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乌鲁木齐,家乡的霾和家乡的事儿一样,云里雾里不明就里,感觉和我爸曾经经历过的年代感重叠了,一种换汤不换药的状态让我被历史的车轮碾压了一下,怎么描绘这种状态呢,无法描绘,说多了都是眼泪。
但,不得不说,霾,还是家乡的纯。北京霾厚重,油腻,霾天出去晃一圈就跟撸手串盘核桃,撸盘出包浆一样,整个人顶着层壳,像一个装在套子里的人。
乌鲁木齐霾,带着白色的雾,雾比北京霾天雾光泽度好,透亮度高,看上去要干净一些,另外干冷的状态让新疆霾带着一种冷静的清爽,犹如七星薄荷爆珠或者红双喜薄荷。每天夜里咪总睡了,我就坐在飘窗上看窗外,窗外的护栏,小区围栏上的铁丝网,远远近近的探头,时而路过闪烁红蓝光亮无声的警车,昏黄的路灯,偶尔路过的车,一些步伐快速的行人,我复杂地看着这一切,直至这一切变得简单。
这就好像,你看到的一切在与你有关之后,又变得与你无关,你坐在这里,只是在等一场覆盖一切的大雪,大雪总会如约而至,你从未怀疑,只是等待。
龙崎桃子说:“人在面临巨大幸福时,会突然变得十分胆怯,抓住幸福比忍耐痛苦更需要勇气。”
最近我总想起这句话,此外还总会想起《亲切的金子》里,金子出狱时,牧师捧着豆腐对她说:“吃了这块豆腐,你将变得纯洁,不在犯罪。”金子用手指戳翻盘子时的那张脸在我心里闪闪发光,那种解high者脸,是无需多言的印证,一个表情就够了。
从不需要被人定义过的纯洁,追寻他人眼中的纯洁与无罪,离纯洁和无罪,比远在北方的风,比北方更远还远。
冬至,并没有吃饺子,和爸爸我妹咪总吃了个斑鱼火锅,送我爸回家带妹子儿子去看《妖猫记》,妹子瘦得像一阵小风就能掰断的小树,还穿特少,但我特别理解她,谁年轻的时候还怕过冷?六年前,也是可以冬天穿个丝袜就出门的人,现在慢慢生出一些“有一种冷,叫你妈觉得你冷”的气质,咪总也是那种早早就穿上了秋裤的男孩,毕竟,你们懂的,你妈觉得你冷。
乌鲁木齐,断断续续下雪,如果雪从傍晚开始下,夜晚,坐在飘窗上看着窗外,会有机会看见一整片空白的,没人踩过的雪地。每到这样的时候,我就有那种穿鞋下楼在那大片雪地上走来走去的冲动,脑补了很多画面,却没有哪一次真的穿鞋下过楼。
等新年的一场大雪吧,等雪足够厚,穿鞋下楼踩踩踩走走走躺躺躺跳跳跳,然后回家坐在飘窗上看着,我想会挺开心的。
回家后出门散过两次步,走熟悉的路,看熟悉的景,冬天一个人散步是件考验人的事情,但听着歌走的话,其实也还行。有一次散步刚下完一场小雪,在一块没人踩的空地上,在薄薄的雪里画了个小月亮,我站在我的月亮面前抽了一根烟,等我绕第二圈经过的时候,单位老头拿着扫把扫走了我的月亮,我从边上路过,我跟自己说:“只有我知道,这里曾经是有月亮的。
寒冷的多愁善感,比炙热的多愁善感要冷静多了,理性、感性、直觉、判断、喜怒哀乐忧恐思,都被冻得缓慢矜持克制,我是行走在大街上冷静的扫描仪,经过小公园的安检门时,却比谁的心都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