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独草

   一株火红的草站在山巅上。

   青翠中泛出鲜红，激情的分蘖，源泉的形状。

   无论何时何地，都仅仅是一株，孤独地成长。

   一株草，一株火红的草，

   在风中摇摆，在雨中痛哭；

   一种英灵的再现，一种锋芒的新生。

   一种孤独的燃烧，

   燃烧在冰川开辟、荒漠铺展和无限的苍穹。

                                             2009-4-16

                       爱情的故乡

爱情往往是从孩提时代发生的。

从很早的时候起，孩子们就知道男女之分，尽管他们还说不清楚。这个时候，小男孩和小女孩刚刚在家乡。——就是以后所谓故乡的地方。故乡意味着孩提时代，那里有非常熟悉的一切。当一个有了年纪，或有了成就的大人回到故乡，会检审小时候的一些旧东西，甚至一些细碎的小东西；回忆小时候的一些事情，甚至是一些可笑的经过。但是不难发现，以后这个人的前途、命运和婚姻，正是从这些东西和事情上开始的。而起先他们往往忘记了这一点。事后才想起，一些孩提时代的事情预兆着他们将来。

比方说爱情。当一个青年热衷于追求一个他钟情的女子的时候，他也许不知道，他所钟情的女子，源于他的心理爱好，或者性格倾向，或者行为习惯。而这些东西又来自他孩提时候的一些事情。在他成长过程中，他心中的她逐渐定型，以致有朝一日在人海中遇见了她，而她至少比较符合他一直在想象的那个样子。——试想，如果他心中一直没有一个比较稳定的心上人的样子，他又怎么能在人海中发现真实的她呢？所以他从孩提时代一直在想她，而且终于栩栩如生。就是说，她原本就在他心中存在，只是一直没有遇见而已。有些时候，他可能通过谈话、绘画之类，比较形象地、大致地把她描述出来。

他怎么会想出这样一个她的呢？那是他爱情的理想。就像他事业的理想，以及其他方面的人生理想一样。而这种理想基于孩提时代的条件和经历。他从有关的事物和活动，从自己的环境，遭遇和目标中，不停地设想他将来所需要的那个女孩。在他长大以后，她已经在他的的脑海中完全诞生了。从此他深信不疑地认为，这才是他喜欢的女子。而这原动力就是由于他孩提时代的性别和日益充盈的欲望以及社会生活的要求。正如人远走他乡，即使再远，也有一个故乡那样，人生再漫长也有一个孩提时代。事业是从故乡发轫的，而爱情也萌芽于童年，孩提时代。所以，对我们来说，正如事业是从故乡开始的，爱情也有个故乡，那就是就是我们的童年，孩提时代。

当我们垂老的时候，不是自然地怀念起旅途的故乡，就是自然地怀念起人生的童年。那是一个人的人生周期，与别的生物周期的单调重复不同，那是一个相当独立自主的周期，一个充满梦幻和奋斗的周期。这个周期的起点，从空间来说是故乡，从时间来说是童年，而从故乡和童年、孩提时代开始的爱情一直贯穿始终。

  2009-12-22

        如果拥有一个庄园

由于小时候在农村长大，如今经常对洋房、汽车和马路很不耐烦。

当我头发油亮、西装革履，站在电梯里，感到自己被提升到一种现代化的高度的时候，我想到了庄园。

一个在偏远郊区的，郁郁葱葱的小庄园。

当我坐在豪华的餐厅里，呷着啤酒或咖啡，开始兴奋或入梦的时候，我又想到了庄园。

一个自己的庄园。我想象自己在里面的庭院中乘凉，只穿着短裤背心，摇着扇子和农人茶酒对饮，谈笑风生，指点稼穑，驱赶牲畜。

可是如今早已不时兴这个了。

大批的农村朋友争先恐后地涌入城市，打扮起来，在大街上摆摊、开店、设点，或者买房子、开公司、做生意、拿文凭，甚至打工、赌博、吵架、卖淫等等。什么时候与我眼熟了，还间或地打个招呼，点个头：

“你饭吃过了吗？……”

但是我依然在想一个属于我自己的小庄园。

它应该在一个青山绿水的所在。比方说，后面是一个丛林茂密的山坡，前面是一条碧波荡漾的河水，几排木栅，一片茅棚，几个院落，然后是猪狗、牛羊、鸡鸭；或者水稻，小麦，玉米，瓜果，蔬菜之类。

山下的泉水断断续续，清亮无比。墙上是一杆猎枪，一副弓箭，还有一身猎装、皮靴和一条机灵的小狗。两、三个小厮整理田地，三、四个姑娘浆洗衣物。

干什么呢？

弯腰种一点地，浇一些水，养几只禽畜；在暖洋洋的黄昏中，随便地躺坐，喝一口老酒，配一点荤素小菜，再美美地吸上几口烟丝，看见电视中火箭升起：

“又上去了一颗卫星。…… ”

“这个世界真是太棒了。”

                                                         2009-12-22

  我和我的风景

我走在马车的旁边。

车上装着我的大戏箱，箱子里大多是一些木偶和泥塑，还有各色各样的服装、道具、布景的材料。我的灵魂散落其中。这些角色在人们的头脑中经常活动起来，上演着一幕幕人生故事。

每当太阳升起的时候，我就抓着缰绳，挥动皮鞭，驱策辕马向前。

从江南到塞北，从山地到草原，从乡村到城市，从沿海到中原，从故土到海外；我们招呼各个民族，各种人物以至各种牲畜；君主王族、达官贵人、富商大亨、名流乡绅，知识分子，工人农民，流浪汉，卖淫女，老弱病残孕，猪狗牛羊鸡鸭等等，一一接受我的精神亮相。

一个大集体，一个大舞台，一段段有声有色、有始有终的丰富曲折的生存故事。艺术象感情的波澜，哲学是思想的计算，历史似经过的记载，让人们从中获得一些愉快和启发。

这不也是一件有用的好事吗?

然后我在落日未尽，余霞满天的时候，收拾好我的团队和用品又上路了。在宫苑前面，在村镇之间；在漫长的旅途上，在广大的世界里；马车辘辘前行。而所经之处的民众早已恢复了平静……

                                                                                                     2009-4-16