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师范大学政府管理研究院院长唐任伍昨天去北京大学人民医院时发现，拆除医院招牌的工程只进行到一半，“北京大”拆了，还留下“学人民医院”。

他接受《联合早报》访问时说：“从拆广告牌、拆房子到煤改气，北京市最近一些政策出台前没有经过充分的论证，是拍脑袋拍出来的，结果成了‘半拉子’工程，朝令夕改，在老百姓眼里成了笑柄。”

北京从上个月1日起在全市启动拆除违规建筑物屋顶广告牌匾的工作，以“亮出美丽的天际线”。有舆论抱怨此举使得民众难以认路，使城市失去人们熟悉的坐标。

继《环球日报》之后，中国最高检的机关报《检察日报》也发文批评北京市拆除广告牌匾的做法。该报过去两天先后在微信公号和报纸第四版质疑市政府拆广告牌的合法性。

纸版文章指出，北京市在2007年颁布的规范，允许建筑物顶部设置标识单位和建筑物名称的牌匾，2017年修订的规范则禁止这类牌匾，政府应当予以适当的补偿，以期得到理解和配合，而不是以违规设置为由清理。

微信文章中进一步指出，拆牌匾和前段清理外来人口的政策一样，片面强调效率，忽视正当程序和相关人利益保护，“运动式执法”有抬头之势。

面对舆论的压力，当局一度释放出有意放缓拆除工作的信号。《新京报》11日报道，北京市海淀区城市管理委证实，它发通知表示，由于冬季高空作业和着火风险高，以及“拆除工作后存在设置跟不上问题”，海淀区已停止拆除违规广告牌匾。

不过本报昨天分别致电海淀区城管委和北京市城管委户外广告处询问时，工作人员皆称拆除广告牌的工作仍在进行中。

独立时评人陈杰人受访时说：“海淀区发出和北京市不同的信号，说明北京市换了主官之后，已改变过去稳定的管理秩序，变得随意决策，不是民主决策。”

他表示，北京市在启动涉及公共利益的工作前，没有展开起码的宣传和发动群众的程序，没有敬畏民权和法律的概念，反映新一届北京市领导对公共决策和公共服务的程序缺乏经验。

研究中国政策的策纬（Trivium）咨询公司分析拆牌匾问题时指出，在当前的政治生态中，一些官员可能为了向上级表忠心，而以过高的强度执行不好的政策。

唐任伍向本报分析说：“有些官员也无奈，不想被视为在懒政、不作为，就总得做点事。比如拆除违章建筑和广告牌等门面的事，是看得到的政绩。”

不过他指出，官员的这种想法恰恰不是国家领导人要看到的。中共总书记习近平近日指示，包括形式主义、官僚主义在内的“四风”老问题顽固，须纠正。中国总理李克强8月批评某些地方的城市管理说，一味追求整洁、禁开小店是懒政的表现。

关注市容改造问题的专家受访时表示，北京广告牌匾的整体素质确实有待改进，整治工程的出发点有一定的合理性。

《城市·环境·设计》杂志编辑黄熔金指出，北京广告牌的材质和施工不规范，刮大风容易形成安全隐患，砸伤路人。

业务包括房地产项目规划设计的UDP创始人林威说，东京的新宿和纽约的时代广场也是广告牌林立，但因为这些城市的设计品味较高，所以较能被接受。他说：“在整体品味水平还没到位之前，市政府是应该介入并设定最低标准。”

有分析认为，为了让北京能打造与新时代中国首都的地位相匹配的形象，整治违规广告牌和清退违章建筑等城管措施是有必要的，但是不应跳过决策的正当过程，不能牺牲公众的合法利益。

（记者为北京特派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