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日前写了一篇文章，质疑金灿荣教授在台湾公视《有话好说》谈话栏目回答主持人“马习会”相关提问时的表现，招致了金教授的学生、粉丝和其他主张对台湾持更强硬立场的网友围观者的围攻。本来只是要就事论事结束这篇文章，但随着对金灿荣教授关于台湾问题研究的深入，和对其在两岸造成的影响，特别是对年轻学子治学态度的影响。促使笔者写下这篇文字作为对参与微博讨论的进一步的集中回复，也让“金粉”能够在讨论中更理性、治学时更严谨。

日前，在参与本人《金灿荣教授对台湾媒体回答霸气很赞吗？》的讨论里，不能说认同金灿荣教授霸气可取的这些人都是其学生，但从有人在“金灿荣”百度贴吧发起了对金灿荣批评反击笔者的召集令来看，至少有相当部分是其学生或者是平时都经常听其讲座、对金灿荣教授比较信服的年轻人。

综观所有参与的讨论里，绝大多数人拥戴的是金教授在回应台湾媒体时的霸气，反对笔者质疑金教授的霸气是否恰当和笔者不但不够硬气，还要强调发言顾及台湾方面的情绪、怕伤及感情、增加仇视。他们认为台湾只用软的态度是无法使其惊醒，金教授的霸气正是目前缺少的和需要的等。

其实，这是参与讨论者没有仔细看过或没有理解本人文章完整的立场。毕某并不反对对台独强硬，而是质疑金教授不是强硬而是傲慢。强硬和傲慢是两个不同的概念和感觉。强硬是基于对彼此双方实力包括诉求感受都有一个清楚判断前提下的清楚和坚定的立场，而傲慢是并不清楚自己的实力或者认为自己实力占优，就不顾及他人的诉求和感受的一种态度。金教授回应过程中的口气和提到“国民党历史上是中共手下败将，在历史上，没有必要对等”似乎和国民党的对谈是一种恩赐、施舍。而“中国大陆的制造业是美日之和”，台湾十年后就没有谈判的筹码了。更是纯力量论的一种言论。抛出这点要达到什么目的？实力悬殊就不能对等和谈吗？另外，笔者认为对强硬对象要有区隔。台湾绝大多数人持维持现状的中间立场，如果不加区分，将所有人都看做台独一体对待，会让很多中间人士向更排斥大陆朝台独方向位移。

强硬必须是真正的强硬。打蛇一定要打在七寸上。而金教授所谓硬气的论据和论点之间缺少第一顺承逻辑。看似硬气其实苍白，尤其是和两岸官方前面做过的、现在正在做的、未来可能要做的，不能做到有迹可循、相距甚远。尽管学者可以以自己的身份表达立场。但这种判断和预测不能自外于事实和基本趋势太远。这不仅仅事关一个学者的自身声誉，更关乎到对两岸的舆论导向和消除亦或是增多误解。金教授的支持者没有发现金教授看似硬气、霸气的发言：“台湾十年之后没有谈判筹码”、随着南海扩建岛礁工程数年后“美国无法对抗中国”。这种硬气都是期许数年之后，而不是如何应对当前：现在台独分子要踩踏红线怎么办？南海中国目前正面打不过美国面对美国的侵扰怎么办？一个学者不能不考虑变量的情势下，预测十年之后的未来，宣示意志和决心。金教授在那难得的机会应像笔者在《台湾敢冒打一架的风险寻求独立吗？》分析两岸无论实力如何消长，台湾独立都没有可能，都是最坏的选择等。

再就是不希望金教授不要为了在台湾媒体上有发声的机会，就稀里糊涂被有心人士当成增加两岸敌视的背景素材。事实上金教授的应对缺少对主持人预设问题陷阱的基本防范意识。如主持人说“马习会大陆大获全胜，台湾是要被瓮中捉鳖了吗？”“台湾没有筹码了吗？”这类的问题如果不进行破题，其任何回应都容易落入主持人的圈套。而因为是电话连线，金教授相对比较吃亏，对主持人的提问，机械性地反应“对、对！”，很容易，事实上，已经被当做了“中国政府霸权、鸭霸”心态的平台。金教授的名头虽大，其立场和言论根本代表不了大陆官方。但要利用金教授渲染成大陆官方，其现在的名头越大、身份越多，越容易被人相信是和大陆政府相关。

金教授并非台湾问题专家，为何被台湾媒体频频邀约参与台湾问题的电话连线？窃以为台湾媒体人一方面看中的是其为国际问题的专家，将台湾问题定位为国际问题；另一方面，金教授论述的不严谨和表述的语言风格更有戏剧张力和话题性，甚至说白了，容易被当猴耍或被利用。

另外一部分参与讨论围攻或者笃信金教授正确的人，是基于金教授的名气比笔者大、头衔比笔者多和响亮。故此判断其权威性和可信度自然比笔者高。笔者所上的大学不是名校也是不可质疑和挑战金教授的理由。  

  本人希望持这些观点围观者不是金教授的学生。如果金教授的学生都以出身、名气、学历论来确定观点的正确与否实在非中国学术之福。金教授的学生和支持者可以用道理解释和弥补其过失。但没有必要不辨是非地，像政治水军一样的对不同意见进行压制。这不是对金教授的拥戴而是抹黑。金教授无条件正确不是任何一个青年人应该持有的立场。唯权威不如无权威。毕某是一个评论者，像挑剔的食客不必自己都是超级厨师一样，自己不一定都是名震中外的学者才能分出学者在对台湾判断和观点方面的优劣，或者因为没有和卡特一起吃过饭，就没有评判学者的资格。

参与讨论的第三类读者，认为谈话类节目允许不严谨，甚至用金老师当时是喝酒了所以才水平发挥不佳为其开脱。更有甚者，说你看金教授一边运动一边回应，根本没有将这些当回事，将不经心看做引以为傲的对对方的漠视。的确，视频电话连线的五分钟时间里，金教授一直气喘吁吁。不知是在走路还是运动。金教授作为学者，在事关两岸的问题上应更谨慎，如果真忙就推掉，推不掉至少可以停下来进行完电话连线。这是对自己和对观众的双重尊重。

因为要评论金教授最近有意翻看研究了金教授几次涉及台湾问题的讲座和电视专访。金灿荣教授2014年在舟山电视上做的一期访谈居然将“澶渊之盟”说成“tan渊”。因为“澶渊之盟”是国际外交专业必定接触的基础知识。这个字即便中文系的学生可以读错，历史和国际关系的学生都不可以读错。这个细节体现了治学是否严谨，也体现了对权威质疑和矫正的重要性。如果之前有人告诉过金教授“澶渊之盟”的正确读法，就不会在更公开的场合重犯错误。即便从宏观的角度看，金灿荣教授的预测也是有很多问题的。2013年金灿荣教授在宁波大学图书馆的讲座。其在100多分钟的讲座中的最后部分预测到：中国经济8%的增长速度能保持到2020；毛泽东给中国留下来的人口红利可以使用到2020；台湾人都是势利的，只要大陆经济高度发达，物质物理元素超过台湾很多，台湾自己就会回来。统一就自然达成了。其实这些不用等到2020年就可以验证了，也无需赘述。

知识可以丰富思想，但并一定衍生思想，思想在于勤于思考者；智商并不等同智慧，智慧属于活跃的智商。有些学者其他领域专业，不代表任何领域都专业；大部分时间专业、正确不代表个别时候不专业和错误；早期的时候研究用严谨用功，不代表成名之后被各种谈话节目困扰、一个题目的讲座到各地反复没有新意地去讲弄得没有更多的时间和心思去研究。

任何人都可以犯错，但一关键要看错的性质、程度和频率。学者的名气越大在公众场合的发言越要做足功课、谨言慎行，爱护好自己的羽毛。学者如果治学不严谨又爱出风头，不但会误了国家，还会教坏小孩。

一个著名的人，特别是学者背景的人物上公众媒体接受访问，多数应该达到互动沟通表达自己观点的目的。即便一定要达到当头棒喝、振聋发聩的效果，也大致可分成几个层次来检视：让敌手忌惮、自己人振奋；退而求其次，让敌手忌惮，但没有让自己人振奋；让自己振奋，但激怒了敌手但并没有让其了解到真正恐怖的根源而忌惮。金教授达到的作用则是，台独对这样的不在七寸上的回应不忌惮，但却会被他们利用动员和挟裹更多的民众仇视大陆；在振奋内部方面看似达到了，但都是盲目的，没有真正的振奋作用。所以是失败的回应。综观金教授的诸多有关台湾问题的讲座和专访，都没有最好地结合到自己国际关系的专业，他应该研究：美国会不会继续打台湾牌、如何打台湾牌？对两岸有何影响？台湾在两岸关系和缓下如何在大国之间如鱼得水？政党轮替后两岸“烽火外交”会否重启？如何在排独条款下让台湾参与更多的国际空间、台湾独立主张南海、东海海权相关国家和美国会如何反应等诸如此类的问题。

最后借此向台湾的朋友说一句话：支持金灿荣教授一些不靠谱的强硬，只是大陆部分民众希望官方对台湾硬起来的情感投射。不靠谱的强硬和傲慢不可怕，但对抗之下，会换来真正的强硬。不仅仅是台湾有民意。大陆民众渐趋失去对台湾的耐心之后，最终势必也会反映在高层的决策上。大陆民意已经经不起更多的台独挑衅，大陆自己绥靖式的统战、让利。哭的孩子有糖吃的时期过去了。两岸必须有精准的判断、更顺畅的管道、更大的智慧面对未来的挑战。

毕殿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