翁先生 (2015-08-15 20:02:29)
翁先生是我的指导教授,个不高,秃顶,时常戴一顶鸭舌帽,不苟言笑,走路时背手低头,遇熟人才抬头示意一下。
先生毕业于港大,据说校内某石上还刻有他的姓名,后参加革命,一把“毛瑟”(粤语发音)转战东江地区。先生能文能武,却一生坎坷。解放后在报社工作,因言获罪,以极右之身发配高校任教,埋没二十余年。
我们是他带的第一批研究生,他自然呵护有加。上课时讲讲停停,停顿时他总爱叼起眼镜框,看着我们思考。有一次他问我们谁知道镇海楼的名联,我年少气盛举了手。先生望着我笑了笑没说话。得了,《金陵春梦》白读了,居然抢答“大索三日”。其实先生在教我不敢为天下先的道理。游名楼,众弟子环伺周围,是先生最快乐的时刻。
先生好酒,但饮少则醉,醉则口无遮拦,滔滔不绝,指点江山,激扬文字,挟带几个问候他人母亲的单音粗语以壮声色,当年风采豪情再现,众弟子乐也。
先生学贯中西,对汉诗英译有独特研究和见解,也有不少译作。对其见解译作,行家见仁见智,但其才气实令人佩服。先生认为汉诗英译应由国人担当,以更好地弘扬中华文化。可惜老美原来不读诗,英译汉诗读者多为通中英文者,译成也是无用功,弟子不敢欺也。
高明逼神恶。先生大展身手之际,患癌症英年早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