎么用它么？”
“这个……”老人沉默了。
“老人家，我可以看看那羽毛吗？”英文达想了想，又问。
“呃……当然！”老人略感惊讶，却还是答应了。
英文达看着老人从随身携带的一个扁平匣子里取出一根闪着金光的纯白羽毛，忍不住心想：“这就是天使的羽毛？果然和一般鸟类的羽毛不大一样，它怎么会自然发光的呢？”
正想着，却听老人接着讲道：“我还观察过自己的身体，发现那粒生命种子可以通过红外线显示它存在于我的胃里，可是……当我切开自己的身体，想把它取出来时——我以为这样就能摆脱被它所控制——却没有看见它的踪影。于是，无奈中，我也曾试过自杀，想就此自我了断。”
“啊？”英文达听得一惊，只得将想研究那羽毛的心思收回，继续关注老人的“故事”。
“我试过自杀。”老人重复了一遍，又沉默了很久，才喃喃道，“可是，那次自杀的结果仅仅是在我的脖子上留下了一道刀痕。当我再次更醒时，发现除了自己变得更加虚弱之外……一切还是老样子。于是，我不再敢尝试自杀，我甚至害怕去想象自己如果支离破碎了，却还‘活着’的样子……”
老人说到这里，两行浊泪划过了他的面颊。
英文达顿觉全身僵硬，一种莫名的恐惧感在这一刹那间支配了她。
隔了好一阵后，她才能再次出声发问：“老人家，你没有一点线索吗？我是说，关于如何找到那个天使，你想不出一点办法了吗？”
这一次，老人沉默得更久了，最后，长叹道：“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在寻找可以通过这根羽毛再见到那天使的方法，可是，到现在了，还是一点头绪也没有！我试过向它祈祷，我也试过用各种通信设备企图能和它相联，我还到过无数的同盟星，翻遍了它们所有的书典，研究过一切与之有关的神话……但是，羽毛似乎仅仅就只是羽毛而已！除了它会发光这一点，我实在不知道它和普通的鸟类羽毛有什么不同……直到现在！”
听到这里，英文达也颇觉泄气，但她还是建议道：“那么，如果您同意，我可以向联合政府请求组织一个专门的研究小组，说不定能发现些什么。”
老人却苦笑着摇了摇头：“可能吗？小姑娘啊，我想我所掌握的知识，绝不是目前人类可以比拟的，别忘了，我可是不断钻研这答案长达近千年了啊！”
“您说得对！”英文达也不由自主地苦笑了起来，“我也知道这一点，可是……”
突然，她脑中灵光一闪，立刻又有了希望：“啊……啊，我想到一个人。老人家，我认识一个人，说不准他会知道呢。”
“哦？”老人似乎并不怎么相信，却还是抱着一丝希望问道，“你说的是谁？为什么说他可能知道呢？”
英文达笑起来：“我在军中有个朋友叫枫，他的妹夫是个博学的人。不久前，我去他们家时，大家就有讨论过神啊什么的是否存在的问题。那个时候之前，我还一直是个坚决的无神论者。不过听过他们的谈论之后，对于神明的存在问题……也动摇了，虽然我还不像他们那样深信不疑就是。不过，今天听了您的故事……我想，与其求助于现在这些以科学技术为真理准则的科学家们，也许求助于他们这样一直对远古文明有着研究的人比较有可能寻得答案吧。而且，据我所了解，他们也绝不是那种会随意泄露别人秘密的人。”
老人听了这话，开始提起精神来了：“嗯，小姑娘，也许你是对的，像我，以前也完全是接受的无神论教育，说不定对于我们这样的所谓‘科学家’，脑筋都被定式所限制住了。也许……”
老人说到这里，声音渐渐小了起来，终不可闻。
英文达知道老人虽然开始抱着一丝希望了，却终究不敢轻易相信。
于是，又道：“老人家，请您给我一些时间，不论他们是否知道，我都会尽力帮助您达成愿望的。”
老人听了她的安慰之词，强颜一笑，点了点头：“我相信你，小姑娘。谢谢你，愿意帮助我这样一个贪婪之徒。”
“请您不要这么说，这是我应该做的啊。”英文达伸手握住老人如枯竹般的手，真诚地说道。
[未完待续]
糜
——摘自《真典》
文/雪黁
“小姑娘，我见过天使，真真正正有着白色羽翼的美丽天使。你相信么？”见英文达张大了嘴、一脸震惊的表情，老人的目光在她脸上停顿了一瞬，才将焦距移向远方，接着讲了下去，“我知道你在想：天使真的存在么？是的，在见到他之前，我从未怀疑过被我们津津乐道的超人类‘天使’、‘神祇’什么的，只出现在神话故事中。可是，我见到了他，真不知是我的幸运……还是我的不幸！反正，见到他之后，我动了贪念！”
“贪念？”英文达听到这里，不由自主小声地问。
老人点点头，望向她，神情复杂地说道：“那一天，我正在我的实验基地，啊！忘了说明，我本是一个生物学教授。当时，我正在一块选中的森林里研究一些动植物的生态情况，他突然从天而降，直掉到我的面前，我当时兴奋得全身发抖，无法移动，说不出是高兴……还是害怕。等我镇定下来，才发现那天使一动不动，而且额头上还有鲜血，——那血色特别的红，不知是不是他的脸色过于苍白而引起的错觉。
“我正在考虑要不要走过去，贸然接近他好不好时，却见那天使突然转过头直盯着我，然后我就听到一个声音。不，准确讲是我觉得有人在我的头脑中讲话。他的嘴唇根本就没动，我却听见他说：‘你过来，帮助我！我会报答你！’我下意识地帮他处理了伤口，又把他搬到我的床上，——意外的，他非常之轻，几乎没有重量，——然后按照他的要求把他戴着的一串红色珠链中的一颗取下来给他服用了。
“当时，我本以为他活不下去了。他的手脚、翅膀、肋骨好像都骨折了，头上的伤口又不断地冒着鲜血，可是几个小时之后，他就能活动了，而且伤口也全都不见了。我当时的心情……可真是复杂啊！”老人说到这里叹了口气停了下来。
英文达心情紧张地凝望着他，极想尽快了解事况的发展，却无法开口询问。
好在没多久，老人就重新开口了。
“到了第二天的早晨，那天使就完全康复了。看着他在晨曦中舒展着他那对莹白的羽翼，我却总认为自己尚在梦中。直到朝阳完全摆脱了夜的衣裳之后，他才微笑着向看护了他一夜的我说道：‘多谢你的帮助！我是守护生命的希望天使。你救了我，做为答谢，我可以满足你任何一个愿望。说吧！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什么呢？听了他的话，我的思绪纷乱无比，我想了解生命的奥秘，哦不，我想了解生而为人的意义，不，不，我想了解……天啊！有太多是我想要了解的东西，有太多是我想要的东西：智慧、财富、权力……我无从取舍，无法抉择。
“而那个有着一头银一样的发，有着一双水一样的眸的天使，看出了我的踌躇，催促道：‘请快决定，我要走了。’
“当时，也不知是为了什么，我突然想到一个题外话，忍不住问道：‘您怎么知道我们的语言呢？’
“‘难道你的愿望就是了解这件事么？’他反问道。
“‘不不，当然不是！’我立刻慌慌张张地否认了，——这么重要的机会，怎么可以让给这么个小问题？
“他似乎看透了我的心，笑起来：‘好吧！回答你也无妨，因为我是守护生命的战士，一切生物的语言本就都难不倒我。不过，与你交流时，我其实并没有在说你的语言，只不过我可以通过你在说话时大脑的生理反应破译你想要表达的意思，并且直接将回覆的信号译成脑波传达给你。怎么形容呢？这应该可以说成是……一种读心术吧！’
“说到这里，他又笑起来。不知为什么，他的笑容给了我启示，我突然明白了我所求的，于是大声要求道：‘请给我生命！是的，我要永生！’
“是的，权力、财富、智慧这些东西，只要我有永恒的生命，那些东西……我也可以凭自己的能力一一获取，可是永生……才是我无法凭一己之力达成的梦想。
“听了我的要求，那银天使沉默了很久，脸色似乎有些难看。
“我正在提心吊胆之时，他却又再次开口了：‘你真的要永生？’
“‘是，是的！’我硬着头皮回答。
“‘那好！’他点点头，又道，‘不过，你要做好思想准备，永生并不是如你所想般美好的事！’
“我当时却沉浸在美梦成真的幻想中，没有注意他的告诫。”老人讲到这里，再次叹了口气；不过，这一次，他并没有停顿太久，就接着讲了下去。
“那美丽的天使一边用悲哀的眼神——当时我并不了解他这目光的含义，只是觉得奇怪——望着我，一边从怀里摸出个小盒子打了开来，指着里面所盛之物对我说：‘这是可以达成你愿望的生命种子，你把它吃下去就可以长生不老了。不过，你并不是不会受伤、不会痛，记住了么？’
“我那个时候，耳朵里根本就听不进去他的话，只顾着把那小盒子里的金色种子拣来干吞下肚去。
“‘你的愿望达成，我也要走了！’那个美丽的银天使看着我把那个盒子里的种子吞下去之后，这么说道。
“‘是！’我兴高采烈地点点头，看着他展翅起飞，突然想起，急忙追问：‘天使，你叫什么名字啊？’
“他在半空中回答：‘银水，我的名字！给你我的羽毛，它会听你真正的愿望！’
“他的声音越来越远，人也不见了踪影，只有一根羽毛飘落下来。我当时想，银水这个名字真的好适合他！”老人说到这里，露出一丝笑靥，陷入了美好的回忆之中。
过了好一阵，才重新面对英文达，接着说道：“这就是我的故事。一千多年前我遇到了那个有着一头银一样的发，有着一双水一样的眸，名字就叫做银水的天使；然后，一千多年过去了，我仍存留于世。小姑娘，你相信我的话么？”
“呃……”英文达吞着唾沫，心里实在不愿相信，可又无法不去相信。过了好半天，才断断续续地问道，“可是，老人家，这……这不是很……很好吗？你……获得了……永生……为何你一开始，说……说什么……恐怖……这……这这……”
“小姑娘，别急！”老人拍拍英文达的肩膀，说道，“我的故事并不是就那样结束了，相反，那只是个开始。”
“我刚得到永生的那一百年，生活真是美妙呀！我一心一意地进行我的研究，做了我想要做的每一件事。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我越来越痛苦。我所爱的每一个人都毫无例外地……死去，留下我一个独享孤寂，我所珍惜的每一样事物，都毫无例外地从我的指尖滑落，甚至……你看吧，小姑娘！”
老人说到这里，解开衣服，露出了他的胸膛。
英文达立刻吓得倒吸一口凉气。虽然多年的军事生涯使她心如钢铁才没有尖叫出来，可是，纵然历经百战，见识过无数血腥场面的她……也不能不为眼前这一幕而动容：老人的胸膛已完全没有肌肤，根根肋骨森然可怖。英文达甚至看到那原本应当是鲜红的心脏，却像一块焦炭般令人作呕。
“老……老人家，您……您这是……”英文达无法想象这腐糜的胸膛是一个活生生的人类所拥有的，问了半句，就牙齿打颤，无法出声了。
“我经历过天灾人祸，我没有死！”老人叹道，“可是我不是不会受伤，如那个银天使所说的一样，我只能痛苦地活着。不仅仅是肉体的痛苦，内心也是一样。真到很久之后，我才明白他那悲伤目光的含义。可惜，为时已晚！而现在，那一群无知的外星人，就如我当年般得贪婪，他们不仅想从我的身体里得到那颗‘生命种子’，他们还想从我这里得到那天使的羽毛，从而找到那天使。他们想再一次像我一样，从他那里得到‘永生’！愚蠢啊——”
“那么，用那根羽毛……真的……真的可以……可以找到那个天使？”英文达心情复杂地问道。
“我也不太敢肯定！”老人想了想，才回答，“他说羽毛会听我真正的愿望……也可以理解为：如果我要求再见他一面，他就会出现。但是，我总觉得，他的意思是：如果我要求死亡，像所有人类一样死亡，那羽毛就会达成我的心愿吧！”
“老人家，您难道……”英文达有了不好的预感。
“我是真的活够了啊！”老人长叹一声，“只不过，我不知道求过这羽毛多少次了，一点用也没有！可能我根本就没有搞懂怎么用它吧！”
“什么，连您也不懂得怎么用它？”英文达大为吃惊，“那么，那些外星人抢它有什么用呢？难道他们知道怎么用它么？”
“这个……”老人沉默了。
“老人家，我可以看看那羽毛吗？”英文达想了想，又问。
“呃……当然！”老人略感惊讶，却还是答应了。
英文达看着老人从随身携带的一个扁平匣子里取出一根闪着金光的纯白羽毛，忍不住心想：“这就是天使的羽毛？果然和一般鸟类的羽毛不大一样，它怎么会自然发光的呢？”
正想着，却听老人接着讲道：“我还观察过自己的身体，发现那粒生命种子可以通过红外线显示它存在于我的胃里，可是……当我切开自己的身体，想把它取出来时——我以为这样就能摆脱被它所控制——却没有看见它的踪影。于是，无奈中，我也曾试过自杀，想就此自我了断。”
“啊？”英文达听得一惊，只得将想研究那羽毛的心思收回，继续关注老人的“故事”。
“我试过自杀。”老人重复了一遍，又沉默了很久，才喃喃道，“可是，那次自杀的结果仅仅是在我的脖子上留下了一道刀痕。当我再次更醒时，发现除了自己变得更加虚弱之外……一切还是老样子。于是，我不再敢尝试自杀，我甚至害怕去想象自己如果支离破碎了，却还‘活着’的样子……”
老人说到这里，两行浊泪划过了他的面颊。
英文达顿觉全身僵硬，一种莫名的恐惧感在这一刹那间支配了她。
隔了好一阵后，她才能再次出声发问：“老人家，你没有一点线索吗？我是说，关于如何找到那个天使，你想不出一点办法了吗？”
这一次，老人沉默得更久了，最后，长叹道：“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在寻找可以通过这根羽毛再见到那天使的方法，可是，到现在了，还是一点头绪也没有！我试过向它祈祷，我也试过用各种通信设备企图能和它相联，我还到过无数的同盟星，翻遍了它们所有的书典，研究过一切与之有关的神话……但是，羽毛似乎仅仅就只是羽毛而已！除了它会发光这一点，我实在不知道它和普通的鸟类羽毛有什么不同……直到现在！”
听到这里，英文达也颇觉泄气，但她还是建议道：“那么，如果您同意，我可以向联合政府请求组织一个专门的研究小组，说不定能发现些什么。”
老人却苦笑着摇了摇头：“可能吗？小姑娘啊，我想我所掌握的知识，绝不是目前人类可以比拟的，别忘了，我可是不断钻研这答案长达近千年了啊！”
“您说得对！”英文达也不由自主地苦笑了起来，“我也知道这一点，可是……”
突然，她脑中灵光一闪，立刻又有了希望：“啊……啊，我想到一个人。老人家，我认识一个人，说不准他会知道呢。”
“哦？”老人似乎并不怎么相信，却还是抱着一丝希望问道，“你说的是谁？为什么说他可能知道呢？”
英文达笑起来：“我在军中有个朋友叫枫，他的妹夫是个博学的人。不久前，我去他们家时，大家就有讨论过神啊什么的是否存在的问题。那个时候之前，我还一直是个坚决的无神论者。不过听过他们的谈论之后，对于神明的存在问题……也动摇了，虽然我还不像他们那样深信不疑就是。不过，今天听了您的故事……我想，与其求助于现在这些以科学技术为真理准则的科学家们，也许求助于他们这样一直对远古文明有着研究的人比较有可能寻得答案吧。而且，据我所了解，他们也绝不是那种会随意泄露别人秘密的人。”
老人听了这话，开始提起精神来了：“嗯，小姑娘，也许你是对的，像我，以前也完全是接受的无神论教育，说不定对于我们这样的所谓‘科学家’，脑筋都被定式所限制住了。也许……”
老人说到这里，声音渐渐小了起来，终不可闻。
英文达知道老人虽然开始抱着一丝希望了，却终究不敢轻易相信。
于是，又道：“老人家，请您给我一些时间，不论他们是否知道，我都会尽力帮助您达成愿望的。”
老人听了她的安慰之词，强颜一笑，点了点头：“我相信你，小姑娘。谢谢你，愿意帮助我这样一个贪婪之徒。”
“请您不要这么说，这是我应该做的啊。”英文达伸手握住老人如枯竹般的手，真诚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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