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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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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2年我正在盐城中学读高二的时候,我班新来了一位俄语老师冯志刚。当他第一次站在俄语课讲台上,同学们精神为之一振。他瘦瘦的中等身材,一张稍显狭长的脸上撑着一副褐色宽边眼镜,花白的头发服贴而略带光泽。跨进教室门时即响起清脆的皮鞋声,当走到讲台中央,两脚“夸”的一声并立,俨然一个军人长官形象。紧接着用俄语向大家问好:“доброе утро товарищи!”(同学们早晨好)。同学们个个啧啧称奇。后来我们才知道,这位与众不同的老师竟来自北京国家外文局,一位资深俄语翻译专家。上世纪六十年代曾经风靡一时的前苏联电影译制片《风从东方来》,就是冯老师翻译的。
冯老师对待教学特别认真,这在当时的外语教研组是首屈一指的。他每次课前10分钟预备铃响前必到。他紧扣教材,教生词、语法,讲解分析句型、课文环环扣紧。他发音纯正,语调抑扬顿挫,让同学们享受其中。为了提高同学们的口语能力,每堂课安排一个值日生,要求值日生首先用俄语汇报日期,天气状况,上课人数,缺课请假原因,昨天学校和班级发生的大事等,让我们每个人都受益匪浅。冯老师还每天将国内外重大新闻翻译成俄语打印几十张纸条,悬挂在外语教研室门口供同学们索取阅读。这无形之中将课堂教学延伸到课外,延伸到社会。
高二下学期我的俄语成绩有些滑坡,于是我奋起直追,晚自习我经常带着问题去冯老师办公室请教,他总是不厌其烦地讲解。通过努力我俄语期末考试成绩靠前,冯老师还在俄语期末考试总结会上表扬了我,我心中暗想,其实老师为我付出了更多!1965年高考前我用俄语写了一篇《我的母校》送给冯老师批改。冯老师不辞劳苦与我当面逐字逐句地批改的场景仍历历在目。没想到这与俄语高考作文题十分相近,后来我大学录取后因此被分配到俄语高级班。大学俄语老师悄悄告诉我,你的俄语高考成绩全班第一。在这令我惊喜的时刻又自然想到了冯老师对我的辛勤教诲与培育。我打心眼里感激冯老师!也正是冯老师为我打下了比较扎实的的俄语功底,在我工作后几次参加晋升职称俄语考试都取得了令同事羡慕的成绩。
记得至今还有一件让我难以忘怀的事。1965年7月7-9日高考期间正逢高温酷暑。我们高三(3)班同学正集中在东南楼楼下考场进行外语考试。一场紧张的考试下来,许多同学已经汗流浃背了。考试刚结束,只见冯老师双手捧着5、6个拧好的冷毛巾送到同学面前给我们擦汗。原来老师事先在教室走廊里准备了一个大澡桶,里面盛满了井水。井水还是老师从100多米外的大操场上一口井里面一桶一桶提上来,再一桶一桶拎回教室走廊,为他的学生擦汗降温。我当时手捧毛巾,一股凉意沁入肺腑,这是多么好的老师啊!真是“细微之处见精神”啊!
文革中期,我特地回母校看望恩师。几经辗转终于在盐中校办农场见到了他,当时他是作为资产阶级反动学术权威遣送到这里劳动改造的。只见冯老师蓬头垢面,皮肤黝黑,满脸沧桑,一双沾满泥土、长满老茧的手与我的手紧紧地握在一起,我瞬间潸然泪下,情不自禁地扑到在冯老师的怀抱中。我简直不敢相信这还是当年风流倜傥、文质彬彬的冯老师吗?当时正值寒冬腊月,老师的破木板床上仅有一张破草席,身边只有一条小黄狗与他相依为命。那个疯狂的动乱年代,十年浩劫,对知识分子的摧残和迫害,对整个教育事业的干扰和破坏,是多么触目惊心啊!文革后期,我听说国家外文局为他落实政策被调回北京,后来因患肺癌与世长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