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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庄重的初恋(6)

已有 1369 次阅读2010-2-18 09:21 |个人分类:小说原创|系统分类:杂谈分享到微信

6

国庆节过后的一天傍晚,我骑着自行车正要赶回青年场的路上,琼姐出人意外地把我拦住说:“庄重,元旦节放假我一直等了你两天,你为什么不来站里找我呢?是不是怕我吃了你不成?”

琼姐的问话使我感到非常尴尬,所以我吱吱唔唔一时总也答不上话来。琼姐似乎察觉到近来我思想上的变化,就冲我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说:“好弟弟,我就要走了,你今晚能不能陪我一起转转,咱们找个地方好好聊一聊。”我以为琼姐的机组又要出去干活呢,所以,也就没往别处多想什么,因我刚刚受了母亲的成分论教育,便硬着头皮不是十分情愿跟着她走了。

我们顺着寨墙往南走到了完中,完中坐落在圉城的西南边,它东面是操场北面是池塘,南面和西边都是寨壕沟,我俩翻过寨墙上的豁口,只见西边田野里到处都是裸露的黄土,空荡荡的显出一副苍凉与贫瘠,只有邻河堤处是一块不大不小的荒地,人们在荒地上筑起了座座坟墓,坟上稀稀拉拉地长着几十棵苍柏。

琼姐和我一前一后绕进乱草坟,这地方确实很清净四周不见一个人影儿,我俩在一通平展的石碑上坐了下来,不等琼姐向我问话,我就接着刚才的话题说:“不是都犁完地了吗,你又要到哪儿去犁地呢?”琼姐毫无表情地对我说:“我被他们除名了,能会去哪儿犁地呀。”原来这就是她“要走”的意思。

我急忙问琼姐:“他们为啥除你的名?”

琼姐愤愤地对我说:“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他们说我和你乱搞男女关系,依据就是咱自己主动承认的,站领导硬要我到他们指定的医院作检查,因为我死活就是不去,他们因此做出了这个决定。前天他们通知我说,限我三天之内搬出拖拉机站。”

我闻听后气不打一处来大声骂道:“他姓杨的老婆‘小白菜’烂成那样子,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为啥不让她去医院作检查呢?走,咱们俩去找他们评理去,单位里说不通就去找公社,公社不成咱们就去找县里,中国这么大我就不相信没讲理的地方。总之,他若让你搬出拖拉机站——没门儿!”

只见琼姐万分痛苦地摇了摇头,从她牙缝里挤出一句绝望的叹息:“唉!我找过了,没有用!”我一听简直气炸了肺:“这不是明摆着欺负人吗?老子干脆和他们拼了……”

琼姐连忙好言劝我说:“庄重,你可千万不要乱来!其实,这两天我已经想通了,咱们胳膊拗不过大腿,叫咱搬咱就搬吧。他们怕我赖着不走,就把这间房另做安排了,你猜是让谁来住?是分给谢云结婚用的,我怎能好意思不搬!”

我说:“那怎么了,你只管挺住不搬,看他们能把你怎么样?”

琼姐说:“建军也是这么对我说的,他说他俩可没赶我的意思,即便是没房子这婚也照结不误,他叫我别多心只管住下去。”

我连忙说:“对呀,你为啥不照军哥说的做呢?”

琼姐说:“这哪成呢?咱可不能耽误人家的终身大事呀,他们的婚期本来就往后推了,又不是他们俩让我搬走的。再者说,人有脸、树有皮,我一直赖在这儿不走多丢人啊!我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了,所以我走之前特地来看看你。咱俩订婚的事儿是我跟你闹着玩的,你可千万别当真,你应该找个比我好的姑娘做老婆。不管你今后到哪儿去,庄重,琼姐都盼着你混出个模样儿来,去治治像杨书记这号当官的,给你的琼姐争一口气呀!”

我心事沉重地对琼姐说:“你放心吧琼姐,我不会丢下你不管的。我早已经想好了,还是那句话,我这就把户口迁到你们村子上,我陪你回老家种地去。”

琼姐“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她说:“我真的没有看错你,你是个靠得住的男人,有你这句话就行了。”

我说:“我是认真的,我说过的话绝不会食言。”

琼姐说:“别傻了庄重,你越是这样子做,我就越不忍心拖累你。你记住:一定要出人头地,绝不能让人小看你!”

正说着话,天色渐渐地黑了下来,我和琼姐谁都不愿起身先走。时间就这么一点点地过去了,最后琼姐提议说:“你不是一直想找个机会要我的身吗?现在,你还想不想要我了?”

我不想再伤害琼姐了,因为我对她的伤害已经够深了。我本想对她说现在没心情,且天气又冷就算了吧!但又一转念,琼姐会不会以为我嫌弃她呢?所以,我就以没带避孕套为借口推脱,谁知琼姐口气坚决地说:“不用戴了,我掐着日子呢不会怀上的……”

接着,我俩就在废弃的大石碑上脱衣服,也许是所处环境和情绪作怪吧,我感到琼姐的下身真像牙齿一样,“咬”得我那根棒槌不管怎么理料就是不听使唤。正在我就要做勇猛的挺进时,坟头翠柏上有只乌鸦不合时宜地“呱”了一声,我望着琼姐的双腿和臀部,活像倒写着的“W”字母,垂头丧气的我不用说又败下阵来。

想不到,我和长我四岁的琼姐的爱情竟以悲剧而告终。

后来,当我得知燕妮比卡尔·马克思整整也大四岁时,我真的不敢相信,我的悲剧恰恰发生在一个笃信老马的国度里。

我很抱歉地对琼姐说:“近来我心里很烦躁,对不起琼姐,我真不是故意的……”琼姐叫我快别说什么对不起的。后来我才搞明白,这都怪我的包皮太长,一动就像被牙咬了一样疼,还以为琼姐腿窝里面真有牙呢。唉!常言说得好“隔行如隔山”,我当时对妇科知识学了很多,却对自己所属的男科知之甚少!真愚昧啊,更愚昧的是,我对琼姐将要采取的行动竟没有丝毫察觉!

接着,琼姐平淡地对我说:“今晚我是专门为你而来的,只要你有啥要求,我都会尽力满足你的。”我对她说我没有啥要求。

琼姐想了想又对我说:“让我给你点枝烟吧!”不料,我翻遍身上所有的口袋也找不出一枝烟来,琼姐非要给我买包烟去不可,尽管我一再说吸烟对身体不好,我这一段时间基本上就不吸烟了,可琼姐就是不答应。我当时只觉得琼姐有点怪怪的,可我以为她是怕我甩掉她才设法讨好我,若早知道这是她在人世的最后一夜,再过几个小时她就要自寻绝路的话,无论说啥我也不会离她而去的。

琼姐到村里的代销点给我买了两包烟,并亲手给我点上,我俩就在公社的街头漫无目的地游荡。

黑黢黢的秋夜里凉风瑟瑟,农舍里原有的灯火也一盏盏地熄灭了,人们大多都已进入了甜蜜的梦乡,不时有几条狗隔着大门狂叫几声。我让琼姐也吸一口烟来暖暖身子,这回她没有推辞,只见她猛吸一口,呛得不停地抹眼泪,我舒心地拿她来开玩笑,说她抽烟的样子看上去很有风度,一定比夏天站在河边撒尿更刺激吧——当时我真的以为自己能得不得了。说罢这话后,我以为琼姐又会跑上前来打我,可她却压抑般地笑了笑对我说:“唉,时候不早了,你不是还要去青年场吗,快去吧要不我放心不下的。”我对琼姐说今晚我不去了,就留下来明天帮着搬行李。琼姐严肃地对我说:“我的行李一个人就能搬得动,不用你亲自来帮我,听话啊庄重……”

最后分手时,琼姐又为我点了枝香烟,透过她手心里那微弱的光线,我看到她憔悴的脸上美丽的眸子猛然间一亮,她似乎还有满腹幽怨的话儿要对我说;我怔怔地呆在那儿一动也不动,她用手扳住我的肩膀转了一圈儿,猛地把我推往去青年场的方向,我们就这样踏上了不同的归途。

琼姐第二天没有把行李给搬走,第三、四天也不和拖拉机站的人打照面,人们还以为她是精神上受了刺激,一赌气跑到亲戚家里住上几天,到她啥时候想通就独个儿回来了……

当人们去沙河的河湾里收割荻子时,这才发现了散落在河边的琼姐的遗物,于是,琼姐的遗体就这样被发现并打捞上来。

据说,医院里的医生们慌慌张张地奔到出事地点,只见看热闹的群众把现场给围得水泄不通,公社武装部的干事们在维护着现场,专等医生们来对琼姐进行尸检。

曾经美艳绝伦的琼姐安详地躺在河滩上,可她早已经是面目全非了,河底下那些可恶的虾兵蟹将们,早把她的眼睛及整个面部咬得惨不忍睹。我闻听后第一次强烈地感到,虾兵蟹将这些冷血动物是多么地残酷,也就是自从打这个时候起,我再也不会进食鱼虾之类的东西,许是担心稍不留神就会吃着琼姐皮肉的缘故吧!

尸检的结果令公社武装部干事们颇有疑心,他们嘴上不说实际上有这层意思:刘琼她虽然有可能属于自杀,但她怎么可能是处女呢?我母亲说事实确实如此,刘琼的处女膜至今还保存完整,说明单位以前对她的指责纯属污蔑。这个结论不仅公社领导们接受不了,其实暗地里我也接受不了,难道我和琼姐的激情之火是白燃烧了?回过头来说,假如琼姐她真是个处女的话,她为此丢饭碗并以死来抗争,如果不是这世界上真正的悲剧,岂不是天下最大的笑话嘛!

后来,组织上又征得刘医生伯的同意,专门请县里的专家来了一趟,结果和我妈他们得出的结论是一致的。

自从琼姐含恨别我而去以后,我常常拷问自己的心灵并自责:“庄重啊庄重,你在琼姐的悲剧中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呢?如果你对琼姐付出的爱能赶得上琼姐的一半,琼姐她还会被逼无奈踏上绝路吗?”尽管琼姐从来就没有怨恨过我,可我却无法儿不怨恨自己,假如我当时能够再成熟一点、再坚强一点,再……一点的话,琼姐她也许就……哎,往事不堪回首啊!

揪出“四人帮”后的那几天,我也跟着游行的人们上街去,圉城的街头到处都很热闹,不少人放鞭炮以示庆贺,本想杨威的爸爸杨书记这回该倒霉了吧,谁知道他比群众还高兴呢,我看见他往水坑里开了枪,响声震得游行的人们捂住了耳朵。

不管咋说“四人帮”被粉碎后,生活确实发生了一些变化。

首先是云姐和军哥的婚事给办了,他俩请我参加了他们的婚礼,说是琼姐不在了,有我参加就算告慰了琼姐的在天之灵,因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们也是一个小小“四人帮”。

云姐和军哥的新婚洞房是一间集体宿舍,但绝不是琼姐住过的那间;洞房的门口贴有大红喜字,除外还有一副打诨的对联很招惹人,不少人都围绕着它在说说笑笑,我也凑上去想看个热闹,只见上联是:“新气缸新活塞严似合缝”,下联是:“新媳妇新郎官热爱运动”,横批为:“嘭嚓嘭嚓”。

不用猜我就知道,这对子一定是我那“老臊壶岳父”写的,在那个动不动就批斗人的年月,我真担心有人会找茬儿把他给“运动”一番。所庆幸的是,没有一个人再敢这样做了,不少人都欣喜地说时代真的是变了。不过,话又说回来你不能不承认这人就是贱,以前喊破嗓子叫大伙儿“抓革命、促生产”,喊半天也不见得有人动一动。现在就像这副对联一样只“嘭嚓”两声,大伙儿他们一个个全都来劲儿了。我真的看不惯这种平庸的现像,所以就变得越来越狭隘了,别人一高兴我就痛恨得咬牙切齿,我认为琼姐死得实在太冤枉了,可有的人却不管别人的死与活,他们照样结婚、生孩子没乐找乐,我怀疑我这一辈子是再也乐不起来了!

第二个变化来自于杨威,他在他老爸没下台前就和宋海霞好上了,所以就像变了个人一样对谁都好。在青年场里那会儿,起初我对他恨得要命,后来在我们本地知青共同对付外地知青的大背景下,他终于得到了我的谅解,也认为他们那样逼琼姐是禽兽不如,所以我就和他握手言和了。为挫一挫他毕露的锋芒,我把“阳痿”改称“羊蛋”这样叫他他也不恼,我自觉没意思叫了叫就作罢。

第三个变化来自于我自身,这世界真他娘的邪气,明明叫杨威的他不阳痿,我名字不叫杨威却成了真正的阳痿。别人叫一声杨威我就心惊肉跳,我害怕人们知道我是阳痿症患者,所以就变得越来越羞于见人了。

好在我进青年场没呆几天,国家就恢复了高考制度,我真的连做梦都没想到,这辈子还能到大学里头混几年;当我被那个号称是“第三党校”的著名学府录取时,我高兴得两天两夜硬是睡不着,那感觉就好像走进了梦里一样。就在我刚上大学不久,我家也随母亲工作调动搬到了钟州市。

四年的大学生活对我来说是多么漫长,没完没了的思想汇报和政审表格,让我现在回想起来就感觉到胸闷。就在我的大学生涯即将结束时,我却不得不“自动”地退学了……因为当时我的确看透了自己的前途:去从政吧,我这人注定不是当官的料儿,尤其不会对上面装孙子,肯定少不了心受委屈;去搞学术研究吧,我忖度自己毕竟还长了颗脑袋,不会跟着握权杖的他说雪不是白的,我马上就注释说:“雪是像煤一样的粉状物!”

我退学后在社会上游荡了几年,发现当今爆发第三次大战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我真的没有必要现在就躲进深山沟里,挖上一个洞备些粮食和氧气,看一眼地球最后是怎样毁灭的。

接着,我又发现社会上有两种职业最好混:一种是当社会科学家,比如说社会主义何时在全球获胜的问题,老马说是在十九世纪,老列说是在二十世纪,看来他们都没有说对,我大学时代的老师说必将在二十一世纪,所以他就成了名家,你说容易不容易?这是往好上说,那些当官的最喜爱听。另一种职业是当大气功师,这要尽可能往坏处讲,最好说明天有一颗星星就要和地球相撞,只有我能发发功让它改变一下轨道,这样老百姓们最喜爱听。想来想去我还是选了前者,便以同等学力报考上了研究生。

现在,作为大学教授的我,已是海内外小有名气的社会学家了,每当我看到男女学生在校园里出入成双的幸福模样,这使我总想起早逝的琼姐,她虽已长眠于地下多年。我真想对学生们由衷地说一声:“以我的切身经历来看,成长是一个美梦破灭的过程。愿你们的美梦永不破灭,都能够好事成双梦想成真……”

读者朋友一定很关心我的身心状况,诸如还阳痿不阳痿了?最后跟谁结婚了?按说这完全是属于题外的话,考虑到我的阳痿实属初恋所带来的后遗症,我想我还是不厌其烦,给朋友们略微作个交待吧。

真的,我本以为我今生今世再也不会恋爱了,可我还是忍不住恋爱了几回,其中我结过两次婚也离过两次,主要原因是我一直发挥不了做丈夫的功能。按说她们无论从相貌还是从学识上,一点儿都不比琼姐差,可一到床上摆起阵势来,我心里就直发慌,这“习惯性阳痿”总也不见好转。说来也许你们不相信,那次我作为访问学者,到美国斯普雷顿理工学院讲学时,不经意的一次奇遇,却治愈了困扰我多年的阳痿症。

我去那儿前就听人说起,该大学只是作为一个研究机构而存在,该校不招大学生故我的听众只能是专家、学者,我那部研究东西方文化间差异,特别是阐述东方人生活信仰的专著,充其量是“科普教育”的水平会有人听吗?我安慰自己说:“骑葫芦过河咱就充一次大蛋吧!”结果出人意料,真没想到它却获得了极大的成功,所以我这就一发而不可收,从东方人生活信仰讲到弱势群体及诸多亚文化现像。最后,由于盛情难却我不得不作了另一个热点报告,即研讨一下发展中国家妇女解放的问题。

传统认为妇女解放有赖于社会解放的促进,说妇女解放程度的高底是衡量社会解放的尺度;我则进一步发挥说:有史以来社会压迫的实施,无不是通过国家、民族、家庭、个性环环相扣的链条来实现的,而最终对妇女的压抑又是通过性压抑来实现的。据此,我认为性解放是最终测量妇女乃至社会解放程度的重要标尺。我的这一宏论为咱中国人赢得了经久不息的掌声。

就在我将要离开美国回来的前夕,有位女士敲开了我寓所的门,她的皮肤让人一看就知道是混血种人。不过,她看上去咋这么面熟呢?我心里总觉得她像我以前的某个熟人,但具体到底是谁又一时难以想起。这位女士大约有三十来岁,穿着胸口开得很低的职业装,一开口就显得非常非常激动,用汉语夹杂着美语对我说她叫“拮据”,她平时非常向往我们黄色的东方文明,特别是近来听了我的学术讲座后,非常推崇我那篇关于妇女解放用什么“尺子”的报告,她怕我听不懂还一直用手不停地比画。该女士对我的印像看起来真是知音难觅,“性解放”的尺子这时却成了她对付我的有力武器,因而她说着、说着就激动地往我怀里钻。我不想和她拥抱就躲着她故意逗圈子,说你这个人不是很“拮据”吗?就随手从口袋里抽出两张二十美金的钞票,想尽快打发她走掉不就完事了。谁知这位女士根本不吃我这一套,她一进屋就叫我也“解放、解放”她,我这才注意到原来她就是坐在前排,在我做报告时老给我抛媚眼的那一位。

为了摆脱“拮据”的死死纠缠,无可奈何我只得对她实情相告,虽说我确实也很想“解放、解放”她——接下来我怕她听不懂我的话,就用手比划着说我那玩艺儿不办事儿,每到关键的时候它就硬不起来。我的手一会儿耷拉一会儿挺起,看样子就好像模拟飞行表演似的,这位女士以为我要乘飞机回国了,就使出浑身解数愈发纠缠起我来,可想而知,我一急之下就更加解释不清了。

真是“学到用时方恨少”,以前我曾专门查过阳痿的英文词汇,这时候早把它忘到爪哇国里去了。等“拮据”小姐好不容易弄懂我的意思后,更是喜出望外对我表达了她的意思:密斯特“捉住”(我又变成捉住先生了),这太好了——她就是专治这方面病的专家。

我将信将疑,心说这下子可被她捉牢了。她问我是如何得的这个病?敢情外国人也懂望闻问切呀,我就简单对她讲了讲我的初恋,她听后大受感动,连连夸我不仅是位出色的学者,同时也是个感情丰富蛮有趣的人。她还非常惋惜地对我说,你的琼姐死得太冤枉了,看来当时你们所掌握的性知识,竟没有一个美国中学生掌握得多,可见在你们发展中国家,普及性知识是多么重要啊!

“拮据”小姐非常健谈,她说她笃信西蒙娜·波夫娃的女权主义,但总苦于找不到立论的根据,我的报告解决了长期来一直困扰她的大问题,单冲这个她也要给我好好治病,还说要我准备和她进行配合。她说罢就开始为我宽衣解带,我吓得一跳就是两米开外躲得老远,问道:你所讲的配合到底是什么意思?她说这种疗法是目前世界上最好的疗法——她要用她的感官来唤醒我的感官,通过这样的真抓实干才能大见成效。果不出我所料原来她是想和我来真的,还说我再不要搞“假正经”了。

我“噗嗤”一下就笑出声来,这位“拮据”小姐不愧是个中国通,她竟然知道我们大多数中国人都爱“假正经”,她说世界上再没有比健康的两性关系更纯洁的了。不过我还是有点儿不放心地问她:咱们换个其他的疗法难道不行吗?意思是只要纸上谈兵点到为止就行了。她说你要想治好病就必须如此,再说,她这样做也是为促进美中关系呀!看来我天生是一个政治动物,她这样一说使我在心里暗暗为之一动,不知不觉就想随她的指挥棒走了。可我又怀疑这是一个阴谋或者圈套,据说日伪时期蒋介石被赶到重庆时,就曾认为我们中国人种不行,他下面的一个什么机构还提出过,让江南美女和美国大兵搞配种,从长计宜以挽救中华民族的颓局,实际上正中老美的奸计,即为美国大兵省却了一大笔的嫖资。现在正值全球风行知识经济之时,加上老美经济连年的滑坡不景气,他们谁人不知咱中国人“聪明”,“拮据”一上来就和我套近乎,是否是中央情报局派的特工,目的是想盗咱们的“龙种”呢?

唉!您看我这人想得太远也太复杂了,说出来肯定有很多人不相信,此时此刻,我心里还总惦着咱的爱国主义,念念不忘保护咱的民族“遗产和精华”(即使做梦遗精咱也不遗给她呀);可是我又一转念,自己多年来所受的折磨和痛楚有谁了解,真好比—个倒霉的胃病患者,面对眼前满汉全席竟引不起一丝—毫的食欲,眼睁睁地望着两个如花似玉的娇妻跑走了。管他娘的!为治病我牙关—咬决心豁上去了,记得咱们中国有个作家不早说过:“我是流氓我怕谁?”对啊,咱哥们儿是“阳痿”咱怕他谁呀!一不强奸二不耍流氓……毕竟还是做贼心虚,为防万一我叫她别急慢着来,先问清你们这儿有武装部没有?“拮据”说武装部的没有,五角大楼倒是有那么一座。我说五角大楼咱不害怕,咱这人又不搞间谍活动,就是你们美国法案太多,咱这样真的不违法不是犯罪?别抓我个嫖娼什么的,再罚我个三千、五千美金,我可真的连国都回不去了。

“拮据”叫我尽管放心,咱这是治病不是干别的,你是我的病人受法律保护。说完就见她先给我脱衣服,脱完后又脱自己的职业装。接着,她伏在我的脚下从我的双脚开始吻起,一边吻一边用带有魔力的双手抚摸我的身体,她吻着、吻着接下来的情节,就像著名作家张昆仑那本叫做“习惯放荡”的书中所写,朝着我的命根处使足劲儿地舔了起来;此时,我心里说真的产生一种不习惯死亡的感觉,转眼间这感觉又变成了另一个作家的感觉——“好死不如赖活着”——活着的人是一种多么美好的东西呀!

望着“拮据”黑黑的皮肤,我一点儿也不紧张,反倒有一种毫无来由的优越感。在她轻轻的抚弄下我的神经放松再放松,我首次在两性肌肤之触中充当了一回被动的角色,我的感觉活像飘飘然中的神仙一样。

就这样过了大半天,我顿觉下身像水中的暗流一样有所涌动,就眯起眼睛朝身体的那个部位瞧了瞧,只见那个“丑陋”的大棒槌早已被她把玩得怒气冲天,就在这时,“拮据”骑上去像虾一样弓起了身,对准好部位正要和我进行实质性“接触”,我心说你们老美想得倒美,过去我们在外交上硬不起来,丧权辱国了一个世纪输就输了,反正丢人也好丢脸也罢又不是我干的,但眼下若再硬不起来丢人的话,我就不能跳出圈外摆脱干系了,想到此我一个鲤鱼打挺像座小山似的压将过去,“拮据”小姐有点儿不高兴地对我说:“卓著先生(我又成了卓著),你这个人很虚伪,还有你的一套理论,因为你根本就没有阳……阳什么呢?”

经她这么一提醒,连我自己都感到异常惊讶,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我们俩早已经是合二为一了,难怪在她的眼睛里,我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谎言制造家”。

乐极生悲,我流着惊喜和酸楚的泪水,忙对“拮据”小姐说非常感谢你,是你治好了我的“Impotence”。此时,我才猛然记起了这个该死的英文单词。

回到国内后我才最终认识到,那些太漂亮以致于美伦美奂的姑娘也许不适合我,有一点缺陷的宋海霞早已是别人的媳妇了;接下来,我准备放下臭学问家的大架子,找一个相貌上虽有这样那样的不足,但就像宋海霞一样很耐看的女人,和和气气、甜甜美美地居家过我的小日子。

                                    1990年春头稿

                                    1999年冬二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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