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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学岂能变成学生自杀的坟场(下)

已有 2267 次阅读2010-3-3 03:18 |个人分类:我见我闻|系统分类:女性世界分享到微信

大学岂能变成学生自杀的坟场(下)_图1-1 

 

转眼就到了11月份,杨元元看到宿舍楼仍有不少空房子,便向学校提出了安排母亲住处的申请,她高度褒扬了她高大的母亲:“这么多年来,在我的背后,是母亲一贯的坚持,是她教会我乐观宽容,是她和我相依相守,四处漂泊,恳请院领导能够体谅我家的特殊情况,在多余学生寝室为我母亲安排一个位置,让一位辛苦一生的老人感到慰藉,特此衷心表示感谢。”杨元元本以为学校会为她有这样一个母亲而骄傲,令人遗憾的是,学校的领导们都没有受过杨元元受过的苦,从而也感觉不到她的母亲有多么伟大,所以,杨元元的申请不仅没有得到学校领导的批准,相反,却接到了校方限令其母即刻搬离的通知,杨元元的母亲回忆说:“不到一个小时要我把东西全部拿走,永远不要回来了,你要来的话,对你姑娘不好。”这哪里是什么通知,简直就是赤裸裸的威胁了……,不然杨元元不会催促母亲说:“快点快点走走走。”

当晚(21号),杨元元带着母亲外出找房,由于海事大学地处偏僻,直到天黑也没找到价钱合适的房子(上海房租较武汉高得多,望瑞玲退休工资虽涨到了900元,杨元元每月也有200元助学补贴,但还得吃饭母女俩实租不起房),当晚,不得不花一百元住进宾馆,这令杨元元心疼得睡不着觉。22日,母女俩继续寻找未果,当晚,上海气温骤降至零下四度,杨母独自在电影院住了一夜,23号出去一看,外头都结了厚厚的冰,杨元元非常自责,她担心母亲以后在外头,孤零零的怎么办,她又急得睡不着觉,心里老是内疚,总是说:“妈,你跟着我一直受苦,没享到福。”23号,她们终于租到一间月租500元的房间,进门后才发现是毛坯房,没有任何家具,当晚母女二人在水泥地上相拥过了一夜,就是在水泥地上铺一个被子,把身上的外衣都盖好,再把能盖的都盖上还是冷,由于杨元元一直喊冷,母亲就让她睡她身上,两个人就这样抱在一起,杨元元整夜向母亲道歉,说没有把母亲安排好,既冻又自责得一夜没睡着觉。

24日,杨元元带母亲回宿舍洗澡时,遭到宿舍管理员的辱骂:“你还不走,你一个乡下人,你这个农村的,你不要把你乡下那一套拿来。”杨元元气愤地顶了她一句:“我不要毕业证了,不要学位证了,你瞧不起我不要紧,你不能瞧不起我妈。”在返回出租房的路上,杨元元又向母亲道歉。由于持续的担心、焦虑、愧疚和疲劳,此时杨元元已经严重缺乏睡眠,遗憾的是,当晚杨元元因情绪异常再次彻夜未眠,杨母回忆说,杨元元后悔不该来上海读书,因为学知识也不能改变命运,白学了。

25日清晨,杨元元突然从被窝里坐起来,语带怨气,凭什么不让我们住,我要找领导。上午,杨元元没有去找领导给他们添麻烦,她在申请里让领导给母亲找个工作,如果不嫌麻烦的话早给解决了,也许是她觉得去找也是自取其辱吧,她就买来午饭陪母亲在出租屋里说话。下午,她本来是要去排练节目《罗密欧与朱丽叶》的,但杨元元却对母亲说自己不想去排练了,一连说了3遍,还把排练台词扔到了一边。母亲说既然不想去演那就算了。于是,杨元元再次带母亲回宿舍洗澡,到宿舍后杨元元先洗澡,然后催着母亲赶紧洗澡。杨元元告诉母亲,在晚上8点前离开宿舍,不要让宿管员再来赶人。这时,杨元元改变了主意,想想还是去参加排练了。母亲表示,晚上过来接杨元元回租赁房一起住,杨元元说没事,让杨母先回去,不要来接她。杨元元在同学宿舍排练节目,不放心女儿的母亲在门口待了一个小时,用母女俩仅有的一部手机拨通了杨元元同学的电话,杨元元告诉母亲她还在排练,她让母亲放心先回出租屋去。

26日早晨7点左右,杨元元没有像往常一样出现在学校第三食堂,和杨母一起吃早饭。杨母就到杨元元宿舍楼下大声呼喊,宿舍管理员认为会影响别人休息,让杨母到楼上去敲房门。杨母认为杨元元可能会去出租屋探访自己,于是折返出租屋仍未找到杨元元的行踪。杨母又来到学校3号门,请保安打电话给杨元元的徐姓同学,让她开门看看杨元元到底出了什么事(根据学校的规定,只有同学在登记学生证等证明后,才能进入他人寝室)。接着,杨母因等不及同学前来现场,欲让宿管员用钥匙打开宿舍查看,这一请求遭到了宿舍管理员的拒绝。8点44分(宿舍登记记录时间),在杨母的再三恳求下,一男宿管员和杨母一起上楼,发现此时杨元元已用一条毛巾缠绕住脖子,另一头系在宿舍卫生间的水龙头上自杀了。

毫无疑问,杨元元自杀为这个悲惨世界又增添一悲惨案例,虽然上海海事大学宣传部长彭东凯说,在杨元元事件上,学校并无责任——让杨母离开宿舍是学校的合理规定,结果他又自掴耳光地说,出于人道主义,学校会给家属一笔慰问金。在最困难时没有死在武汉大学的杨元元,却在她快要看到曙光时死在了上海海事大学,上海海事大学难逃其咎,我们不难看出,这个大学是让人死的大学。一边是空着的宿舍,一边是走投无路的学生,上海海事大学没有“开仓放粮”,而是逼得人往绝路上走,事实不就是这样吗?校方的嘴脸倒让我联想到了《悲惨世界》里冷血无情的警官沙威,作家雨果认为,世界上存在两种法律:高级的法律是仁慈和爱,它可以杜绝罪恶唤起良知,进而改革社会拯救人类,低级法律只能加深犯罪。杨元元死哪里不行?她都死在你那里了你还狡辩,可见,上海海事大学彭东凯的“人道主义”,确实连专制鹰犬代表沙威的觉悟也达不到,除非他也最后精神崩溃投河自尽——哪怕是假惺惺地作一作秀,这对于他来说绝对是难上加难的。这样的大学与人道主义相去甚远,建筑再恢宏博大,倒是与冷血、残酷、无情的地狱之路一脉相通。

杨元元的死是对悲惨世界绝望的死,知识是没有用的,再努力勤劳也是没用的,组织上是靠不住的(杨元元是中共党员,活着时得不到人道,一死就得到人道慰问),贫穷像一条毒蛇一样缠绕和撕咬着她;同时,杨元元的死也是对悲惨世界的抗议,是对这个贫富两元对立的人世的抗争,她用自己的死以警醒社会,虽然“一没有地、二没有房”,但是,非农人口中的弱势者也有活下去的权利。

杨元元30岁的生命永远定格在2009年11月26日冰冷的早上,定格在了她曾经寄予莫大希望的中国上海海事大学,定格在大学宿舍24#506的卫生间水龙头上,请不要说她这个人太脆弱,因为她有过你不曾有过的坚强;请不要说是社会保障机制的责任,上海海事大学其实就是社会的有机组成部分。我只想让大家关注杨元元事件最基本的一点,她只是想搀扶一把无家可归的退休老母亲,让她在全上海最低生活水平线上挣扎得不算那么难堪,结果她拼命努力最终也没有能力办到……

记得有一首歌的歌词里说:别忘了寂寞山谷里,角落里的野百合也有春天。在我的眼睛里,杨元元就是那个美得让人掉泪的——寂寞山谷里角落里的野百合,在人间她尝尽了贫穷带给她的羞辱,在2009最寒冷的冬天她凋零了,既然人间没有她容身的地方,她只有投奔她的春天——遥远的天堂,愿杨元元在天堂里安享幸福的时光,也愿我们都能读懂她用生命给我们阐释的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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