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个不讨女生喜欢的人,这在大学里面如同绝症。到了大三,我依然每天一个人在偌大的校园里晃,双手插在口袋里,摇头晃脑地吹口哨。 我不是销不出去。曾有文学院的女研究生倒追我,我很行礼貌地拒绝。我对她们的兴趣仅仅在于迫切地想知道这种学校怎么会有人想念研究生而且是中文系,我估计她们以后准备继续当博士。同寝室的人老劝我将就些,这年头特流行姐弟恋。我心血来潮地讲了那个众人皆知的笑话:世界上分三种人,男人,女人,女博。后来,这个笑话传到文学院,有两个女的哭了,有三个女的破口大骂,更多女生继续把这个事件传播开去。 我一时声名大噪,或者说是声名狼藉。 在我声名狼藉的日子里,阿K依然和我走得很近。我特感动,但还是木着脸对她说,不要整天和我这种人渣混在一起,小心没人要。她摇摇头说,放心,有人要,现在还有三个男孩子在追我。说的时候狂吃火锅,头也不抬。我原以为她会说:在我心里你从来都不是人渣。 阿K爱吃火锅的习惯是被我带出来的。我从四川来,在学校食堂吃第一口上海菜时,狂放辣酱。后来,我直接吃了点辣酱,发现甜得如同番茄酱。 我特郁闷地对阿K说,曾经有个上海人跑到四川去吃火锅,特别怕辣,就叫了白锅,最后还是喝掉了四瓶1500ml的可乐,因为那个锅子刚做了红锅,没洗干净。 我想用这个故事来表达我对上海辣椒的失望,可惜阿K把这个故事听成了笑话。她仰天大笑说,你的笑话真好笑。我就闭上嘴不说话,心里想着,总有一天要把阿K拖到四川去。 每个星期四下午,我会叫上一个通信学院的人陪我去打羽毛球。他从小学开始练羽毛球,我和他打比较吃力,这也让我相当愉快,否则我会觉得我的羽毛球拍纯粹是摆设,因为和其他人一起打过一次之后,我就觉得我用左手也可以打过他们。 每次我打到5点结束时,阿K就会出现在体育馆门口,手上拿着美年达。我以为阿K特别善良,每次都为我送水,后来她特别打击我地说,那是因为她星期四下午正好有课在体育馆旁边的楼。我听了,觉得自己依然不招女孩子喜欢——尽管我从没把阿K当做女孩子。 去年的一天,灵灵跟哥哥到苜蓿地里摘蔬菜,猛然发现地垄沟边上盘着一条雪白的大蛇,吓得倒退三步,连声惊呼:"蛇!蛇!" 想不到哥不慌不忙走过去,随手抓起来,竟像拾到一条白丝围巾似的把它绕到自己的脖子上。 灵灵惊讶得嘴都闭不拢来。 哥宽慰灵继说:"怕啥呀,这是蛇皮,叫蛇蜕壳,药店里还收购哩,可以治风湿病呢。 原来是这样! 灵灵仔细地望着这条蛇壳,它像是用白色塑料精心制作的一件艺术品,有头有尾有鳞斑,轻得没有一条手帕重,最使她不明白的是,蛇壳头上竟然有眼睛有嘴巴,尖细的尾巴像一根针,蛇壳这么完整,那么这条蛇怎么从这只壳里游出来的呢? 哥哥告诉他:看到蛇蜕壳的人极少,因为蛇蜕壳正像它要产卵一样,是一种非常隐蔽的行动,主是有人干扰,即使它身上有壳也不蜕,宁愿多受些痛苦。蜕壳该蜕不蜕是一件非常难过的事情,正好六月天穿棉袄一样难受,游动起来僵硬不便,而且由于眼膜角质层增厚,它几乎变成瞎子。 为了形象起见,哥哥要找一条即将蜕壳的蛇让灵继瞧个仔细。 于是灵灵跟着哥哥,顺着河沟港汊逡巡,一路上见过三条鲜活灵动的乌梢蛇,哥哥告诉他,蛇身上色彩鲜亮,花纹清晰,滋润闪光,证明它不需要蜕壳。 不久,在一丛艾蓬边上发现一条行动迟缓的火赤练,哥哥盯着看了一阵,悄悄地说?quot;你看,这条蛇斑纹模糊,游动起来下半身成小S形,左右摇动头部探路,证明它丧失,马上要寻找地方蜕壳了,但没有硬东西,它是蹭不开皮的。你要瞧稀罕,就耐心地观察吧!"
灵灵耐心地等了半天。这条足有一米长的火赤练磨磨蹭蹭探路前进,有一次竟钻进两棵部距一指宽的芒苇缝,看样子要蜕壳了,但芦苇滑得很,终于没有蜕成功。
大约在下午两点光景,火赤练游到老坟地的石堆里,伸出脑袋,在一块石头的锐角楞上来回磨擦,好像在搔痒,不一会,它将脑袋钻进石缝。
灵灵躲在十米之外的一墩枸杞丛里,仔细地观察着。
大约过了一顿饭光景,一条花里胡哨的火赤练从石缝那一边游了出来,而石缝这边留下了一条雪白的蛇壳,那条火赤练完全不像刚才死气沉沉、行动迟钝的样子,而是浑身火红鲜艳,背上的虎斑纹图案清晰耀眼,盘绕得很灵活,反应也极灵敏。
灵灵跑到它丢下的那件"老棉袄"跟前,捡起了这条火赤练的蛇壳。整条蛇壳口眼完整,但蛇壳上的上唇和下唇上各有一条已经闭合的裂口,蛇头就是这样钻出来的。再夹在石缝里猛往前挤,整个身子从这层薄薄的壳膜里游出来了。
灵灵像哥哥一样,把蛇壳围在脖子上,高高兴兴地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