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被横行霸道的新冠病毒折磨了一年后，眼看着牛年春节的脚步越来越近，办公室的工作人员及我们一线工友等八个同事异常兴奋，大家七嘴八舌各抒见解，不啻是希望今年春节争取多一天假期和恢复年终聚餐，增添节日热闹喜庆氛围，以庆祝我们的工作团队，没有一个同事与新冠病毒同归于尽的伟大战绩，交流劫后余生的欣慰。作为华裔，同事们的心情我当然可以理解。毕竟去年的春节，由于居家避疫在家办公，新年假期无法兑现，白白错过了一天假期。年终聚餐更无从谈起，让疫情爆发以来始终如一坚守工作岗位的工友们不无微言。大家觉得，就算聚餐不可能补办，但依理补回一天假期也属人之常情。我对同事的想法不抱多大的期望，办公室毕竟恢复正常工作才月余，工作千头万绪，还没有走上正轨，老板会慷慨体谅我们华裔过春节的愉悦心情吗？

老板虽然并非华裔，但他非常体察我们雇员的心情，果真批准我们新年放假两天的提议。并恢复年终聚餐，且消费标准做了调整，从250元提高到500元，算是补发昨年的聚餐费，让大家心欢，非常感激。按饮食习惯，老板以披萨和面包为主，用餐简朴快捷，对于我们华人宴会大鱼大肉的菜式，向来敬而远之。没有老板坐餐桌旁边，无声注视所带来的尴尬与拘束局面，让我们全体同事，在餐馆大快朵颐时可以忘乎所以，为所欲为，正是我们喜欢聚餐的根由。

不料几天后，时常坐我对面用餐的老陈，早上九点后仍不见身影，着实让我心里忐忑。老陈向来勤奋，鲜有迟到上班现象。莫非他？我这么一想，心里不由得发怵。两个小时过后，老陈来电话告诉我，他早上起床后发烧头痛，不知是感冒还是感染了肺炎病毒，为同事的健康着想，他决定请假在家休息观察病情。老陈的话令我当即心惊手颤，我镇静了一下对他说：“老陈，你得去检测呀！”老陈连忙表示，吃了退烧药后他就出去做检测，有两剂疫苗防身，他自信不会是阳性！

我局促不安将此事告知工友，大家知道后顿时神色凝重，一副紧张兮兮的样子，怕自己已经是身体潜伏病毒的感染者，叫我不知怎样安抚大家好。接下来的工作时间，同事们仿佛受到恐怖感染，相互见面又保持了较远的距离，连交谈也用微信，不敢面对面直接对话，令我无奈心酸。

我将老陈的情况告诉老板，老板好话安抚我，然后让我等待老陈的检测结果！但令我揪心失落的是，这一天已经是年廿九了。

第二天，老陈依然没有来上班，使我感觉自己身体也有点儿不舒服了，在办公室无法集中精神，好像四周都是病毒，无处不在盯紧我，然后突然袭击。望着老陈空荡荡的椅子，我开始紧张担忧起来。

中午时分，老陈在微信群中告诉我们说：“对不起大家了，我检测结果是阳性！”

今天是年三十，也就是中国年寓意团圆的除夕！除夕接到同事新冠确诊的消息，我心里顿时忧伤惶恐。虽然这个病毒对于尚且年轻、也已经接种了一剂疫苗的我来说，不是那么恐怖，无非是早些日子与病毒共存。但毕竟得了这个病会有后遗症，而且还有许多未知症状潜伏。被感染显然是令人沮丧的事，更何况现在是过年过节的喜庆日子，我的情绪倏地变得低落！

我立即将老陈病毒检测阳性的结果告诉老板，老板安慰我说：“病毒虽然感染力强，但我们已经接种一剂疫苗，重症不会发生，不用担心。我的检测结果也是阳性，但打了第二针，症状就像得普通感冒一样，很轻微。”

听了老板的话，我惊讶得目瞪口呆。老陈阳性，老板阳性。我突然觉得自己工作的环境四面楚歌，无奈又无助，世界一片灰暗，心惊胆颤。

惶惑慌乱下，我惊惧问老板：“那我们应该怎么办？”

老板答：“明天后天放假，你们可以去做检测，没有打疫苗的去打疫苗！”

听了老板的话，我顿时埋怨起老陈来，是他令我陷入如此惶恐的境地，连春节也没有好心情去过，真是史无前例，空前绝后，令我焦虑。我没有理由责怪老板，我与老板没见面两个星期了，我跟他扯不上感染关系。但老陈常坐在我对面，而且同在办公室错开时间吃午餐，他是我最亲密接触的人！如果我检测出阳性，他无疑是罪魁祸首。我胡思乱想了一阵，恢复理智后思考，又觉得这么主观不妥。这个病毒狡猾鬼秘，谁是传染源不易定断。也许我是无症状感染者，然后将病毒传给老陈，只是他先发病而已。其实，每个人都是受害者、无辜者，我们不能贸然相互指责抱怨。

我将老板检测结果是阳性告诉工友，然后转述老板的意见，并郑重吩咐：如果有谁检测结果呈阳性，年初三就不用上班了，在家隔离休息。

年初一早上，我迫不及待出门，乘地铁到法拉盛的医院做病毒检测。还没有去到医院门口，远远已经见到人们在医院门口排起了左转右弯的长龙，彼此之间更无法保持安全距离，令我觉得惧怕。我心灰意冷走近一看猜忖，现在排队，相信等到医护人员下班也轮不到我做检测。我气馁至极，又不甘心失望回家，于是漫无目的在附近的街道寻找，试图碰上那些停在街道边的流动检测车。还好，在一家医院门口的对面，一辆流动检测车跟前，排队的人不算多，估计等候几个小时就可以轮到我检测，我心里激动庆幸起来，没有犹豫就迈开大步站到队伍的后边。大约十分钟后，不断出现的后来者，让我已经望不到队列尾了。

下午，终于轮到我检测。我虽然兴奋激动，也没忘记询问检测人员什么时候有结果，因为我梦寐以求的是结果。对方爽快答很快。我执拗问究竟什么时候有结果。对方不耐烦答明天早上吧！我大喜过望，我需要的正是这个时间，否则我年初三就无法上班。完成检测回到家，已经是傍晚时分。因不敢在外面用餐，我肚子早已“咕噜”地叫。我慌忙完成身体暴露部位的清洗后，大半个小时又过去了。我取出食物狼吞虎咽起来，差点儿噎着，在狼狈中结束了新年的第一天。

年初二早上，我不停瞅着手机等待检测结果，到中午12点，我依然没有收到检测结果邮件，我开始坐不住了，气急败坏打流动检测车的咨询电话。见对方有人接电话我就直接问：“为什么我还没有检测结果？”“你是什么时候检测的？”对方反问。“昨天下午检测的！”我理直气壮答。“你昨天下午才检测，那有这么快今天就有结果！”对方亮起嗓子回复。“不是说今天就有结果吗？”我急切诘问。“现在参加检测的人多，你等候两天吧！”对方不容置疑说。

我还想询问，对方已经挂断了电话，令我反感失落。推己及人，我最终理解了对方的忙碌与现实苦衷，唯有耐心等待了。

到傍晚时分，我的手机“叮”的一声电子邮件提醒，我当即心潮澎湃。我迫不及待从沙发上蹦起来，跑到书桌旁拿起手机进入电子邮箱一看，我旋即激动喜悦得热血沸腾，因为检测结果告诉我：阴性！

我像一个在法庭当场宣布无罪释放的嫌疑犯，阴霾焦虑心境豁然开朗。

年初三回到办公室，得知除了老陈，又多工友老张缺席，令我紧张焦灼。好在，并非老张检测出阳性，是他上幼儿园的孩子确诊，他只是请假在家照顾孩子而已！我喜忧参半，困窘迷茫，作为担负家庭生活担子繁重的中年人，还有什么比健康平安更重要呢！我果断在公司微信圈发公告：鉴于病毒猖獗，决定取消年终聚餐，餐费如何处置留待以后商议，大家意下如何？

同事们都用表情符号无奈表示一致通过。

人算不如天算，病毒不用吹灰之力，就打乱了我们处心积虑的庆贺新年计划。让我体验一个心慌意乱、惶恐苦涩的春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