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今经济的新特点是什么？不在于创意本身的作用。我们现在视为理所当然的技术（车轮、陶器、犁或蒸汽机）都曾经是杰出的新创意。当今经济的新特点在于，我们很多最优秀的创意仍脱离实体。创意确实宝贵，但没有实体形式。这几乎改变了一切。

这是一本引人入胜的新著作《没有资本的资本主义》(Capitalism without Capital: The Rise of the Intangible Economy)讲述的主题。该书的作者是帝国理工学院(Imperial College)的乔纳森•哈斯克尔(Jonathan Haskel)和Nesta的斯蒂安•韦斯特莱克(Stian Westlake)。他们的主要观点引人注目：全球市值最高的苹果公司(Apple)几乎不拥有任何实物资产。创造价值的是它的无形资产：把设计和软件融入一个品牌。

在这本带来许多意外的著作中，最让人意外的事实是：对无形资产（研发、软件、数据库、艺术创作、设计、品牌建设和业务流程）的投资规模现在是多么庞大。对这点进行估量已成为一项重要的脑力活动。在美国和英国，对无形资产的投资现在超过了有形资产。瑞典也是如此，但德国、意大利或西班牙不是。（见图表。）

这点很重要，因为无形资产的特点与有形资产有本质不同。了解这些区别或许可以解释现代经济的一些特点，包括不平等日益加剧以及生产率增长日益放缓。

经济

如何纠正经济数据与现实的偏差？

科伊尔：GDP当然有改进余地，但长期而言我们主张摒弃GDP作为衡量进步的指标。再过10至20年，GDP将走下神坛。

本书的两位作者解释了无形资产的特点，她们提出了“4性”：可扩展性；沉没性；溢出性和协同性。这些集合在一起颠覆了竞争性市场经济为人熟知的功能。

“可扩展性”的意思是，一个人使用一项无形物品，不妨碍另一个人继续享受其好处。经济学家称之为很好的“非竞争性”。同一个三明治，你吃了，我就不可能吃。但无形资产可以被重复使用。在“可扩展性”（经常被网络效应所放大）很重要的经济体中，一些企业将迅速变得规模庞大。这些赢家还可能享受巨大的先入者优势。

“沉没性”指无形资产的市场价值往往很低或者为零，与土地或工厂不同。无形资产作为其所有者业务的一部分才有价值，但对其他任何人都没有价值。这意味着，投资于无形资产是有风险的。本书作者认为，对资产价值的预期缺乏稳定的原始价值牵制，还会引发资产价格泡沫。

“溢出性”的意思是一笔投资的很大一部分好处可能落入他人手中。即便知识资产受到保护，投资一项创意的很多好处也可能落入发现者以外的人手中。模仿（和窃取）能为模仿者（和窃取者）带来好处。这种溢出性的存在削弱了人们投资的动力。解决方法是知识产权，但从根本上说知识产权带有主观任意性，从经济角度来说成本高昂。

最后，无形资产具有协同性。这与溢出性相反。协同性鼓励公司之间的合作（或者直接合并），而溢出效应可能会阻碍合作。谁真的希望奉送给竞争对手一顿免费午餐？综上所述，这些特点解释了无形资产经济的另外两个核心特点：不确定性和竞争性。市场经济不再以人们熟悉的方式发挥作用。

无形资产的地位上升是否解释了被称为“长期停滞”的现象？在一定程度上是的。事实证明，因果关系没有那么大，因为增长一直被低估。但一个重要问题是领先公司和落后公司之间的表现差距日益拉大。后者无法从自己或他人的无形资产投资中受益，这可能在一定程度上解释了它们为什么生产率增长疲弱。

另外，无形资产的地位上升还可能在一定程度上解释了不平等的加剧。首先，在那些最成功的企业工作的员工，往往会沾雇主的光过得不错。另外，具备有用技能的员工将过得非常好。另外，有趣的是，无形资产密集型企业往往会聚集在蓬勃发展的城市中。这不仅集中了机会，还提高了房产价值，让这些房产的所有者沾光发财。最后，无形资产具有流动性，这让它们很难被课税。

经济的这种改变需要我们重新思考公共政策。这里有5项挑战：

首先，知识资产保护体系变得更为重要了。但这绝不意味着这些保护措施必须对知识资产的所有者更友好。知识资产垄断可能确实是必要的，但与所有垄断一样，它可能要付出高昂的代价。

第二，既然协同性这么重要，那么政策制定者需要考虑如何鼓励协同合作，包括通过通信和城市开发政策。

第三，为无形资产融资很难。无形资产几乎不可能通过传统的银行抵押贷款来融资。金融体系需要改革。

第四，在一个市场化经济中，独占无形资产投资所带来好处的难度，可能会造成长期投资不足。政府必须在分担这些风险方面发挥重要作用。

最后，政府还必须考虑如何解决无形资产带来的不平等问题（本书并没有着重叙述），其中包括占据超级主导地位的公司的崛起。

哈斯克尔和韦斯特莱克描述了一种具有挑战性的新经济的运行方式。在这个世界中，很多旧的规则都失灵了。我们需要谨慎地设想新政策。

译者/梁艳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