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有半年多没见过红亮了，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工作，还不到18岁的他过得咋样？

红亮是我招进来的农村学生，他在学校学的是焊接专业，去年年初，他想提前离校顶岗实习（其实就是就业），我正要为他找个可靠点儿的企业，不想学校孟老师通过外聘席老师，给他在郑州北郊一个企业找到了活，说好了管吃管住一个月600元（本地最低工资每月650元RMB），我找他问了问情况，他说先干着再说吧，总不能让家里养活一辈子吧……

这家企业在郑州市惠济区的地盘上，郑州市惠济区政府大楼号称小白宫，听说在全国及国际上都小有名气，遗憾的是，制造这种名气的区委书记被关进了号里。

去企业参观那天我正好赶上，所以就和7个学生及孟老师一起前往。企业不大是在一个农家院里，名字叫做什么有限公司，管生产的厂长是被聘的退休师傅，他带我们参观了工厂的各个工序，只见那些搞焊接的员工，连防护罩都没有就干起活来，搞喷涂的不戴口罩，整个车间和院落，弥漫着焊药和油漆混合后的有毒气体……。学生们看后没有说什么，我们当老师的只能尽力维护学生的就业热情，经济危机下的就业形势越来越严峻，怎么还能挑三拣四的呢？

接着，生产厂长又把我们专门带到一堵墙边，特交待要把墙上的厂规认真看一遍，我也跟着看了看，比如说按时上下班等等，没发现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如果硬说有的话，例如，工厂规定每月26号发上个月的工资，可以说，在我们王书记领导下的郑州市，绝大多数的企业都是这样规定的，好在学生也都听过“押工资”的潜规则（目的是防止劳工辞职，这种公然违背《劳动法》的做法，从不正常转而变得正常，看来劳动者已经变得麻木了）。关键的一条不知是不是第22条，我只记得它的内容是这样的，如果想离开本公司，必须提前向领导递交书面申请，在得到公司领导的同意后，才能离开本公司并结清剩余工资，擅自离开公司的后果自负。我对学生说如果有“陷阱”的话，那么这一条有可能就是个陷阱。我让学生们去问问生产厂长，他回答说如果提前打报告的话，是不会克扣工资的，这个你们尽可以放心。由于是通过熟人联系的，大家都觉得这家企业还可以。

红亮等4个学生去公司上班（说是先干一个月再说），等一个月再见面时他说不想干了，为什么呢？最主要就是劳动条件太差，加班时间太长，整天馒头咸菜面条，工资待遇太低……，我问公司给你们结了工资吗？红亮他们沮丧地说，尽管我们提前跟老板说不想干了，可他们说我们是擅自离开公司，别想从公司拿到一分工钱，回学校就是想让老师帮忙给要工钱的。

接下来的几天，我和孟老师没少跟这个企业联系，公司老板就是不给钱，学生们想要回工钱可以，那就是乖乖地回来继续干活。学生们纷纷表示绝对不会回去干了，为了那一点可怜的工钱，不到18岁的他们每天要干活9至11个小时，连星期六星期天也不让休息，没有一分钱的加班费不说，天天还要呼吸着焊药和油漆混合的毒气，吃的饭比猪狗食还差……

红亮把责任都推到了孟老师头上，他说是不怨老板，因为人家事先已经让看了规定，是俺同意后才去干活的，错就错在孟老师没给人家说清楚，俺是想先干一个月再说的。人家老板说了，不是我在乎这2400元钱，你们问问，即使是两万四、二十四万我在乎不在乎？我不能自己破坏自己订的规矩，你们自己擅自离开公司，咱们就按厂规来，我为什么给你们工钱？让你们自己说说，让你当这个老板，你会不会拿自己的钱打水漂？显然，红亮这样说是“欺软怕硬”。

我开导红亮说，你们不到18周岁就是未成年工，按照《劳动法》你们每天最多干7个小时的活，并且你们已经提前打过招呼了，怎么能说是“擅自离开公司”呢？分明是不良老板使坏，故意不给你们结算工钱，你们应该找劳动部门举报他。红亮说找了，劳动局的人说让去一趟，先写个材料然后再说，大家觉得没有用，因为老板说你们尽管告，上次有几个不是都告派出所了，最后不还是乖乖走人，我怕什么？人家派出所都不怕，还怕什么鸟劳动局？没有用的……

孟老师执意要自掏腰包，把学生的工资给垫出来，因为活是她给找的，现在学生们都怪她没给说好，社会上黑暗骗人，不能让学生觉得老师也骗人，学生踏入社会第一课，应该给他们留下光明的东西，不能给他们留下永远的阴影。我马上给学校领导汇报，干一个月活发半个月工资，怎能叫孟老师自掏腰包呢？就这样，我和学校领导去找兰老板，把好话说了一箩筐，又把自己的学生说了说，希望老板能开开恩，把欠我们学生的工钱掏出来，整整耗了两个小时，结果没有一点用途。

在此期间，老板的老婆还一个劲地说，你们的学生来的时候什么都不会，我们管吃管喝还教他们技术，反过来还问我们要钱呢！敢情我们学校什么也没有教他们？现在什么都搞颠倒了，过去讲工人养活资本家，资本家残酷剥削工人，现在连提都不敢提了，反倒大提特提资本家养活了多少多少工人，他们为社会创造了多少多少就业岗位，就差让工人给他们跪地上磕头了。

回校路上正好碰上一个农民工，他说郑州市的企业大多都是这样，你干就不要怕他们敲骨吸髓喝你血汗，你不想干就别想要回来押你的工资，我去年就是在某厂如何如何……

唉，到年底了还没见过红亮，不知道他现在在哪里工作，赖老板欠他的钱要回来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