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向自许为：“老朽”。固然一半是因为确实“有点岁数”，但多一半有些自我调侃的意思，“倚老卖老”而已。内心我还真没感到：“老之将至矣”。外表看上去，还算“后生”，关键是还能带得动初三两个班的语文，离“朽”应该有点“距离”。前几月去体检，那位颇经沧桑的医生一打开我的肺部X光片，竟然惊得“大呼小叫”，“朋友，侬肺相当三、四十岁小青年！”摇头晃脑，一阵指点。撩拨得我越加“心猿意马”。

不知“老之将至”，是福？是祸？难测。前几天看到一篇学者的短文，真真喜欢得技痒，突发灵感。竟然“画虎不成反类犬”吟出了几句。

晨曦微露，我在路口等你；晚霞满天，我在天涯等你。

樱花开了，我在春天等你；冰雪满天，我在北国等你。

生活累了，我在恬静中等你；希望倦了，我在篝火旁等你……

欣欣然，竟然就发到微信朋友圈上。还极其隆重冠以《等你》。“一石激起千层浪”，轩然大波。一位忘年的“好友”马上微过来一极其难堪的“微笑”：“我真弄不懂这老先生在等谁？”极其费解，“这么就像初涉情场的毛头小伙子。不可思议，不可思议。”我也微过去一个“尴尬”“表情”。同时也暗暗感谢到底是好友，没有直接不客气：“这老先生是脑子进水了？”

另一位朋友直截了当微过来：“这是首情诗。”言下之意：这么老了，怎么还写这种东西，难为情？”我马上微过去声明：“不是。‘你’只是象征了一种美好的东西。”“对方不依不饶：“其中写了春夏秋冬，一生一世，还不是情诗。再看看你的题目——”我顿时哑然：题目就弄得暧昧莫测，令人疑窦丛生。那位最后的结论：“肤浅。”我马上默然且庆幸。按这位同仁的脾气，这样的评价已经近似于“点赞”。

突然飞过来一则：“真是天真烂漫的老人家。”平日人家喊我“老李”“老先生”都是有的，我也没感觉有什么特别异样。“老人家”与之相比实际也没有多少不同。但不知为什么这一声“老人家”喝得我惊心动魄，五雷轰顶，把我心中一向建筑稳固冰清玉洁的“青春依旧””梦想依旧”的“象牙之塔”，击得“粉身碎骨”，撒落了一地的破石烂渣……

“天真烂漫”来修饰“老人家”，绝对不是赞美之词。我垂头丧气、沮丧的落花流水。我的那些朋友同仁都比我年轻，甚至有小我一辈的。但个个世事通明，人情练达。其中一位我能称之为“小姑娘”的“好友”,见我如此不堪，大发“恻隐之心”，“严肃批评”并“谆谆教导”：“什么年龄的人就该做什么样的事，说什么样的话，超越本分，“引喻失义”，那就是十足的‘怪胎’，为众人所不齿。你竟写这样的东西……”

我惟连连点头称是。简直无地自容。恨不得“挖个地洞钻下去”——这是中学生作文描写无地自容的句子。太初级了，我得换个高级的逃离法——恨不得来个“穿越”

天哪！没想到这一穿越，竟然“凤凰涅槃”“烈火重生”。这一路穿越过去，古今中外，“写什么“情诗”之类的“老不正经”竟然“琳琅满目”“比比皆是”，什么“李商隐”“杜牧”“欧阳修““泰戈尔”“歌德”……这位“歌德”“老人家“，74岁还在“激情燃烧”——

特别令人“精神为之一振的”是，竟碰撞到了一个“今人”的“范例”：台湾女作家席慕容。60开外了。她这么说：“我不认为爱情只属于少男少女，尽管少男少女是生命最敏锐的时候。有人说，这人怎么40岁还写情诗？我觉得40岁挺年轻啊！50岁难道没有爱吗？60岁不能爱吗？80岁还写情诗呢！爱是跟随你一生的，不可能有阶段性的！是的，我还在写情诗。”

我一下“穿越”回来，“理直气壮”起来。看来完全可以继续做我想做得事，说我想说的话，写我想写得东西——尽管可能与我的年龄不符。

当然极有可能招致我的那些朋友同仁的猛烈批判，不过不要紧，我可以立刻像鸡琢米似连连点头“认罪”，同时“阳奉阴违”，“我行我素”。如果实在“火力太猛”，我可以发射“糖衣炮弹”：每人送一份“哥帝凡”巧克力，当他们满心欢喜地嚼着这尊贵稀有来自比利时的香味浓郁的“美味甜点”，完全可能“化干戈为玉帛”，他们的一切“不齿”和愤怒大概都会化为“乌有”的吧。说不定还能换来一连串“满口余香”的“点赞”呢！

李庆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