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语成为多伦多第一大移民语言

张晰 （多伦多）

【作者注： 原文刊登在2017年11月16日的新加坡“联合早报”（见http://www.zaobao.com.sg/forum/views/opinion/story20171116-811427），此处有修改】

近日西方的几本刊物极大地吸引了读者的眼球，缘于这些刊物的封面出人意料地使用了一般读者不懂的汉字或汉语拼音。

先是巴黎出版的法文《世界报》(2017年10月15日) 的头版刊印了醒目的六个汉字“中国，强国崛起”。

然后是德国的《明镜》周刊 (2017年11月11日) 出版了一张印有中文汉语拼音“xĭng lái !” (“醒来!”) 的红色特别封面。

紧接着美国《时代》周刊最近一期（2017年11月13日）的封面，也罕见地用中文和英文两种语言写上“中国赢了“(China Won)。

由于这些汉字，这些刊物的封面带来强烈的视觉冲击力，吸睛效果十足。

这不禁使我想起十多年前相似的一幕。2004年10月23日多伦多出版的英文报纸《环球邮报》(Globe and Mail) 整个头版分5行刊出20个中文大字“雄心勃勃、实力雄厚、烦躁不安、准备迎接、中国世纪”。

除了吸引读者的眼球，这些刊物的编辑是否也在巧妙地暗示，要读明白传统的英、法、德语报刊还要开始懂些中文？抑或是报纸编辑在提醒读者，随着中国的崛起，汉语将成为一种未来的语言？

作为生活在多伦多的华人，对加拿大的语言状况感触颇深，也深深体会到随着中国在世界影响力的增强，汉语也在全球各地的不断升温。

加拿大是多语言的社会

加拿大人口普查每5年进行一次。根据加拿大统计局2017年发布的人口普查统计数据，加拿大总人口2016年接近3600万（35,151,728）。从2011年到2016年5年间人口增加了5.9%。而在这5.9%的增长比率中，有近三分之二的比例来自移民。加拿大平均每年的移民数量约25万。

加拿大的移民来自于多种族裔。从世界各地来到加拿大的移民不仅带来了各民族的文化传统习俗，同时也为这片广裘的土地上带来了各自的语言，使加拿大成了一个多民族，多文化，多语言的多彩社会。

不管是大家耳熟能详的著名语言，还是名不见经传的小语种，在加拿大几乎都能找到这种语言的使用者。

从语言系属上来说，加拿大不乏熟悉的属于印欧语系的语言: 英语，法语，德语，荷兰语，西班牙语，葡萄牙语，希腊语，丹麦语，瑞典语，俄语，乌克兰语，白俄罗斯语，波兰语，捷克语，塞尔维亚语，阿尔巴尼亚语，罗马尼亚语，亚美尼亚语，克罗地亚语，爱尔兰语，旁遮普语（印度，巴基斯坦），乌尔都语（巴基斯坦），波斯语（伊朗，阿富汗），古吉拉特语（印度，孟加拉等地）。

也有属于乌拉尔语系的匈牙利语，芬兰语，爱沙尼亚语。属于阿尔泰语系的土耳其语，日语，朝鲜语，维吾尔语，蒙古语。

属于汉藏语系的汉语，藏语，缅甸语，不丹语，泰语。属于闪含语系的阿拉伯语，希伯来语，斯瓦西里语（非洲），豪萨语（非洲）。

还有属于达罗毗荼语系的泰米尔语（主要分布在印度、斯里兰卡，新加坡，马来西亚等地）。属于南岛语系的他加禄语（主要分布在菲律宾）。

属于南亚语系的越南语，柬埔寨语等。另外来自非洲的移民也带来众多的非洲语言。而加拿大原居民说的语言也有十几种。

根据加拿大2017年的官方统计，在加拿大境内说的语言多达140多种。

当然语言和方言的定义是否模糊，是否准确有待商榷。比如广东话和普通话被列为两种语言，而根据语言学的定义，它们应同属于“汉语”一种语言的两个方言。不过，这种模糊丝毫动摇不了加拿大是多语言社会的命题。

除了加拿大的官方语言英语和法语之外，超过10万人说的语言在加拿大有接近20种之多。见下面作者根据加拿大统计局2016年的数据制作的图表：

多元化的多伦多

虽然每年来到加拿大的移民有几十万，但移民在加拿大选择的居住地却并不平均。移民主要居住地在安大略省，不列颠哥伦比亚(BC)省和魁北克省，尤其集中在三个大城市多伦多，温哥华和蒙特利尔。而全加移民人口的的近三分之一（30%）则选择了在多伦多“安营扎寨”。

除了是加拿大经济，商业，文化的中心城市之外，就人口数量来说，多伦多继续领跑其它城市，仍是加拿大最大的城市。最新的统计数据显示，直2016年底，大多伦多地区（包括多伦多市和周边的4个区）的总人口为6,234,202，比2011年的人口增加了6.1%。

多伦多同时也是世界上城市人口中外地出生人口比率最高的城市之一。其丰富多彩的族裔特色，令这座城市缤纷绚丽，绽放无穷魅力。在这里，你有机会品尝世界各地的美食，领略各个名族的传统习俗，感受各个民族的文化。

有将近一半的多伦多居民（49%）是来自全球各地共200来个民族的移民，也有近一半的多伦多居民（50%）属于有色族裔，包括14.4%的华裔，13%的南亚人（印度，巴基斯坦，孟加拉国，斯里兰卡），8.4%的黑人，4.1%的菲律宾人。多伦多比较有名的族裔社区有，中国城，韩国城，印度区，意大利区，希腊街，犹太人市场等。

加拿大的多元文化政策提倡各个族裔保留各自的文化和语言，政府一方面鼓励新移民学习英语，免费提供英语学习课程，学习期间同时提供一些生活补助和幼托服务，另一方面还力所能及地为新移民提供各种语言的服务。比如多伦多的紧急医疗服务通讯中心可以提供30多种语言服务，而多伦多的警察据说可以提供70多种语言服务。

不仅如此，加拿大政府还采取措施帮助新移民的后代学习其母语和其他语言。多伦多教育局在中小学专门开设有免费的族裔语言课程，例如广东话，普通话，德语，希伯来语，意大利语，葡萄牙语，日语，俄语，西班牙语，越南语等。

加拿大总人口中有21.1%（2016年）的人至少说两种语言，这种双语人口一直呈现出增长的趋势（2011年这一比率为14.7%）。作为移民聚居地的多伦多，会说英语再加一门非英语的母语现象极为普遍。

对于母语不是英语的多伦多居民来说，不少人出门在外到公共场合讲英语，回到家里讲自己的母语，这种现象司空见惯。实际上在多伦多的公共场合也能时不时听到非英语的“外语”。在地铁上，在购物中心，甚至在工作单位的咖啡店或食堂里，耳边总能飘过你不熟悉的语言声音，大家已经习以为常见怪不怪了。

多伦多的语言状况可以说是五颜六色的“马赛克”，集世界上几乎所有主要语言于一地，形成了语言世界的大都会。巴贝尔塔下的“语言之花”在CN塔下繁茂盛开（见尾注）。

多伦多的英文名字Toronto本身来自当地原居民的易洛魁（Iroquois）语，原指“水中有树之地”（where there are trees in water），也有学者说指“聚会之地”（meeting place）。

不管哪种说法，都是多伦多的真实写照：紧傍安大略湖，绿地成片，绿树成荫，聚集了来自世界五湖四海的民族。多伦多的文化、族裔、语言上的多元化、多样性也是其连年高居全球最宜居城市榜单的原因之一。

讲汉语的人数在多伦多直线上升

根据加拿大统计局的数字（2016），除了英文之外，汉语普通话目前已经成为安大略省和爱德华王子岛省（Prince Edward Island）第一大语言。就加拿大的三大城市来说，除英语法语之外的语言，广东话和普通话占据多伦多和温哥华的前2名，在蒙特利尔普通话位居第5。参见下图。

汉语已成为多伦多除英语之外的第一大移民语言。作为生活在多伦多的华人，不管你说何种方言，普通话，广东话，福建话还是客家话，在衣食住行的各个方面都能享受到汉语带来的生活便利。

上法庭或去医院可以预约讲汉语的翻译。华人聚居区的银行取款机也可选择中文。在唐人街附近的街道名称也有中文的标识。数不尽的中餐馆远远就可以看到中文的招牌。打紧急电话911只要会说Cantonese或Mandarin两个词，马上就能得到相关语言的服务。

在华人的购物商场或超市，广东话或普通话畅行无阻。传媒方面有十几份中文报纸和数家中文电台、电视台，帮你获得各种中文资讯。生活在多伦多不会讲英文的华人生存下来基本上没有问题。

汉语在多伦多的流行作者也有亲身体会。以笔者在多伦多圣力嘉学院（Seneca College）的汉语教学为例，十几年前班里的学生大部分是华裔的后代。这些年学生的构成也逐渐多元化，学生有来自亚洲的韩国，日本，越南，菲律宾，印度，斯里兰卡，来自中南美洲的牙买加，墨西哥，哥伦比亚，来自欧洲的荷兰，意大利，罗马尼亚，俄国，乌克兰等等。“汉语热”在多伦多正方兴未艾。

顺便讲个趣闻。笔者有一位同事的工作单位在多伦多唐人街附近，同事的同事是秘鲁人，不久前秘鲁人将他5岁的儿子从秘鲁接到了多伦多。在带孩子路过唐人街时，看到花花绿绿的汉字招牌和熙熙攘攘的华人，孩子认真的问他爸爸“我们是不是来到了中国？”

加拿大统计局的预测

根据目前的移民构成和移民趋势，加拿大统计局（2017）做出了将近20年后的若干预测，其中包括：

-- 到2036年时，母语是非英语或法语的移民人口将占到加拿大总人口的三分之一（30.6%;），而且超过一半的移民将是亚裔。

-- 到2036年时，几乎每两个加拿大人里就有一个是移民或第二代移民。

-- 到2036年时，90%以上的移民将住在加拿大的都市地区，约有33.6%到39.1%的移民将居住在多伦多地区。如果加上第二代移民，多伦多地区的移民比例将占其总人口的77%到81.4%。

--  到2036年时，加拿大人口的82%至85%仍然会使用官方语言之一英语或法语，虽然说法语的人口数目会有所下降。

虽然每年有几十万的移民，但是加拿大的官方语言英语和法语的主导地位在加拿大目前仍没有动摇，在未来的几十年里也不会动摇。

所以不管你是华人或其他族裔的移民，如想在加拿大包括多伦多生活的多元化，不仅和“同宗同语”的同胞交流，还要和讲其他语言的族裔交流，就必须而且有必要学好加拿大的“通用语言”，亦即加拿大的官方语言英语或法语其中之一。

加拿大的多元文化政策造就了多伦多的开放性和包容性。和世界上其他欧亚大城市相比，多伦多建市只有短短二百多年的历史。年轻的多伦多正日益焕发出勃勃生机和多彩魅力。

【注：巴贝尔塔 （Tower of Babel），又意译为“通天塔”，来自《希伯来圣经》或者《旧约全书》）中的一个故事。早先地球上的人群只说同一种语言，曾经想合力建造一座高耸入云能够通天之塔，上帝看到后，知道只说同一种语言的人群彼此交流无障碍，没有他们做不成的事，多少有些感觉不安。于是上帝将人们的语言打乱，这样他们就不能听懂对方说什么了，同时上帝还把他们分散到了世界各地，致使巴贝尔塔终未建成。因此，巴贝尔塔说的是人类产生不同语言的起源。

CN塔 (Canadian National Tower)，指“加拿大国家电视塔”，1976年建成，高度为553.3米，是多伦多的地标建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