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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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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年是公元一九五九年。
素称鱼米之乡的苏北平原上,游荡着一个叫饥饿的幽灵。自从上一年冬天,共产主义大食堂散伙后,一直等到第二年夏天每人才分了三四十斤麦子。此前,庄子上的青壮年大都逃荒去了江西湖北,在那些人烟稀少的山区落下了户口。留在家乡的人们靠着青菜、胡萝卜缨子度过了一个冬春。不少的人都有过讨饭的经历,走到五六十里外的黄海边上,可以讨要到一点稀薄的胡萝卜玉米糁子粥。正因为有了那块福地,比起其它地方来,我们那里真正饿死的人并不多。
刚过了立秋,人们终于盼到了早稻成熟收割。虽然那年是个风调雨顺的好年份,但早稻的长势特别差,主要是因为劳力大量外流,没人管理,稻田里的杂草喧宾夺主,稻子里有一小半是稗子(一种稻田里的杂草,叶子眼稻叶相似)。最让人难忘的是,那年收早稻时,割稻的人个个都吃过生米。
大集体时,用镰刀割稻的全是清一色的女劳力,她们下田时,都会偷偷地从庄上捡两块半截砖头,到了田里先割些稻抱到田埂上美美地饱餐一顿。其过程是十分简单的,先用指甲将稻粒从穗头上抹下来,然后再用断砖将稻子磨成糙米,有了一小把米时就抓着塞进嘴里,尔后便一边嚼着香甜的新米,一边继续下轮的加工程序,直到吃饱了,到河边上喝过两捧水,才开始割稻。
由于家庭的困难程度不同,吃生米农妇们的吃相也不尽相同,当干部人家的婆娘一般不吃,她们只是在旁边好奇地看着别人在津津有味地狼吞虎咽。可见得,只要是有领导和被领导,任何时代都是有腐败存在的,哪怕是一个小小的生产队长,家里的日子都会比普通社员要好一些。在家里喝过几碗薄粥的人也是要吃几把生米的,不过,她们吃得比较“文明”总要慢条斯理地将稻子全部脱掉壳子才往嘴里送。那些在家里什么东西没吃的人,吃相特别难看,也挺让人心酸。她们为了抢时间比别人多吃点儿,有时,米里还有不少没磨得掉的稻壳子就迫不及待地往嘴里“宛”(苏北方言,抓一把往嘴里送)。吃的时候,还要东张西望,左顾右盼,生怕队长突然来到跟前吃不成。其实,那时的干部对这种情况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们没权力多分一些口粮计划给社员,让她们在田里偷吃点儿生米是不会“犯错误”的。
让人觉得有点不可思议的是,那时这种普遍吃生米喝凉水的现象,竟然不曾引起过肠胃方面的疾病。或许,当初原始的人类还不曾学会用火时,他们就是靠生吃野生植物的种子来维持生命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