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大选结束了,法国大选又开始了,将于五月选出下届总统。
发现西方大选的一些特点,从某个角度来说选举有点象婚姻,无论选谁都会有一些失望;而且人民对政客有厌倦期,好在和任期相等,还算有耐心等着不喜欢的政客下台走人,而不至于忍无可忍、造反革命。人民选了左派上台,失望;下次选右派,又失望;再选左派,就这样左-右-左-右地来回摇摆,像是一个挂钟的钟摆,据此,也可以测出一些选举的节奏和风向标。
总统大选还有一个特点,有时选民们选谁不是为了支持这个人,而是为了反对另一个人,所谓两害相权取其轻。就像上次法国大选,很多人选左派社会党的奥朗德并不是为了支持他,而是为了把右派萨科齐赶走,当时就有人说:社会党哪怕推举出的候选人是只狗,也一定会当选的。
可惜没有最坏,只有更坏,就在奥朗德任期内,法国经济不仅继续下滑;特别是他不加甄别地一下接受六万多难民,结果恐怖分子混杂在这些难民中间,到法国一年后就准备妥当,发动了多起大规模的恐怖袭击,造成死伤几百人,是二战后伤亡最大的恐怖攻击,几乎不亚于一次小规模的战争。人民悲伤、恐惧,对奥朗德厌烦透顶,他的支持率持续下降,最后这一阶段竟然只有4%,达到前所未有的最低纪录。奥朗德还算有点自知之明,他在电视上发表公开讲话,声明不再参加下届总统的选举。
如果左派的现任总统都不敢参加总统竞选,那么下一届总统太有可能是右派党候选人了,谁在党内选举获胜,谁就将是法国下届总统。因此人们非常关注法国中右派党内初选。
这次中右派的党内初选,共有七名候选人,有四位是陪跑凑数的,可以忽略不计。比较有份量的三个人是前总统萨科齐、前总理菲永和希拉克政府的总理朱佩,而开始时朱佩的呼声最高。
标准的萨科奇式的甜美苦笑。
萨科齐因是律师出身,一贯能言善道,再加上曾任市长、议员、预算部长、内政部长、法国总统等职,从政时间长,政治经验丰富且深入。当年我对他的第一印象,是若斯潘在第一轮总统大选中失败,电视台请萨科奇在政论节目中发表谈话,只听其侃侃而谈,鞭辟入里,有一种特别的诚恳很能打动人,他的讲话总是颇具说服力。那时,萨科齐因为在希拉克竞选时支持其政敌而被冷藏多年,所以我来法国好几年都不知道他,只在政治讽刺木偶剧中看到过漫画式的人物。
可惜的是,人民已经给过萨科齐一次机会了,他做的并不像他说的那样好,尽管他确实有一定的能力,而且他一再表白:经过这几年的沉淀和反思,我已经改变了。可失望过一次的选民不想再上当了,只要另寻新人。
平静温和的前总理菲永
菲永曾是萨科齐政府的总理,因此人们开始并不看好他,显而易见,如果那届政府不行,肯定是俩人都不行,大家并没有太关注他,以为他也是来陪跑的。
希拉克时期的前政府总理阿兰朱佩
那时许多人期待的是朱佩,他给人的感觉是意志坚定、理念清晰,经验丰富。他是其他候选人的劲敌,所以很快就被萨科齐竞选团队当作了靶子。
不久,谣言四起,说朱佩有一弱项,就是对穆斯林太软。虽然朱佩和希拉克政府曾代表了法国传统、博爱的共和理念,可他曾想搞一个外国人居家登记制,被左派报纸狂轰乱炸了一顿,再加上左派政客、明星的游行示威就全给搅黄了。但是他确实在几场辩论中没有多谈移民问题,是有意回避吗?人们对他的信任渐渐动摇了。如今,法国人已经历了多次由穆斯林恐怖分子制造的大屠杀,尽管表面平静,实则人心惶恐,这是人们的心头之痛,朱佩在这关键点上却没有给人以安全的保证,也未对传言给予及时的回应,令一些选民陷入混沌迷茫、无所适从之中。更绝的是,有人给阿兰朱佩改名为阿里朱佩,网上还出现了朱佩身穿阿拉伯服装的PS照,进一步将朱佩的形象丑化荒诞化了。对此,朱佩的知识官僚犟脾气犯了,他想用不理睬来表达蔑视,却没有做出强有力的回击。原本想要投朱佩的人纷纷转移了目标,萨是旧总统,也不想选,于是就自然转向了菲永。
讽刺中伤朱佩的漫画,说他要把法国和欧洲穆斯林化,很有杀伤力。
菲永在法国一向有理想女婿之称,是指那种很受丈母娘待见的新好男人:殷勤、脾气好、服务他人。当初在同萨克齐合作的五年中,尽管萨总统以急脾气著称,但菲总理似乎永远是冷静、平和、理性的,正好和总统互补,且从未见其在公开场合发过脾气,甚至有点缺乏鲜明的观点和个性。而菲永身上却似乎蕴藏着一股宁静的力量,起初不易为外界察觉,却逐渐凝聚成形、浮出水面、崭露头角。
菲永不仅是理想女婿,还是个勤奋用功的三好学生。他在离任后的几年中,潜心研究法国的社会问题,孜孜以求地寻找答案。功夫不负有心人,在多位候选人的几次辩论中,菲永做足功课,有备而来,因此交上了一份比较令人满意的答卷,从此他的支持率节节上升,逐渐获得了选民的信任。在第一轮投票中,他就以一匹政坛黑马的姿态出人意料,得票率高出萨科齐和朱佩各一倍,实在令人有些惊诧。之后菲永发表了带有川普风格的演讲,一改其好男人的形象,风趣、麻辣、具有攻击性,为其政坛新形象注入了清新的活力。
在接下来的第二轮投票中,他凭着这股气势再拔头筹,成为中右派党的最大候选人。这一次菲永似乎很感动,因为左派社会党这几年的惨淡表现,可以肯定大多数人会转投右派党,那么,无论谁成为右派党的候选人,都将有极大可能当选法国总统。
宁静的力量,是当年法国总统密特朗在大选时的竞选口号,就在选举前他曾去中国访问,是在山东曲阜的孔子故居获得的灵感。凭着这么一句又玄又飘的话,密特朗竟然被选为法兰西总统,大概是法国民间的哲学传统使然。
现在菲永似乎就掌握着这股宁静的力量,而且是执着、自信地掌握着……
法国大选如果不出意外,François Fillon将是下一任的法国总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