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冰山2009-9-28）

28年前，我有幸考上了某大学的政治系政治专业，刚从牛棚里出来的法学教授讲授宪法学时，把1975年宪法批得简直一文不值。他说1975年宪法里讲，“人民解放军是工农子弟兵”，什么“工农子弟兵”简直是胡扯！如果只允许“工农子弟”参军，那么干部、知识分子子弟是不是就不能当兵了？他还说在1975年宪法里，如此不严谨的病句比比皆是，又如“打倒帝国主义及其一切走狗”，什么是“帝国主义”大家好理解，但是，你们知道什么是“一切走狗”吗？所谓“走狗”我的理解就是走动着的狗，看来“一切走动着的狗”是必须打倒的，可那些站着不动的和卧着的狗要不要打呢？

今天来看，虽然教授们的数量绝对增加了不少（不然坊间不会有“僵尸满街走，叫兽不如狗”之说），然而如此认真的教授却少之又少了。大家都知道，宪法是一个国家的根本大法，宪法条文应该是非常严谨的，是丝毫也马虎不得的，如果宪法本身存在严重歧义的话，这个国家是要出乱子的。我们很不情愿地看到，今天的法学教授们，面对现行宪法的小毛病熟视无睹，对宪法里的大毛病置若罔闻，他们几乎是整体噤若寒蝉，与过去被关牛棚相比待遇明显高了不少，之所以噤言噤声，怕是唯恐失去这点儿待遇吧，现在人们担心的倒不是“帝国主义及其一切走狗”，而是如何保证教授们不沦为某种政治势力的走狗。

那么说，中华人民共和国现行宪法，真的存在所谓的小毛病、大毛病吗？我对这个问题的回答是肯定的，不然，就不会出现倍受人诟病的“政府合法性”问题。在我这个愚笨的人看来，现行宪法存在的最大的毛病，就是在秩序和规则的制定上有失公允，出现了令人诧异的“宪法悖论”现象。

我是学政治的业余喜欢文学，咱可以用文学描写的手法举一个浅显易懂的例子，以说明“宪法悖论”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比如，热情好客的东方人非常羡慕西运会，所以他们也要举行盛大的东运会，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经过数年努力，各项东运场所终于被他们立起来了，然后欢迎各地的运动员前来参赛；可是，东方人在比赛中却不按世上通行的规则办事，他们说这个地盘是他们好不容易打下的，故每逢比赛东方人都别人让他们当冠军，大家前来参加比赛东方人是热情欢迎的，但是，你们若是想夺冠军东方人就要和你拼命。有人说既然是这样，那就不用比什么赛了，直接在比赛规则里写上东方人是冠军不就得了？哈哈，你以为东方人不敢写吗，他们早就在比赛规则里这样写道：“我们张三领导着李四、王五和赵六及东方各族群众，在某某某主义、某某某思想指引下，战胜艰难险阻建成了各项东运场所，并取得了东运会各项比赛的冠军，李四、王五和赵六及东方各族群众，将继续在我们冠军张三的领导下建设东运场所，上届冠军张三将永远是我们的冠军。”这哪里是运动会？分明是霸着美女耍流氓的夜总会！张三吃上了肉，坚决拥护领导的李四、王五和赵六也啃上了骨头，刘七、冉八等东方在编运动员也喝上了稀稀的汤，轮到编外运动员旅九连稀汤也喝不上，这些酷爱运动的运动员当然不满意了，冠军是通过公平、公正、公开的比赛争来的，哪能没比赛呢就内定下冠军还写进规则不让争，很多运动员都要求实行西运会普适规章，张三等人硬说西运规则不适合东运会，于是，刘七背着张三搞了个新规章让大家签名，结果被张三找个借口抓了起来，冉八和刘七是一个运动队的立马提抗议，张三骂骂咧咧地说：“妈的，刘七想坏我规矩可以理解，你这个丘八闹腾个啥哩？不是给你翻了一番涨过工资了吗？”冉八说：“张老大，你啥时候给我涨过工资翻番了？你说的是丘八我是冉八即在编土匪，你饱汉不知饿汉饥——啥时候把俺当正规军看待过？你就是把俺当正规军看待了，俺也要改良一下你张老大的鸟规矩！”看来土匪比丘八们有骨气得多！

书归正传，宪法是近代资产阶级民主革命的产物，是和封建特权、专制、独裁作斗争中实现的，各种政治力量无论在民主革命中的贡献有多大，都没有资格和任何理由把持住一个国家的政权，因为人们没有天然的永恒的代表，这个国家的任何政治势力包括执政党都要随时接受公民们的监督和选择，就像运动员一样不存在一劳永逸的冠军，真正民主的国家也根本不存在一劳永逸的执政党。如果一个政党用宪法的形式把它的执政地位固定下来，无论它怎么宣传自己的先进及其清白，这个执政党必然有不可告人的利益可图，说白了其实就是，它当初之所以反封建是因为他们没有资格搞封建，一旦他们在国民广泛参加的反封建斗争中夺得胜利，他们所表现出来的自私、贪婪比过去曾反对过的老封建，即在专制、独裁、血腥、控制方面将更胜一筹，他们一边标榜民主一边无视并践踏民主社会普适规则，在他们狭隘的利益所决定的短视的眼睛里，别的任何政治势力谋求执政的话都是独裁，只有它这个执政党才是真正民主的化身。所以，就像某个政党把继任者写进党章所呈现出来的荒谬一样，在一个真正奉行民主法则的国家里，是不能将某个政党的执政地位用宪法固定下来的，世上如果有这样的宪法的话，这种荒谬的宪法是不能够被称做“宪法”的，它的存在本身就是对宪政和民主极大的嘲讽。因为，人们不满意执政党的执政状况并企图稍有改变的话，人们这时候所有的努力在民主国家看来再正常不过，可在这种打着宪政名义实际奉行独裁的国家里，人们所有再正常不过的努力在这个国家都会被斥为“违宪”，即大多数人的意愿和行为与貌似承载着他们意志的宪法相悖，人们对这个不称职的执政党的任何质疑的声音，也别无例外地被扣上“违宪”的帽子大加讨伐。宪法上明明写着，公民们有言论、出版、集会、结社、游行、示威的自由，还广泛享有选举权和被选举权，也就是说他们有成立政党并谋求执政的权利，他们若真是按宪法条文的规定这样努力去做了，在这寡廉鲜耻的“民主”国家他们又将因“违宪”而被镇压！

以上就是我发现的令人诧异的“宪法悖论”，如果是在寓言故事里那就是“自相矛盾”，如果是在逻辑学里那就是“二律背反”，如果是在文学作品里那就是“第22条军规”，如果是在政治学里那就是“流氓政权”，如果是在国际关系上那就是邪恶的“无赖国家”……，在邪恶的“无赖国家”里，“沉默的大多数”被少数人所绑架，看不到希望的人们被迫为无赖们服无期的苦役。所以，存在“宪法悖论”的宪法是廉价的一文不值的，就连它的制订者——专制者独裁者本人，也不会打心底去尊重这块遮羞布，历史对自以为聪明的专制者独裁者的惩罚，就是用历史把他们这些人的丑恶嘴脸告诉后来的人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