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国天人合一的哲学命题客观上浓缩了分立与合一两个方面,主观上强调合一,分立是不得不说的前提,没有分立哪来的合一?这是语言表达上的无奈之举,为了强调合一,不得不依托天与人的分立。人,就是大自然的一部分,亿万斯年之前,没有人类,却已经有了这个世界。人,不是这个世界必需的。每一个中国人的骨子里都持有这种观点。庄子的混沌学说就是这种世界观的隐喻。《庄子》里面说,南海的帝王名叫倏,北海的帝王名叫忽,中央的帝王名叫浑沌。倏和忽常跑到浑沌住的地方去玩,浑沌对待他们非常友好。倏和忽商量着报答浑沌的恩情,说:“人都有七窍,用来看外界、听声音、吃食物、呼吸空气,惟独浑沌没有七窍,让我们试着给他(浑沌)凿出七窍。"于是倏和忽每天替浑沌开一窍,到了第七天,浑沌就死了。正因为天人合一的旨归在合一,天与人的分离、分立的价值就被看轻了。于是,在中国的传统文化中,关于天与人分离、分立的探索、积淀成分明显不足,而体现出了天人合一精神的笼统、混沌特色的观点、理论绵延不绝,概说、初论的话语特色成为长盛不衰的时尚。例如,我们现在的中医理论依然视《黄帝内经》《本草纲目》《伤寒论》这样的古典文献为指南。尽管元素周期表的图案已经成为当代文明的一个徽章,金木水火土,这样的五行自然观依然在老百姓的生活中根深蒂固,在当下中国广袤的农村社区,其实不仅在农村,城市中也不在少数,算命先生并非日暮途穷,而是生意兴隆、风起水生。
天人合一,需要天与人的分离、分立。这不仅仅是语言表达的技术问题。我们的思维受制于语言,这是无奈,还是解脱?天人合一面临着的问题表明,语言具有建构的内涵和本质。我们这样来审视天人合一命题,就有了一种新意境。不得不说、出于无奈被迫说出的天与人的分立,乃是一种不可轻易悟道的天机。天与人的分离、分立,是必需的、必要的。如果说,金木水火土尚需区分的话,那么,天与人之间的区分就更加迫切了。我们对金木水火土之区分毫无不适之感,为何对天与人的区分心存芥蒂呢?比较而言,金木水火土之区分与天人之辨比较,不可同日而语。天与人区分开来,那是开启了一个气象万千的新世界。人,与整个宇宙比较,自是渺小,微不足道。可是,就是这个小小的人本身,却能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爱因斯坦对此感慨不已,叹为观止。阿基米德认为,给我一个杠杆,我就能撬动地球。用理性来分析,他说的不是不着边际的神话,而是人人皆信的必然的结论。可以这样说,人,就是宇宙的一部分,宇宙的伟大就是人的伟大,人的伟大就是宇宙的伟大。天人合一,这是理论,也是现实。人,在天人合一中,不是可有可无,而是却之不可,却之不恭。
天人合一,在今天的思想领域担负着新的使命。在西方,理念的追求和探索,在柏拉图们的持续狂热中,绵延千年,已经渐趋冷静,而理念赖以滋生的生活土壤自上世纪以来正在受到海德格尔们的热捧。天人合一,依凭理念与生活,涵盖理念与生活,贯通理念与生活,大气凛然,朝气蓬勃。在当今的这个地球村落,让世界各民族思想建起一个交流的平台,天人合一可谓使命所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